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正說:“去吧,跑快點。”
喻嗔點點頭,去藥店買藥。
柏正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怎麼都不得勁兒,幹脆也走過去,站這裡等她特別傻.逼,他才不等她。
喻嗔拿了藥出來:“我們去那裡坐。”她指了指遠處夜宵搭的棚子,那下面有椅子,還有暖黃的微光。
柏正坐下來,打算她一碰他,他就開口說操.他.媽痛死了,反正沒事幹,嚇她特別好玩。
他說什麼她都信。
喻嗔拿出棉籤蘸了消毒的紅藥水,輕聲說:“我開始了噢。”
有那麼一瞬,他莫名有幾分怪怪的感覺,想後退一步。
仿佛她碰一碰、就會死掉的惶恐。
然而柏正很快反應過來,翹起腿,吊兒郎當的模樣:“成,給爺輕點。”
“好的。”
她靠近,輕輕捧起他的臉,杏眸專注看著他。
柏正僵住,低眸看她。
明明都秋天了,她怎麼可以穿那麼薄,顯得人也嬌.小極了。少女黑葡萄一樣的眸,帶著憐惜和溫柔。
他似乎還能感受到她的呼吸,綿長而清和,像她這個人,明明沒什麼攻擊力,卻又存在感很強。
她指尖的溫度,比秋夜溫軟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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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來由的,柏正突然有些煩,還有點兒從未有過的慌。
“行了行了,”他推開她的手,“沒事瞎搞什麼,死不了。”
喻嗔笑著哦一聲,看他暴躁的模樣,都沒敢告訴他,他發呆太久,藥都塗完了。
柏正早忘了自己故意找茬的目的,起身率先走在前面回體校。
他走了好幾步,又忍不住回頭。
淺藍色上衣的少女還遠遠跟在他身後,她一路踏著光,見他回眸,忍不住歪了歪頭,仿佛問他,又怎麼啦?
柏正手插兜裡:“你腿短嗎?走那麼慢。跑過來!趕緊的,不然老子不等你。”
喻嗔:“……”比起他一米八八的身高,她的腿肯定沒他長,而且他剛剛走好快。喻嗔很想說,你可以自己先走。但是柏正脾氣那麼壞,她隻好從光裡跑進他身邊的背光陰影處。
柏正皺眉,說:“真麻煩。”
她隻是望著他笑,軟綿綿的,無聲的包容,你說什麼都可以。
少年轉過頭,惡聲惡氣道:“下次別再沒事找事跑來找我,看見你就煩。”
喻嗔不理他的混賬宣言,聲音脆脆的:“柏正,我知道你為什麼打架。”
柏正後槽牙磨了磨,輕輕嗤笑一聲。
廢話,全校不都知道嘛?無非就是好勇鬥狠,惹是生非。或者,為了丁梓妍。
但身邊的少女滿懷笑意,聲音拂過他耳畔。
“他們動手打伊慶,你去救他對不對?”她說,“柏正,你太厲害啦。”
活像個小迷妹。
柏正抿緊唇角,操操操!八.九不離十吧。
許久,他忍不住彎唇:“回去了。”這他媽……別說話了啊你。
第11章 光芒
喻嗔回到教室,把手機還給桑桑,拿著小粉撲的桑桑雙眼放光:“喻嗔,錄像了嗎?”
喻嗔搖搖頭。
“那你拿手機準備幹嘛的?”
“打110或者120。”不是說城裡的警察叔叔和救護車來得特別快麼。
桑桑愣了愣,反應過來險些笑得捶桌。
喻嗔沒辦法理解到底笑點在哪裡,她坐下來繼續寫習題。
一張撲克牌飛到喻嗔腳邊,前排的男生在起哄聲中回頭,紅著臉說:“喻嗔,可以幫我撿一下牌嗎?”
“好的。”喻嗔幫他撿起來,遞給他。
這樣的事情有時候一周要發生好幾回,桑桑不滿地瞪一眼他們:“自己沒長手嗎?”
