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時阿深老師也會讓楚千淼有那麼一丟丟哭笑不得——他太要強也太執著,她問他一道題,假如他解不出,他就會頭不抬飯不吃話也不說地去研究那道題,他不去問別人,當然也不許她問別人。他一定要靠自己解出正確答案,再講給她聽。搞得到了後面她有時看著一道題,覺得難度比較大時,都不敢輕易把那題目攤到譚深面前去。她怕他一整宿都修仙不睡,瞪眼耗在那道題上,到最後也說不清他到底是在和題目較勁還是和他自己較勁。楚千淼有時候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解不出題目,故意拉著她陪他一直解啊解。
但或許正是因為他身上這種不達目標不罷休的勁頭,如慄棠所說,她和譚深都在競爭的那個項目,最終是被譚深成功拿下的。
籤下項目的當天晚上譚深就得回北京,因為第二天他就要向公司領導匯報這件事情。
他坐最晚一班動車回京。臨行前他請求楚千淼陪他吃頓晚飯。
他的請求理由說得跟生離死別似的:“明天我就要走了,但你還得在這邊繼續待下去,再見你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所以你今晚陪我吃完最後一頓飯吧,好嗎?”
楚千淼聽他哀絕的語氣差點以為自己這輩子要回不去北京了。
她虛踢譚深一腳:“你好好說話!我又不會不陪你吃,我又不是長在這個項目上不回北京了!”
楚千淼問譚深想吃什麼。譚深說你想吃什麼我就想吃什麼。
楚千淼抬槓,說:“我想吃土。”
譚深就接了槓說:“那我想吃磚。”
楚千淼笑著踢譚深:“我想吃網紅火鍋!”
譚深二話不說,就一個字:“走!”
他拉著楚千淼站到路邊攔出租。
他們右手邊不遠處三五步距離遠的地方,也站著一對年輕男女。
等了一會兒,他們左手邊不遠處終於來了一輛空車,譚深伸出胳膊上下一抖,那輛出租接受到了他發出的抖動信號,立刻向路邊停靠過來。
但司機好像舍不得踩剎車似的,車子在楚千淼和譚深面前沒有停住,還向前滑行了一點距離,等終於停穩時,正好停在另外那一對年輕男女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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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男女也真是不客氣,直接拉開車門就上了車。
譚深立刻拉著楚千淼快步走過去,對坐進車裡的兩個人說:“這輛車是我們先攔的,麻煩二位下來。”
那對年輕男女衝他翻白眼:“哎你講講道理好不好?車子是直接停在我們面前的吧。那照你這樣說,眼睛看到輛車你就說是你的,那這條街是不是你的呀?這座城市是不是你的呀?這麼牛氣別打車了,自己開車好不好喂!”
譚深冷冷瞪視他們,擋在車前,對司機說:“是我們先攔的車,你應該先拉我們。”
司機把上半身探出車窗外,打哈哈:“可是先生您看,他們都已經上來了!您行個方便,就不要攔著我的路了吧。”他轉頭向後看了看,再轉回頭朝車後面倒甩大拇指一指,對譚深說,“再說先生你看,後面又來了兩輛空車,您坐後面的隨便哪輛都是一樣的,何必這麼較真嘛!這裡不能停車的,交警看到要罰款的,先生您就讓一讓嘛,謝謝了!”
楚千淼也覺得無論司機亦或這兩位捷足先登的年輕男女,都多少有點不太地道。可是晚一點譚深還要趕火車,從輕重緩急的角度考慮,她覺得還是拉著譚深去坐後面的空車比較好一點。
但譚深比她還倔 ,非要講這個理,他攔在車子前面,堅持要那對年輕男女下車。後面車子已經堵了一串。
司機沒法子,轉身向後請求車上那對年輕男女:“二位,要不然你們就下去吧!”
那對男女不幹,嚷嚷憑什麼,要堵就大家一起堵好了。
楚千淼真的覺得這樣僵持下去,譚深會來不及趕火車。
她想勸譚深消消氣,先去吃飯。譚深拍拍她拉住他胳膊的手,對她一笑說:“我自己就算了,但我不能讓你跟著我一起受這份委屈。”
楚千淼聽出他這是要剛到底。她更著急了。
一整條街都在響喇叭聲。
後面有人已經開始罵罵咧咧。
出租司機被催得發慌,求爺爺告奶奶,請後車座的兩位下車。
“你們幾個我誰也不拉好了吧?求求你們快下去吧!交警來了我要吃違章停車的罰單的!”
後座那對男女就是不下車。
楚千淼看到譚深忽然一笑,那笑容有點狡黠小壞。她想他一定是趁著他們都不注意的時候盤算了什麼。
果然幾秒種後一名交警走過來開罰單。
那名出租車司機在整條街的喇叭轟鳴裡企圖跟交警解釋,但交警沒絲毫沒停下寫罰單的動作。
譚深拉著楚千淼扭頭就走,走到路口重新打車。
很快他們就打到了車。
在車上,楚千淼問譚深:“交警是你叫來的?”
