“後天下午的飛機。”
“噢,那明天晚上再開一個party吧。”陸蔓蔓說:“給寇先生開一個歡送的party。”
寇琛受寵若驚:“給我開party?”
陸蔓蔓已經起身準備出門,“嗯”了一聲:“以後的話,應該也不會再見面了吧。”
寇琛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還是什麼也沒說。
次日夜間的party,依舊在湖畔舉行,這一次就沒有請很多小鎮上的居民過來參加,而是家裡人,陸蔓蔓的朋友和牧場的員工們,他們在湖邊升騰起了一簇獵獵的篝火,燒紅了半邊夜空。
漫天繁星閃爍,今晚的夜色格外濃稠。
“寇先生來了。”
“寇先生今晚很帥哦。”
“寇先生上次謝謝您帶回我們家蔓蔓,您真是熱心腸。”
“寇先生吃羊排嗎?”
......
寇琛還有些適應不了大家的熱情,畢竟從來沒有參加過這種專門為他舉辦的party,過去生意場上的名流舞會倒是參加過不少,但他不覺得這種虛與委蛇的交際有什麼意思。
今晚的party是陸蔓蔓為他舉辦的,他還特意精心打扮過呢,穿上了自認為最帥的一件高檔定制西服,頭發抹了啫喱,就連以前見重要客戶都沒有這般慎重過,他很不喜歡西服的束縛感,平時穿著從來隨意。
而不遠處的青草坪舞池邊,在原修無數次笨拙地踩了陸蔓蔓的腳以後,她終於一把推開了這臭男人,生氣地說:“You stupid jerk!蠢貨!”
原修攤開手,表示自己真的很無辜啊,他會玩槍會玩斯諾克還會國際象棋但就是不會...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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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純如舉辦的那些個社交舞會,他從來不參與,覺得蠢爆了。
現在他自己才是真的蠢爆了。
路易斯走過來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我們家蔓蔓小寶貝從小就喜歡跳舞,踢踏爵士華爾茲...以後可夠你學的。”
“我不學。”
原修覺得自己還是得有點子男人的尊嚴,不能總圍著老婆轉,跳舞什麼的,簡直不要太羞恥,他絕對不會學跳舞,絕對!
“哼,這個蠢貨今天踩了我二十次!我暫時不想理他。”
路易斯隻好讓陸蔓蔓挽住了自己的手,側頭,卻看見寇琛站在不遠處的自助餐桌前,沉默而略帶歆羨地看著他們。
路易斯對寇琛其實心懷感激,得知那天飓風天氣是他和原修幫忙將陸蔓蔓接了回來,路易斯便不再計較北海道發生的不愉快事件,他向他表達了誠摯的謝意。
“蔓蔓,這是你為寇先生舉辦的送別party,去和他跳個舞吧。”路易斯拍了拍陸蔓蔓的肩膀。
聽老爹這樣說,陸蔓蔓望向寇琛。寇琛立刻站直了身體,放下酒杯的時候險些弄灑,有些笨拙和不知所措。
陸蔓蔓朝他走了過去,緊著一顆心問道:“寇先生會跳舞嗎?”
“跳舞...”
八十年代的大學生最常見的兩種娛樂活動,一個是去錄像廳看香港電影,另一個就是去歌舞廳跳舞。
開玩笑,寇琛當年在學校裡可是自己組建了搖滾樂隊,怎麼可能不會跳舞。
然而...這都多少年了啊,自從仲清離開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跳過舞,甚至那臺陪伴他一整個青春歲月的電吉他,也被扔進了地下室,不見天日。
他的青春,早就已經隨她而逝了。
面對陸蔓蔓的邀約,他踟蹰著:“我...不太會了。”
“噢,那真遺憾了。”陸蔓蔓也有些不大好意思真的和他跳舞。面前這個男人,她本應與他多多親近,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怪怪的。
陸蔓蔓離開的時候,寇琛眸子裡劃過一絲黯然,嘴唇喃了喃,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原修看著寇琛欲言又止的模樣,突然開口道:“寇叔叔唱歌很好聽啊。”
“嗯?”