男生們嘻嘻哈哈,有人撞一下同伴,說:“沒騙你們吧,我就說喻嗔脾氣很好,比咱班長脾氣都好。”
其他人贊同地附和:“上回跑兩千米,還是她給我衝的葡萄糖。”
“她也來了排球場。”
本來大家都以為她長這麼漂亮,多半有些傲,不太好相處,可是這幾周相處下來,人家特別和善。
水鄉養人,她整個人秀氣純然,可能她自己都不知道,現在全年級大部分男生都把她當理想型初戀,還有人偷拍她看書的照片當屏幕壁紙。
第二節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前排一陣響動。
喻嗔抬頭,看見丁梓妍在發脾氣。
她氣衝衝的,對後面的女生說:“你要打電話能不能出去打,聊得惡心死了,影響我復習。”
女生漲紅了臉,對不起三個字說了一半,又被她後半句氣得不輕:“我不聊就是了,你幹嘛說惡心死了。”她確實在和一個有好感的男生聊天,也下意識控制了聲音。那男生說句話把她逗笑了,沒想到丁梓妍會發脾氣。
女生的同桌拉了拉她,女生抽出自己的手,對丁梓妍憤憤道:“你之前天天第三節晚自習給牧原打電話那麼大聲,我們有說過什麼嗎?你自己感情不順,就把火撒在別人身上,誰不知道次次都是你主動去找牧原啊。”
丁梓妍氣紅了臉:“你說什麼?有本事再說一遍!”
同桌勸女生道:“行了行了……”
班上的人全看過來,丁梓妍一想到女生說的那些話,就覺得窩火和丟臉。牧原也算三中的有名人物,為人正義陽光,樂於助人。而且每個周五周一,都會有豪車接送。
之前有人揣測牧原家世,好奇來問丁梓妍。
丁梓妍說,牧原是柏正表哥。然後她又補充一句,他爸爸在外省開公司呢。
眾人皆驚:“那他家比柏正家還有錢啊?”
丁梓妍眼裡閃過一絲不自在,面上依舊笑道:“當然了。”她撒了謊,牧原家本來也窮,牧原爸爸那個小公司都是柏正母親儀夫人出資贊助的,豪車也是儀夫人接侄兒的,歸根到底都是柏家的錢。
那時候很多人羨慕她男朋友溫柔體貼家世好,可是牧原對誰都好,以至於丁梓妍特別沒有安全感。她纏得狠了,雖然牧原沒說什麼,但是沒想到在同學們眼中,這件事成了個笑話。
丁梓妍總覺得此刻周圍人看自己眼神輕視,仿佛笑她倒貼牧原。
她剛要發脾氣,下課鈴聲響起,丁梓妍想起什麼,冷冷看女生一眼,跑出教室,往十五班去了。
女生同桌擔憂道:“她不會找柏正去了吧,早知道你別惹她。”
女生也有點後怕,十指交疊不說話。她確實不怕丁梓妍,可是柏正……
柏正嚼著口香糖在和龐書榮下象棋。
丁梓妍走過去:“柏正,你答應給我的票呢?”
柏正隨手從兜裡摸出來扔給她。
丁梓妍這才發現柏正臉上的傷,她知道他打架去了。看他這幅不.良少年的樣子,她心中下意識厭惡。
她拿著票就離開,壓根兒沒打算和柏正講她剛剛發生的衝突。
丁梓妍清楚,柏正不管這種事,甚至很煩。女生撕逼他半點興趣都沒有,頂多回她一句智障玩意兒。
丁梓妍一回來,桑桑連忙戳戳喻嗔:“嗔嗔快看,熱鬧開始了。”
喻嗔抬頭,丁梓妍拿著總決賽的票回來,她朋友立即懂她意思:“哇體育館下周一那天的入場券啊。”
丁梓妍微微一笑:“對啊,柏正特地給我的。”
此言一出,班上紛紛開始說剛剛柏正打架的事。
“柏正真的為了丁梓妍打張坤啊。”
“那還有假。”
丁梓妍聽見他們的話,心裡鬱氣總算散了。
桑桑扁扁嘴:“柏正為了她真豁得出去,搶外校.校.霸的票都幹得出來。”
喻嗔搖頭,辯解道:“不是的,柏正是為了去救人。不是搶票。”
桑桑不信:“柏正那種人會救人?丁梓妍都說是柏正特地給她找的。”
