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樣子,可像半點要改過的意思?
不過今日確實是他生辰,不宜在他往後的生辰裡都留下一道忘不掉的陰影,皇帝良久才忍住氣,把手放下來,再看向晏長陵。
晏長陵從位子上起身,笑了笑對他行了一禮,“陛下。”又對著太子拱手,“太子殿下,錦衣衛還有些公務要處理,臣就先告辭了,微臣祝太子殿下平安順遂,生辰吉祥。”不顧皇帝挽留的神色,說完晏長陵後退兩步,轉身走出了宴席。
鬧了這麼一出,皇帝和太子都沒了心情,餘下的人也是坐如針扎。
宴席再進行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皇帝一揚手,“都散了吧。”
眾人走後,隻剩下了皇帝和太子。
太子似乎看出了皇帝對他的失望,知道自己搞砸了一切,雖不後悔,但見皇帝頭一回有了想要打他的衝動,加之李高在一旁不斷地同他使眼色,那股倔勁兒終於軟了下來,跪在皇帝面前,“父皇。”
太子內心並不認為自己有錯,他可以跪皇帝,但要他對晏長陵說出道歉話,猶如喉嚨裡吞了一隻蒼蠅,怎麼也吐不出來。
“殿下。”李高又催了他一聲。
皇帝對他失望透頂,火氣眼見又要騰升起來了,餘光卻瞟見一名太監被攔在了門外。
目光轉過去,瞧見了那太監的臉。
寧壽宮的人?
今日他也邀請了太後前來,太後說染了風寒……
“兒臣……”太子好不容易開口,卻見皇帝突然起身,看也沒看他一眼,“自己好好反省。”
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扭轉不回太子的思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他是被朱氏荼毒太深,對晏長凌存了恨意,待日後把他送去太後跟前,再慢慢地教誨。
皇帝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到了外面,問那位太監,“太後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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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監忙把手裡的盒子奉上,“太後娘娘替太子殿下準備了一份生辰禮,令奴才送來,祝太子殿下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皇帝點頭,讓身旁的人接了禮,隨口問道:“太後的風寒可好些了?”
太監答好多了,“娘娘今日傍晚去泡了一回溫泉,人回來後便精神很多,這會子正在燈下看書,還未歇息。”
皇帝腦子裡突然浮現了一副燈下美人翻書的慵懶姿態,心口像是被太後那青蔥十指撓了一下,痒痒的,面上卻是一派正色道:“這個時節容易熱傷風,養不好,可不行,朕去看看。”
—
太子在生辰宴上,當著東宮大臣和皇帝的面,打了晏長陵的消息,在皇帝來之前,先傳到了太後耳裡。
太後翻了一下手裡的書頁,目光諷刺,“蠢貨,就朱氏那矮子,教出來的孩子,誰能喜歡得起來?矮子堆裡拔高個,何況還就那麼一個,選都沒得選……”眸子抬起來,搖頭突然嘆了一句:“皇帝不行。”
眼見身邊的榮嬤嬤眉頭又皺了起來,太後怏怏地閉了嘴,專心看起了她的話本子。
才翻了三五頁,便聽到了外面的動靜聲,奴才一疊聲兒地行禮,“陛下……”
皇帝的聲音傳了進來,“免了,母後可歇息了?”
來了。
太後有些不耐。
人是她勾過來的,來了又覺得是個麻煩,自古能坐上皇位的皇帝,骨子頭沒有哪一個不霸道。
這番一來二回,手被摸了,腰被摟了,早晚得出事……
太後求救地看向榮嬤嬤。
榮嬤嬤深吸一口氣,這個時候知道看她了,晚了,愛莫能助地道:“娘娘自己招惹的,那就是應該想好了怎麼收場。”
太後:……
太後還在想著今夜該怎麼把人打發走,皇帝人已經不請自入,到了內室,掀開了珠簾,看向榻上歪著的太後。
一頭青絲披肩,身上罩了層薄紗,裡面是一件白色繡著荷花的小衣和同款料子的裘褲,此時一雙腿一隻伸著,一隻曲著,輕紗下的一雙白嫩赤足,影影綽綽。
十根腳趾頭上,似乎還塗上了紅豔豔的蔻丹。
屋內的燈火灑在她身上,每一寸光暈,都在妝點著她的魅力,太後的豔麗從來都是媚而不俗,高貴刻在眉眼之間,卻被那雙桃花妖,融化了高位者的刻板,橫添了幾分多情。
一雙勾魂的眸子望過來時,如同一汪炙熱的泉水,忍不住想要染上一染,讓那雙眸子為了自己溢出水來。
皇帝心口一陣躁動,喉嚨不自覺輕輕一滾,先前被太子氣出來的那股悶氣,瞬間消失得沒了蹤影,喚了一聲,“母後,兒臣來看您了。”
屋裡的宮女婆子識趣地退了出去。
太後見他走過來,輕輕地合上書頁,坐直了身子,詫異地問道:“陛下怎麼來了,今兒不是太子生辰嗎,怎麼沒陪太子?”
