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步跑過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想要拉住她。
那隻白嫩嫩的小手反手拽住他衣服。
“柏正。”她什麼事也沒有,蹲在地上仰頭看他。
柏正也明白過來,她是故意的,他抿抿唇,手一用力,把少女拉起來。
少年皮手套冰涼,喻嗔鼓了鼓臉頰:“你這是做什麼?”
柏正看她一眼:“不做什麼,生日快樂。”
喻嗔眨眨眼,他也知道啊?
怎麼大家都知道,她明明誰也沒說過。
喻嗔看他一眼,生怕下一刻他也要給個什麼禮物。
柏正說:“你看什麼?看我有沒有帶禮物?”
見她語噎,少年薄唇揚起:“沒有,什麼都沒有。”
喻嗔:“……”她被他目光看得有幾分羞惱,顯得好像她在向他要一樣。
柏正眼裡帶上幾分笑意。
“我想給的,你不會想要,也要不起。”
喻嗔差點脫口而出問他是什麼,在最後一秒鍾,她險險閉上嘴巴,圓鼓鼓的眼睛看著他。
不問,她漲教訓了,打死也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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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正低笑:“你很懂啊,喻嗔。”
喻嗔:“……”她被他這種進退皆是錯的問法,欺負得小臉漲紅。
好半晌,喻嗔才想起自己原本要說什麼:“你不要總是跟著我。”
她心想,柏正不會今天一直跟著她吧?
但是不太可能呀,以他和牧原水火不容的程度,不得生氣到炸嗎?哪會這麼平靜同她講話。
柏正說:“嗯。”
他應這樣快,喻嗔連忙強調道:“我說認真的。”
柏正笑了一聲:“嗯,我也沒有開玩笑。”
喻嗔……喻嗔好氣啊。
她和他講道理:“你這樣跟著我,我心裡會不舒服,很別扭,而且感覺怪怪的。”
少年黑瞳斂了笑意,他低聲道:“那麼你給我一個答案。”
在她清透的目光下,柏正問她:“你不讓我見你,不讓我跟著你,也不可能會主動找我。如果想靠近你一點,我到底該怎樣做?”
喻嗔愣住。
好半晌,她咬了咬唇,發現這真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她排斥他,他怎樣做,都成了錯。
“我本來沒有讓你看見,免得你感到不開心。”他平靜道,“可是你用自己在賭我會不會出來。喻嗔,你也賭贏了,但你知不知道這證明了什麼?”
這個問題幾乎問得她心中一慌。
證明了什麼?
證明了她認為他看到她受傷,一定會出來。
她後退一步,感到幾分怯意,下意識想回家了。
少年握住她後脖子,輕輕一帶,像拎貓咪一樣,又把人按了回來。
手套的冰涼讓她一顫,喻嗔簡直要瘋:“你要做什麼?”
柏正松開手,他笑了:“不做什麼,我在幫你認清一個問題。”
喻嗔捂住耳朵:“不聽,你最喜歡講歪理。”
他笑笑。
暖黃的燈光下,少年一字一頓開口:“你賭贏了,所以,什麼時候在你心裡,已經如此篤定而堅信我喜歡你這件事了呢?”
第56章 混混少年
夜風從他衣擺吹到她身上, 她捂住耳朵,卻依舊聽到了他的聲音。
喻嗔僵住,微微抬眸。
柏正握住她的手, 把她手放下來。
今晚無月光,他眸色盛了三分溫柔,七分懇求:“所以能不能試著,不要趕我離開。我隻是想陪著你長大,要是以後,你依舊覺得我入不了你的眼, 那時候你再趕我走。”
至少, 給他幾年時間的饋贈, 讓他別偏激而不甘心。
少女眸中匯聚幾分驚慌。
柏正也沒有非要她給出答案, 他笑了一下:“今天生日, 趕緊回家吧。”
喻嗔連忙點點頭。
他總算放過她了, 就知道不能和柏正講話,她根本說不過他。
她才要走, 少年手掌再次按住她。
喻嗔快哭了, 她真要瘋了。還沒完沒了是吧?
