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有個屁關系。”周景淮難得又沒素質了一次,末了無奈嘆了口氣,問,“1月20號,我去帝都的前一天晚上,你喝醉了,有印象吧?”
“1月20……”黎穗自言自語似的復述了一遍,對於喝醉這件事,她當然是有印象的。
那天,距離爺爺去世,正正好好一個月。
黎穗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已經從崩潰的情緒裡走出來了,她嘗試接手了爺爺的小店,第一天去上班。
但自打爺爺住院後,好幾個月沒開門了,老顧客流失了不少,再加上她隻畫十二生肖,路過的人幾乎都隻是看看就走。
大半天都沒什麼人光顧,直到她準備下班的時候,終於來了一位顧客,是一位帶著孫女的老人。
老人兩鬢微白,看起來六十出頭的年紀,笑容和藹地問:“這家店,換老板了?”
黎穗禮貌微笑,回答時,還算平靜:“嗯,我爺爺不在了。”
老人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末了長嘆一聲:“果然……我看好幾個月沒開門了,就覺得不妙。”
“你爺爺,多好的人啊。”老人自言自語似的嘆了口氣,牽著孫女轉身離開。
看著老人離去的背影,黎穗臉上的笑意也消失了。
太久沒人在她面前提起過爺爺,所以黎穗一直沒什麼感覺,此刻,即便黎穗知道老人完全是無心的,但被理智壓下去的負面情緒,又源源不斷地湧了上來。
回到家時,黎穗還有些心不在焉。
客廳裡窗簾拉著,黑蒙蒙一片,黎穗甚至沒有想起要開燈,一個人跟孤魂野鬼似的,往前飄蕩。
不知道撞到什麼,膝蓋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
那一刻,一個月來,為了不讓別人擔心,所有偽裝的堅強、冷靜,徹底崩盤,所有的委屈,仿佛都借著膝蓋上的疼,被發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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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黑漆漆的客廳裡,放聲大哭。
負面情緒似乎隨著眼淚流出了大半,但還有一小半,怎麼也發泄不出來,壓得她心口發悶。
黎穗第一次,想起了櫃子裡的紅酒。
這房子是周景淮的,她住進來的時候,那幾瓶紅酒就已經放在了裡面,估計是別人送的禮物。
都說一醉解千愁。
說不定有道理呢?
黎穗的思緒一片混亂,想也不想,就走過去把酒櫃打開了。
甚至沒拿杯子,她就這麼咬著瓶口往下灌,像喝可樂一樣。
第一次喝酒,品不出任何好壞,黎穗隻覺得苦澀,苦得仿佛五髒六腑都在本能地排斥,她卻依舊強撐著把它喝完了,想著睡一覺起來,明天就好了。
漸漸的,眼前仿佛開始天旋地轉。
黎穗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失去意識的,反正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她還穿著昨天的毛衣和牛仔褲,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倒是沒什麼宿醉感,腦子反而格外清醒,而且發泄出了所有的負面情緒後,她時隔一個月,終於又感覺自己撿回了一些往日的元氣。
隻不過,嘴唇好像些微有點紅腫。
黎穗以為是自己對酒精有點小小的過敏,就也沒有在意。
難不成……
黎穗瞳孔輕顫,驚慌地問:“你那天回來過?”
周景淮輕哼一聲:“不然你以為誰抱你去的床上?”
“……”黎穗的臉陡然像是燒了起來,支支吾吾地問,“我那天,到底對你做了什麼?”
“沒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黎穗剛松一口氣,就聽到他欠揍地說:“也就是,差點因為嘴唇傷勢太重去急診而已。”
什麼?
黎穗差點跳起來:“你一個大男人,比我強壯那麼多,我怎麼可能……”
“那你是不知道,你喝醉的時候力氣有多大,被你壓在地上根本動不了。”
黎穗:“……”
她終於有點懂了,為什麼明明她偷偷喝酒的事情,在她的記憶裡沒有一個人知道,但第二天的時候,周芷玉就安排了張姨住過來照顧她,說是擔心她一個人吃不好。
她之前覺得是周芷玉的好意,但現在看來,或許是周景淮的指派。
他擔心,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她還會借酒消愁。
“不信?”周景淮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點開相冊,把一張照片懟到了黎穗眼前。
照片沒有拍全周景淮的臉,隻拍到了下半部分,雖然沒有他說的那麼嚴重,但下嘴唇處確實帶著傷痕,一抹鮮紅,襯得他的雙唇分外紅潤。
而拍攝日期,是在一月二十日,晚上22點07分。
“……”
難怪,他那個舊手機的密碼,是240120。
黎穗無法再辯駁,尷尬地捏了捏耳垂:“所以,你是被我嚇到,第二天才立馬飛去帝都的嗎?”
“不是。”周景淮把手機隨手扔在一旁的圓桌上,往前一步拉進了倆人之間的距離。
房間裡本就逼仄,頭頂的冷白燈光,顯得分外有壓迫感。
感覺到他目光裡的灼熱,黎穗本能地後退了一步,後背緊緊地抵著牆,指甲輕輕劃過牆壁時,她仿佛聽到自己的心髒在快節奏地跳動。
怦、怦、怦——
倆人之間,觸手可及,周景淮垂眸看著她,低沉的嗓音像擂鼓一般,一字一字敲打在她心頭:“反而是那天,我徹底決定了,我要留在輔川。”
雖然領完證後,他其實就已經有了決定,但這種決定,還存在變動的可能。
他不確定,黎穗會不會哪天突然清醒過來,覺得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一時衝動,然後拉著他去民政局離婚。
他在這場婚姻裡,從來不存在主動權,一旦發生,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
直到那天,周景淮任性地想。
不管未來如何,他都賴定她了。
她總不能親了他還不負責吧。
多渣啊。
想到這兒,周景淮又往前挪了半步。
黎穗趕緊伸手抵在他的腹部,眼裡不是戒備,更多的是難以言說的羞赧:“你幹嘛?”
