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芝越發覺得她不對勁,這顧左右而言他的,師叔到底想說什麼?
盯了一會兒後,卿竹忽然在她額頭上用力拍了下:“明日回去了,別來找我道別。”卿竹那一下打的有些猛,她的袖口中忽然掉出來了個銀色小镯子,像是小孩戴的玩樣,上邊還垂了兩個小鈴鐺,看著像是舊物。
在安芝去撿之前,卿竹飛快的撿起來藏到懷裡,催她:“快喝,這兩年不見,武功也退步了,酒量也退了,再這樣下去,我可不承認你了。”
安芝無辜的很,她哪裡退步了,明明醉的是她。
這時山風一陣,刮的人臉都有些疼,塔下傳來了淨慈冷靜又藏了怒意的聲音:“卿竹,你想再罰半年禁閉是不是!”
卿竹腳下一滑險些掉下去,安芝怔怔看著她,禁閉半年?難怪王掌櫃會說許久不曾看到師叔,可她犯了什麼事,會被禁閉這麼久?
第57章 解圍(捉蟲)
夜半小酌被師傅的到來給打斷了, 最後安芝灰溜溜的回了自己屋子, 誰想到了半夜,師叔又來敲了窗戶。
安芝看了眼睡在側塌上的寶珠, 悄悄推開門, 卿竹手握著兩瓶酒, 臉頰露了些緋紅:“丫頭, 明天就走了, 再陪師叔喝一會兒。”
安芝跟在她身後, 發現她的腳步有些許凌亂:“師叔……”師叔她今天很不對勁啊, 下午見她時還好好的, 難道是酒的問題, 可僅是那兩壇而已, 對她來說根本不會有喝醉一說。
兩個人走到了屋群後面的小竹林,裡面修了一間竹屋, 卿竹踏了扶欄躍上去,拎著邊上的樹枝, 松開口人輕輕落在屋頂, 草木聲輕響, 她喊安芝:“知知, 上來。”
安芝沒有往上跳, 而是攀著樹上去後, 沿著房頂走到卿竹身邊, 坐了下來, 卿竹笑了:“怎麼如今這麼乖巧了?”
“我怕踩塌了, 明天師傅找你麻煩。”安芝拍了拍底下的草墊,看著她,“師叔,您是不是有心事。”
卿竹喝了一口酒:“我哪有什麼心事,身在這清修之地,有酒就更沒心事了。”
安芝盯著她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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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竹:“……”
安芝:“……”
一陣風吹過來,竹林簌簌,銀光落下,傳來了卿竹的長嘆聲:“知知,姑娘家太聰明了不好。”
安芝繼續盯著她:“師傅罰您禁閉半年,難道你把師公的胡子給燒了?”
卿竹抿嘴笑著,也不答她,一口口喝著酒,安芝癟嘴:“不說算了。”
話音剛落,臉頰就被她掐了去,卿竹嗯了聲:“知知,告訴師叔,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安芝的心咚的跳了下:“啊?”
卿竹醉醺醺湊上來,盯著她的臉頰,安芝怔了怔,一下捧住了她的臉,認真看著她:“師叔,你有心事!”
卿竹不耐煩揮開她的手:“丫頭,你可知道什麼要叫過後不提。”
“過後不提我是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什麼叫心虛,您要不說,我就回去睡覺了,明兒還要進城去。”安芝起身要走,卿竹直接捏住了她的手,兩個在屋頂上過了幾招後,卿竹笑倚了附近的樹,“知知,你臉紅了。”
安芝從房屋上跳下來,扭頭看她:“師叔,我回去睡覺啦。”
卿竹朝她擺手:“知知……”
師叔今天真的是太奇怪了,安芝走遠了之後又回頭看,竹屋頂上,縱使是隻有她一個人,師叔還是樂的逍遙。
安芝微皺了眉頭,師叔一定是出了什麼事,平日裡即使是再貪杯,誤了事也不至於會被禁閉半年,她剛剛玩笑她燒了師公的胡子,可縱使這樣,也是不至於。
“這麼晚了還不休息,不如去禪坐。”
身後傳來微冷的聲音,安芝回頭,聲音一下弱了許多:“師傅。”
淨慈這次並沒有再嚴厲的說她什麼:“何時回金陵?”
“明日到宣城,最多留兩日就回去了,臨近過年,商行內事情太多。”安芝望向遠處,“師傅,師叔她犯了什麼錯,禁閉了半年?”
“不是我要懲罰她,是她自己在懲罰她自己。”淨慈轉身往回頭,安芝隻得跟著,“去宣城,可是要回計家?”