“你又要說什麼?是你讓我回家的。”
他看她一眼, 黑色手套從她發頂拿下一隻螢火蟲。
喻嗔看著那隻蜷縮在他掌心裝死的螢火蟲, 臉漲得通紅。她竟然頭上頂著一點微光,和他講了這麼久的話。
他肯定看見了, 但他沒有說。柏正太壞了,估計他心裡早就笑死了。
少年眸中忍不住帶上幾分笑意。
“走吧。”
他並不是笑她, 隻是覺得特別可愛。萬物有靈, 他的禮物喜歡她, 也應當是和自己一樣的心情。
喻嗔籲了一口氣,退後幾步, 跑得飛快。
她迎著夏夜的暖黃的光,一點點淡出他的視線,柏正掌心的螢火蟲滿血復活,也連忙飛走了。
柏正眼角垂下。
她走了,他心裡強烈的不甘心才開始翻湧。
今晚夏風和煦,她和牧原走了多久的路,他便看了多久。
他欠她這樣一個夜晚。
那時候他在丁梓妍身邊,她等在風裡。然而今夜,他隻能帶著不甘心,看她與別人走在一起。
柏正恍然明白,為什麼自己那個瘋子父親會吞槍自殺。
他幹了那樣的事,這個世界的法律都未曾判他死刑。
是柏天寇與牧夢儀的愛情,判了他的死刑。
他害怕有一天喻嗔也會那樣對他。
最令他不解的是,即便害怕了,他也沒有過退縮的念頭。
他用性命和一輩子全部的愛與牧原賭一注。
喻嗔,不要讓他輸。
*
喻嗔回到家,平時這個點萬姝茗和喻中巖都休息了,然而此刻大家都在等她。
連喻燃也在沙發上看書。
她換鞋進屋。
萬姝茗道:“嗔嗔,你怎麼回來這麼晚?小區外面的燈壞了,你爸怕你回來看不見,我正打算去接你。”
喻嗔連忙道:“我沒事。”
喻中巖看一眼女兒:“你臉這麼紅,身體不舒服嗎?”
“啊?”喻嗔反手摸摸滾燙的臉頰,“不是,就是……演唱會現場太悶了。”
看書的喻燃抬起頭,面無表情看她一眼。
對上哥哥仿佛什麼都能看透的目光,喻嗔腦仁疼。她帶著幾分羞惱:“哥哥現在頭沒事了吧?會不會智商下降?”上次因為卿靈那一悶棍,喻燃得檢查好幾次。
喻燃嘴角抽了抽,這種轉移話題的方式,讓他不想要這個妹妹。
然而他的性格隻能保持沉默,兄妹倆對視一眼。
萬姝茗道:“醫生說沒什麼事。”額頭上起的包也早消退了。
喻中巖提醒萬姝茗,說:“你不是給女兒煮了面嗎?別冷了就糊了。”
“對對對,瞧我這記性。”
萬姝茗跑進廚房,端出一碗臥著荷包蛋的面:“溫的,剛剛好,嗔嗔過來吃。”
“謝謝媽媽。”喻嗔分了一個碗,習慣性給喻燃,“哥哥也吃。”
萬姝茗忍不住笑。
“演唱會好看嗎?我在電視上看到了,看起來特別熱鬧。”
喻嗔點點頭,道:“JESON唱歌很好聽。”
讓她想起了在漣水,那些奶奶陪她長大的時光,歲月溫暖而美好。有人的歌聲生來帶著魔力。
喻嗔生日很溫馨,回房間前,喻燃頓住腳步。
他皺緊眉頭看著妹妹。
喻嗔莫名有幾分緊張:“怎、怎麼了?”
喻燃抬手,在她額上敲了一下。
喻嗔壓下驚呼聲,她回頭看了眼爸媽,見他們沒有看過來,喻嗔捂住自己額頭:“哥,你幹嘛打我?”
少年淺灰的眸靜靜看著她。
“離他遠點。”
一句話,讓喻嗔凝噎。
她眨眨眼,湊上去小聲問:“哥,你說誰?”她有點懷疑,喻燃就坐屋裡,真知道呀?
喻燃眼神冷淡,你覺得呢?
天才與瘋子一線之隔,然而瘋子與瘋子也差不離。你這樣蠢一隻,怎麼會明白有人一招惹就是一輩子的事。
兄妹倆“鬼鬼祟祟”。
喻中巖回頭:“你們兩個站門口說什麼?”
這回大家都很默契,喻燃推門回房間,喻嗔連忙道:“爸爸晚安。”
喻中巖笑著搖搖頭。長大了,他們之間的秘密,他和萬姝茗是不知道咯。
*
六月中旬,T市漸漸有了夏天的氛圍,空氣悶熱起來,相對晝夜,白天漫長了許多。
柏正和喬輝他們放學就在操場跑步。
少年們都換成了短袖短褲,露在外面結實修長的小路漂亮有力。
距離柏正脫離柏家的事,已經一個多月了。
少年們跑過籃球場前面,恰好遇見林佳她們說說笑笑過來。
有人道:“咦,林佳,那不是柏正嗎?”
林佳抬頭,臉上神情變了變。她低低哼了一聲:“柏正就柏正,你叫我什麼意思啊?”
“你以前不是對他……”
“別瞎說,我哪有。”林佳神情嫌棄,她之前因為拿柏正那條小魚項鏈,被其他人暗地裡笑了許久。
結果沒想到她刻意討好的人,不過就是個父不詳的混混少年。
天知道沒了柏家,他是不是靠以前的朋友接濟。
林佳把頭發也染回去了,燙成了大波浪,看上去多了幾分成熟嫵媚。
她們說話不小聲,喬輝聽見了,連忙看柏正一眼。
柏正神情很平靜,就像沒有聽見一樣。
他照常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放學以後依舊去當安全維護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