周景淮的右手扶在她臉側,輕輕俯下身來。
鼻尖蹭過鼻尖,黎穗感覺自己隻要稍稍踮一下腳,就能吻到他的雙唇。
樓下舞池裡快節奏的鼓點傳入耳畔,似乎帶動著地板都在顫抖,黎穗的心,也一震一震,不曾停歇。
沒有沾染上酒吧裡任何的酒精煙草味道,他衣物上淡淡的清冽香氣,分外好聞。
“不是都公開承認是我老婆了嗎?”
黎穗本能地揪住了他腹前的衣料,暗暗咬牙,他一晚上沒什麼反應,她還以為前臺並沒有把當時的對話轉達給他,差點忘了這人的腦子跟銀行似的,重要記憶總是習慣先存一存,等有需要了再取出來。
黎穗沉默不語,耳畔卻再度傳來他低沉又溫柔的嗓音,像是誘哄。
“要不要再試試?”
“這次——”
“別咬我。”
第72章 (二更)
領證一個月多的時候,周景淮還沒回過那個家幾次,絕大多數時候,他都住在自己之前買的另一套住所。
僅有幾次回去,也隻是借著一些拿東西的理由,確認一下她的情況。
那一天也是如此。
但不同於以往的是,黑暗的客廳裡,伸手不見五指。
周景淮推門而進時,聞到了一股濃重的酒精氣味,他蹙眉停下腳步,按下開關。
燈光灑下,照亮了客廳裡的一切。
連地暖都沒開,黎穗雙頰通紅,蜷縮著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右手邊倒著一個已經空了的紅酒瓶。
和平日裡已經恢復元氣的模樣截然不同。
周景淮的瞳孔顫了一下,立刻將她扶了起來。
“黎穗?”
不知道是不是聽見他的聲音,黎穗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你——”
周景淮話還沒說完,她卻突然整個人往前一撲,上半身壓在了他身上。
周景淮沒有防備,往後一倒,後背撞上茶幾,疼痛的悶哼聲就在嘴邊,卻被人生生堵住。
雙唇緊貼著的那一刻,周景淮是有些發懵的,視線裡,是她纖長的眼睫,像是蝴蝶翅膀,輕輕扇動著。
輕易地就在他心裡,挑起了一場風暴。
但理智尚存,周景淮雙手握著她的手臂,輕輕將她推開,無奈道:“幹嘛喝酒?”
黎穗像是根本不認識眼前的人是誰,憨憨地笑著搖搖頭,雙手捧住他的臉,分外堅定地吐出兩個字:“親親。”
“什麼?”周景淮沒聽清。
黎穗卻不再說了,腦袋又壓了過來,這次比單純貼著又進一步,她跟蜻蜓點水似的,雙手捧著他的臉,親一口,又親一口。
周景淮的理智,隻夠他拒絕一次,所以這一次,在黎穗自覺親夠了,想要退開的時候,他卻沒忍住,抬手按住了她的後腦勺。
將她輕輕往前一壓,周景淮化被動為主動,加深了這個本不算吻的吻。
剛開始,怕嚇到她,他的動作極為輕柔,隻是輕輕摩挲著她的雙唇,內心的理智和情感,像把著線的兩端瘋狂拉扯,最終在她的舌尖觸碰到他嘴唇的剎那,被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倆人都稱不上熟練,牙齒磕著雙唇,誰都沒覺得舒服,卻誰也沒有喊停,寂靜的客廳裡,隻剩下唇齒交纏的曖昧聲響。
恍惚間,下唇傳來一陣刺痛,周景淮嘗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但此刻,這種味道並不讓人覺得難聞,反而像是一種深入骨髓的蠱,激發了他內心所有強壓下去的欲望。
他的舌尖無意識地再度抵開了她的齒關,舌尖相觸的一瞬間,像是有一道電流,從彼此身體裡穿過。
黎穗輕輕抖了一下,卻被他更用力地按著後腰,壓進了懷裡,酒精的味道究竟是來自誰口中,漸漸分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黎穗的臉變得越發鮮紅欲滴,就像綻放的玫瑰,引人採擷。
她喘不過氣來,又掙扎不開,隻能用力地拍打他的肩膀。
周景淮這才漸漸恢復理智,松開她時,黎穗整個人像是脫水的魚,無力地往他肩膀上一倒,咬牙切齒似的喊了聲:“混蛋。”
周景淮打橫將她抱到了床上,替她蓋好被子,離開時,卻有些食髓知味。
如果混蛋可以不用克制。
那做個混蛋也挺好,他混蛋地想。
時隔大半年,面對眼前這張看起來單純無害的臉蛋,周景淮又一次產生了做混蛋的想法。
他緩緩俯下身去,感覺到黎穗沒有排斥,便又得寸進尺地將雙唇貼得更近。
雙唇之間的距離,隻剩不到一釐米,彼此呼吸黏著,變得越發急促。
“嘭——”
身後的門突然被人踢開,撞在牆壁上發出一聲巨響。
倆人同時僵了動作,反應過來後,黎穗一頭扎進了他懷裡,周景淮回頭,隻見一個酒吧的女員工手裡捧著一個大紙箱子,面紅耳赤地看著倆人。
“不、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