安芝搖頭:“不回去了。”
“不要忘記去祭拜你娘。”淨慈看著她,嘆了聲,“你一個人在外面,有些事不要過於衝動。”
安芝心下有些疑惑,怎麼今天連師傅說話都有些奇怪,就是之前離開觀裡,師傅也沒交代她做事不要衝動,隻囑咐她保護好自己。
安芝將事情放到了心裡,決定明天逮住個人問問,於是點點頭:“師傅我記住了,師叔也交代過我,做事不能衝動。”
淨慈深看了她一眼:“你明白就好。”
回屋後,已是深夜,師叔沒有再來找她,睡了不過一個時辰多,天露了灰,屋外遠處傳來了鍾聲,安芝驀地睜開眼,利索起來,換好衣服後的第一件事不是去上早課,而是站在門口,逮住最早經過的小道姑往自己屋裡帶。
“師……小師叔……”
“噓!”安芝把她拉到角落裡,低聲道,“我現在問你三個問題,你要想清楚快速回答我,要不然錯過了早課我可不保證。”
“小,小師叔,你,你要問什麼?”
安芝拍了下她的額頭:“不許結巴!”
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委屈巴巴看著她:“哦。”
“卿竹師叔為什麼會被關禁閉?”
“師公她半年前私自下山,去了一個月,回來之後就把自己關在後山半年。”
“為什麼她要把自己關在後山?”
“小師叔,這我哪裡知道啊~啊!我說我說,聽別人說是師叔以前上山前欠了債,做了對不起人的事,小師叔我就隻知道這些了,真的!”
安芝揉了揉她肉嘟嘟的臉頰:“鳳致,兩年不見師叔發現你胖了啊。”
鳳致更委屈了:“師傅說我這是在長身體。”
“好了,最後一個問題。”安芝從懷裡拿出一串瑪瑙珠,戴在她手上,“你從誰口中聽來的。”
“很多人啊,廚房那兒李師姐她們都在說,還有王師傅她們。”鳳致委屈,“小師叔,我要遲到了。”
安芝拍了拍她的額頭:“這瑪瑙珠別讓人搶了去,好了,快去。”
“多謝小師叔,等我將來回家了就去看你。”鳳致捂著手腕跑了出去,急忙忙跟入了前去早課的人群。
安芝失笑:“就你這進度,不知道今年才見得到你。”
轉身見寶珠已經起來,安芝催她:“收拾好,我們趕快走。”
“小姐您不是要去上早課?”
安芝避開這些人,拉著她往廚房那兒走:“上什麼早課,上完早課天就亮了,到時香客在外,師傅就會叫我去聽福,這一折騰肯定半天下不來。”
“好。”
……
安芝帶著寶珠在廚房遊轉一圈後,一個時辰過去,已經在山腳下了,這時才天亮,山下正熱鬧,攤子前滿是客人,結了薄霜的路邊還散著晨露香氣。
安芝沒有上馬車,而是進了村子內一間不起眼的葛布鋪子,一刻鍾後走出來,臉色微凝。
“小姐,怎麼了?”
安芝搖頭:“先去宣城。”腦海中不禁回想起葛布鋪子內老板娘說的話:“十年前啊,她來到村子裡,住了兩夜後就上山了,初到村子裡時那樣子可嚇死個人,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像是大病過一場,而且那肚子啊,瞧著也不對,鼓鼓的,村裡有經驗的婆子說,這是剛生了孩子沒多久的樣,走路姿勢也不對。”
“後來再見到她就是觀裡的大師傅,誰還敢說她什麼啊,再說興許是她病的厲害的緣故,一個道姑哪能生孩子的。”
“這卿竹師傅的柳條符是真做的不錯,不過她從來不聽福客說話,哎姑娘你瞧著也有些眼熟,這不是小師傅麼?”
回過神,人已經在馬車上了,安芝微握了拳頭,師叔當初到底經歷了什麼事。
“小姐,前面有人攔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馬車驟然一停,寶珠掀開簾子看過去,前面停著好些馬車,圍了不少人。
安芝跳下馬車:“過去看看。”
人群圍繞的正中間,一頭豬躺在地上,瞧著似是被撞了,奄奄一息,一旁蹲坐著個婦人,哭的那個叫肝腸寸斷,一下下撫著豬身:“大花,你堅持住啊大花,你要是出事,咱們家今後可怎麼活啊!”
不知道的還以為出事的是個人,安芝看向她們身前的人,兩個男子站在那兒,身著便服,能瞧出些身份富貴來,微皺著眉頭,看起來有些困擾。
大概是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馬車跑的好好的,路邊忽然跳出一隻豬,馬車剎車不及撞上去,這就將豬給撞倒在地了,緊接著追出來一個婦人,對著這豬開始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