原修接過樂隊小哥手裡一柄藍色吉他,朝著寇琛揚了揚:“寇叔叔,要試試嗎。”
看到那柄吉他,寇琛某種翻湧起了深沉的暗流,那是被他塵封擱置的青春歲月,那是他的不可言說,是他內心最深的隱痛。
陸蔓蔓回頭,驚訝地望向寇琛:“叔叔還會彈吉他啊?”
原修笑了笑:“你寇叔叔不僅會彈吉他,你寇叔叔當年還出過碟呢,有很多粉絲和崇拜者。”
陸蔓蔓驚叫起來:“好棒,那寇叔叔今天肯定逃不了了。”
寇琛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本來想拒絕,但是看著陸蔓蔓期待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麼,他鬼使神差地接過了原修手裡的吉他。
所有人都坐了過來,在草地上聚成了一個小圈,將寇琛圍在中間。
寇琛調了調音,望向陸蔓蔓,陸蔓蔓倚靠在原修的身邊,他伸手攬著她。
她看著寇琛,眸子裡滿是期待。
寇琛眼角突然熱了熱,內心翻湧著難以抑制的波瀾,他努力保持平靜,清了清酸痒的嗓子:“《此情可待》,送給我...”
送給我此生的摯愛。
第124章 正文完
寇琛離開的那天, 是原修開車送他去的機場,喬納森夫人還說:“既然寇先生過來這邊度假,怎麼不多呆上一段時間,前兩天飓風天氣, 都沒能好好玩玩, 這時候正好放晴, 牧場還會舉辦color fight。”
寇琛無奈解釋:“公司事務已經堆積如山了,沒辦法再耽擱。”
路易斯和原修送寇琛到機場,臨進安檢口的時候,他回頭望了好幾眼, 雖然明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心裡總是會抱有某種僥幸和希冀。
她會來嗎?
應該是不會吧, 她什麼都不知道,看上去還挺厭煩他,以為他想老牛吃嫩草泡她呢。
嘿,這小姑娘...
這小姑娘是他的女兒啊, 仲清留給他唯一的孩子。可是他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向陸蔓蔓坦白,應該會被拒絕吧,肯定會啊。
一開始得知這件事以後,他真是瘋了一樣恨不得立刻飛到美國把她給帶回來,帶回自己身邊, 不管她願意不願意,至少從血緣和法律上來講,他是她的親生父親, 是他的監護人。
他甚至都在腦中幻想過無數次對簿公堂的場景,他會請全世界最優秀的律師來為他打贏這場撫養權官司,他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管不顧了,他一定要把他的寶貝女兒奪回自己身邊看顧著。
哪怕被她怨恨,變成一個壞爸爸。
然而在田納西牧場的這段時間,看著她在這裡騎著小馬兒蹦噠,每天趕著羊群去往半山坡。嘴裡叼著草像個小痞子,穿著牛仔背帶褲,哼著美國鄉間民謠小曲兒...典型的美國女孩,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朋友圈子和幸福的家庭。
如果要強取豪奪,將她奪回自己的身邊,恐怕她不會快樂。
算了吧,隻要知道她現在過的很好,這就夠了,永遠不要讓她知道自己這個親生父親的存在,或許對所有人都好。
***
原修和路易斯站在麥田小徑邊,遠遠望著駛離地面的飛機躍向雲空。
路易斯拍了拍原修的肩膀,喃喃道:“走吧。”
原修回頭看向路易斯,他微蹙的眉心和平靜的眼神,看起來仿佛知道點什麼,但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路易斯...”
“那個男人,是蔓蔓的親生父親。”
果然......