喻嗔堅持道:“他沒有搶票。”她不相信恩人是那樣的人。
丁梓妍正在和人眉飛色舞地說著下周一看牧原比賽的事。
喻嗔心裡有些難受,柏正確實為丁梓妍做了不少,可是丁梓妍隻說柏正對她的傾慕,絕口不提柏正沒那麼壞。
喻嗔怏怏不樂地想,柏正喜歡一個姑娘,可這姑娘太壞了,利用他的好,卻對他一點都不好。
*
周一就是體校的半期考試。
在別的地方寬松,但是對於考試這件事,衡越體校額外嚴格。他們學校那個普通話不太標準的校長,有個格外堅定的信念,成績可以差,但是絕對不能造假。
因此監考時,老師們也很認真。
“老規矩,同學們上繳手機,答題過程不能交頭接耳,不能傳遞紙條,不能夾帶小抄,可以提前交卷。”
同學們滿臉不甘不願把手機扔進了收納袋裡,考試開始。
因為座位隨機排,喻嗔和丁梓妍一個考場,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喬輝。
喬輝高興極了,給喻嗔揮揮手。
丁梓妍看一眼喻嗔,眼裡帶著幾分傲慢,她心想,這運氣不錯,可以讓喻嗔親自感受一下,自己是如何碾壓她的。
丁梓妍一想起那些男生背後說喻嗔是小女神就生氣又妒忌,她在這破學校讀一年了,那些垃圾學生都沒這麼評價過她。
考試正式開始。
第一門文化課考語文,喻嗔目光大體看了一遍題,之前桑桑說過,體校別的不行,卷子水平卻是到位的,校長為了讓他們隨時感受高考難度,次次都請求和三中用同樣的題。
喻嗔沉下心,開始答題。
教室裡鍾的指針滴滴走動,過了二十五分鍾,喬輝笑嘻嘻舉手:“老師,交卷。”
老師走過來收他卷子。
他邊走邊和同學們打招呼:“兄弟們,我走了,你們繼續奮鬥啊。”
考場一陣笑聲。
老師黑著臉:“交了卷子趕緊走,不要逗留。”
有了第一個提前交卷的人,後面的同學幾乎都沒寫到一小時就交了卷子。
喻嗔沒抬頭,最後半小時,教室裡隻有她和丁梓妍了。
丁梓妍瞥喻嗔一眼,哼,裝模作樣。
最後二十分鍾,喻嗔檢查一遍,交了卷離開。丁梓妍堅持走在最後一個,彰顯學霸與眾不同的風範。
兩天考試時間很快過去,周五會出成績。
桑桑和邢菲菲絲毫不關注考試成績的事,桑桑撐著下巴,隻嘆惋道:“還從來沒去看過體育聯賽決賽,真遺憾。”
邢菲菲眼裡黯淡了一瞬,然後若無其事拿了條毛巾:“我跑步去了。”
邢菲菲走了,桑桑小聲湊在喻嗔耳邊說:“她又和家人吵架了,我聽見她爸爸說她是個廢物。”
喻嗔看著邢菲菲高挑的背影,女孩子孤孤單單的,顯得清冷不合群。
喻嗔低聲說:“她不是,每個人都不是。”
為了這個目標,她這次考試也要拿第一。
*
周五放學前,廖羽滿面紅光拿著成績單走進教室,她激動得眼尾泛紅。
班上有人大聲調侃:“廖老師,是不是我們班考了第一啊。”
同學們哈哈大笑。
都知道這是句開玩笑的話,畢竟四班從來沒有考過第一,往往都是六班第一,十五班全年級墊底。
雖然大家都是差生,可是差生也差得千姿百態嘛,還是有點差距。
廖羽這次非但沒生氣,還笑了:“你猜得差不多吧。”
她穿著高跟鞋,噠噠噠走上講臺:“我們班這次有個同學考得特別好,是有史以來衡越最好成績!不僅為我們班,還為我們學校爭了光!”
大家紛紛看向之前的第一名丁梓妍。
丁梓妍也有些詫異,隨即抬起下巴笑了笑,她這次確實考得不錯,她估過分,比之前都好一些,說不定能480多分,換成高考也能走個一般的本科了。
這一年T市高考總分是660分,語數英每科120分,理化生每科100分滿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