譚深笑:“我哪有那麼大本事。”頓了頓他說,“我是昨天回酒店的時候發現每晚下班時間離酒店這條路不遠的路口地方都會有交警指揮交通。那麼剛剛那條路一堵,交警肯定是要過去看看的。”
楚千淼默了下,說:“你剛才怎麼不堅持讓後座那對男女下車了?”
譚深笑著說:“用不著說了,司機吃了罰單,一路都會對那對男女抱怨自己夠倒霉的,要是他們早下車就沒這回事了。那對男女聽煩了也會和司機頂撞,總之這一路他們誰也別想好過,這就叫惡人自有惡人磨。”
楚千淼看著譚深的側面。他微微笑,目視前方,慢條斯理分析著這一切。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以前真的小看了他,他一點都不幼稚,他是個腹黑的家伙。
他們打車到了那家網紅火鍋店。
因為是飯點,排位子的人很多,譚深去領了號,楚千淼一看,差點眼前一黑,他們前面還有三十桌。
她“霍!”的一聲,整個人都往上拔了一拔:“這得等到哪年去?等排到了估計我們都已經餓死了!”
雖然有點遺憾,但她還是對譚深提出了不然就換個地方吧。
譚深問她:“你是不是很想吃這家?”
楚千淼說:“很想不代表就吃得到。算了。”這世上“很想”的事情太多,但不是樣樣都能得到滿足。總有求而不得,總有遺憾未果。
但譚深告訴她:“不,隻要是你想吃的,我就一定得要讓你吃到!”
他讓楚千淼坐在等位區不用管他,他去去就來。
他去了一會兒,再回來時,手裡拿著一個很前面號碼——再叫號的話,就是這一桌。
楚千淼驚了一下,問他:“你哪兒弄的號?搶的啊?”
譚深衝她一擠眼:“反正沒殺人放火。”
楚千淼正猜測著,有一對樸素小夫妻模樣的人走出來,經過譚深時和他微笑打招呼,譚深對他們道謝,小夫妻連忙說不客氣,又對楚千淼轉頭笑著說:“你男朋友對你好用心的,祝你生日快樂,也祝你們幸福喔!”
他們走了,留下有點懵逼的楚千淼。
譚深今晚似乎擁有了她爸媽的功能,決定了她的出生日。
她虛踢譚深一腳,問他:“你是不是對人家說,今晚是我生日?”
譚深一笑一躲:“我說你是我女朋友,今天過生日,想吃一頓這裡的火鍋,等下我就得趕火車走,我給他們看了車票,然後我請求他們,能否把號轉給我。”
楚千淼心情有點多元化。她感受到了譚深對她的用心,可也對那對小夫妻有點過意不去。今天畢竟不是她的生日,他們卻把好不容易排到的號給了她和譚深,他們不吃就走了。
譚深看出了她的過意不去,一攬她肩膀,晃一晃,安慰她:“你不用這樣,我沒虧待他們,他們把號碼轉給我之後,我給了他們一千塊錢。”
楚千淼:“……???”
呵,哥們,您厲害,吃頓火鍋都能吃出個黃牛號來。
一頓火鍋開開心心地吃完,譚深打車先送楚千淼回酒店,又去大堂取了行李,準備上車去車站。
行李箱由酒店門童幫忙塞進了出租車後備箱。譚深站在車前和楚千淼告別。
他一下子就陷入一種戀戀不舍的情緒裡。楚千淼受了他情緒的影響,多少也有了一點不舍得。
這一個星期熱熱鬧鬧地過去了 ,譚深一走,上海這邊又剩下她一個人。
譚深臨上車前向前傾身,低頭湊近楚千淼,笑眯眯地,一副情聖樣子,捏著聲地問:“千淼同學,這一周下來,對阿深老師有沒有一丟丟動心?”
楚千淼噗嗤笑出聲:“走,趕緊走,肉麻不肉麻?”
其實她心裡是有一丟丟感動的。但不知道為什麼,離動心總還是差一點距離。她想她可能是被任炎拒絕狠了,動心機制還在重新修復建立中。
譚深直起身,一笑,說:“沒有一丟丟也沒關系,阿深老師不著急。千淼同學,以後財務課程中有不會的題請記得,問且隻問阿深老師,不許問別人!
楚千淼打哈哈:“可以了可以了,阿深老師你趕緊上車滾蛋,再墨跡火車等你等得要傷心了!”
譚深看著她笑。忽然他一探頭,人倏地湊近楚千淼,嘴唇一下吻在她臉頰上。
楚千淼被他這突來的親昵偷襲給襲擊得一時怔在那。
譚深微彎腰,與她平時,看著她的眼睛,聲音都旖旎起來:“以前我們吻都接過的,可我現在隻親你臉頰一下都覺得心跳加快,你說我這年齡越大怎麼還越純情起來了?”
楚千淼從丹田裡發出一聲怒吼:“滾!你以後再敢隨便動手動口我抽死你!!”
譚深哈哈笑著上了出租車。
司機把車子發動出去。譚深向後看,看到楚千淼走進酒店,他轉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