寇琛和陸蔓蔓都自以為能瞞過彼此,卻不曾想父母和孩子之間是真的會有心靈感應啊。他們共同深埋著秘密,都是為了保護自己最愛的人不受傷害。
“從北海道回來,我就查過這個男人。”路易斯緩緩道:“後來他出現在田納西牧場,更加堅定了我的猜測,他是蔓蔓的親生父親沒錯。這件事我沒有告訴艾力克斯,也沒有告訴任何人,我想知道他會怎麼選擇,但是我沒有料到...他會選擇離開。”
以沉默,不打擾,安靜離開。
“昨天晚上寇先生給蔓蔓唱了一首《此情可待》,我看到蔓蔓偷偷抹了幾次眼淚,那時候我就知道,女兒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被蒙在鼓裡,她什麼都知道啊。”
原修點了點頭,認同路易斯的話。
路易斯點燃了一根煙:“她卻選擇什麼都不說,應該是考慮到我和艾力克斯的感受,不想讓我們為難,也不想自己為難。”
寇琛做出了選擇,同樣,陸蔓蔓也做出了選擇。
***
回去之後,原修找了很久,在半山坡間找到了陸蔓蔓。
日頭已經西垂,懸掛在山隘間,將落未落,白色的綿羊群在山頭吃草。牧羊犬皮皮安靜地坐在她身邊,跟她一起看著夕陽日落,而小甜心則耷拉著舌頭,興奮地追著羊群,追得它們驚慌四蹿,咩咩地叫喚著。
察覺身邊有人坐了下來,陸蔓蔓沒有回頭,卻說道:“他走了嗎?”
“走了。”
“有說什麼嗎?”
原修伸了個懶腰,長吟一聲:“嗯,沒有。”
“噢。”
“某人好像有點小失望。”
“嘁,我有什麼好失望的。”
“沒有就好。”
這樣的結果,也許是最好的了。
原修招呼來了小甜心,捏著他長長的嘴殼,一本正經教訓道:“不準胡鬧,不準欺負小羊羔,不準騷擾皮皮蝦。”
小甜心一個勁兒用前爪撥原修的手,發出嗚嗚的叫聲。
“人家叫皮皮,不叫皮皮蝦。” 陸蔓蔓嘟哝說:“還有,幹嘛給它訂這麼多規矩。”
小甜心好不容易掙脫了原修的魔爪,趕緊跑到陸蔓蔓身後,委屈兮兮用腦袋拱著她。
陸蔓蔓摸了摸它的頭:“讓它玩唄。”
“還是你媽對你好。”原修笑了笑,對小甜心說:“以後多陪著你媽媽。”
“誰是她媽媽呀。”
“它是我兒子,你說誰是它媽媽。”
陸蔓蔓腦袋轉了個彎,“嘁”了聲,不再講話了。
皮皮見陸蔓蔓一直撸小甜心,就開始吃醋了,衝小甜心兇巴巴嗷嗷叫了幾聲。
小甜心平時總被皮皮嚇唬,現在有兩個主人在邊上,它才不慫,它可是德國黑背,天生的偵緝警犬,你皮皮蝦再厲害也不過是放羊的,跟我完全不是一個檔次。
於是它鼓起勇氣,衝皮皮“嗷”了聲,豎起尾巴,作勢兇巴巴。
雖然皮皮就是個放羊的,不過它可是曾經和兄弟們圍過狼群的兇猛牧羊犬,哪能是小甜心這種半寵物狗能比的。它猛衝上去,將小甜心壓在身下,撕咬他。
小甜心嗷嗚嗷嗚叫喚了幾聲,它一個勁兒往陸蔓蔓身後縮,卻發現兩個主人正在纏綿親吻,壓根不關照它。
於是小甜心隻能趴在地上,翻過白色的肚皮來,委委屈屈地向皮皮認了慫。
***
color fight終於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後,於紅房子附近半山坡的小森林拉開了帷幕,參賽六十多人,都是附近牧場和小鎮的男孩女孩,陸蔓蔓的朋友們,還有艾力克斯和路易斯,甚至就連寶刀未老的喬納森先生都過來參賽了。
這場比賽從中午一直持續到晚上,兩人一組,原修很想和陸蔓蔓組個花式虐狗局,不過大家都不同意他倆組一隊,這倆強手組一對就太不公平了吧。無奈之下,陸蔓蔓隻好和最可憐的單身狗李銀赫組隊,而原修和喬納森先生組隊。
喬納森先生今年都年逾八十了,身子骨還算健朗,這一路走下來竟然氣都沒喘息一聲,他拿槍的姿勢,完全是老獵人的模樣,非常熟練。
“爺爺挺厲害啊。”原修恰到好處地拍馬屁:“比年輕人還行。”
喬納森先生“哼”了聲:“臭小子,花的事,還沒完呢。”
原修低頭抱歉地笑了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