榻邊上放了一張高登,榮嬤嬤出去前,替皇帝備的座。
皇帝沒坐,腳步徑直走到了榻前,沒答她的話,低聲關懷地問道:“朕聽說母後染了風寒,擔心母後身子,特意趕過來,看望母後。”
他靠得太近,膝蓋都抵住了她的榻巖。
太後攏了攏身上的輕紗,看向他身後的高登,“哀家無礙,皇帝坐吧。”
話音一落,便見皇帝輕提了下袍擺,直接坐在了她的軟塌上,似是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先堵住了他的嘴,“朕傍晚沐浴過,剛換的一身,不髒。”
太後:“……”
太後往裡移了移,“哀家是皇帝的母後,兒大防母,皇帝離哀家這樣近,不妥。”
皇帝一笑,“無妨,挨得近一些,母子倆才能顯得親切。”
太後忍不住翻白眼,“皇帝別忘了,哀家可不是皇帝的親娘。”
她這屋子裡也不知道點了什麼燻香,皇帝每回過來,都覺得香極了,還有她床榻上,她身上的氣味,都是這個世上最好聞的味道,皇帝今兒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太子刺激後,打通了任督二脈,突然壯了膽子,胳膊抬起頭,輕輕地搭在她的腿上,低聲道:“不是親娘,才妥。”
登徒子。
太後皺眉,當初先帝把他帶進宮來面見自己時,他跪在自己腳底下,恭敬地喚自己為“母後”,連頭都不敢抬。
如今坐了皇帝,竟敢爬上自己的床。
太後當真後悔,那日嘴賤不知怎就說了那麼一句,“皇帝後宮那些個庸脂俗粉,沒有一個比得上哀家。”
從此他看自己的眼神就變了。
太後抬腳,踹了一下他後腰,“皇帝愈發沒規矩了。”皇帝也不惱,反而盯住了她的腳,終於沒忍住,一把握住捧到了手裡,任由太後掙扎也不放,正色道:“母後染了風寒,乃寒氣入身所致,兒臣替母後疏通疏通經脈。”
太後的腳被他握住,一時掙不脫,驚覺他看著一幅書生樣,手倒是不小,力氣也不小,諷刺道:“皇帝還懂經脈?”
皇帝卻點頭,“兒臣小時候家境貧寒,家裡人生病,沒那麼多錢看病,都是彼此給對方按穴位疏通……”
他並非吹噓,手指頭捏著的地方,一陣酸酸脹脹的,確實很舒服。
太後從先帝那裡倒是聽說過他之前的不易,自己被先帝撿回來你之前,也有過那麼一段艱難的日子,很容易共鳴,誇了一句,“皇帝的手法不錯。”
“母後喜歡,兒臣以後日日都來替母後疏通如何?”皇帝低頭,手指頭遊走她的一隻赤足上,目光則盯著她紅豔豔的腳趾,漸漸地手上用了力。
“啊……”太後沒有防備,又痛又痒,一聲呼出來,如同呻|吟,婉轉嬌媚。
太後自己先愣住。
皇帝也愣住了,目光抬起頭,漆黑的眸子,像是一頭惡狼,悠悠地看向太後,啞聲問:“母後,兒臣弄疼你了?那兒臣輕一些……”
沒等太後拒絕的機會,他的手已經捏向了她裘褲下的小腿。
不得不說,他的手法實在是好,太後本想再踹他,奈何他手指頭捏過的地方,一股酸酸的疼痛傳來,整隻腳都輕松了。
腦子一緩,竟也沒去阻止,由著他按。
皇帝按得有模有樣。
手還在不斷地往上移,奈何太舒服,太後放松了警惕,直到他越過了膝蓋,才猛然醒過來,去轟人,“皇帝,住手吧。”
皇帝沒聽她的,手掌從布料下猛往上一滑,人跟著壓下去,看著她的眼睛,祈求道:“母後,兒臣的好母後,您就疼疼兒臣吧,兒臣快被你折磨瘋了……”
太後此時想送客,已經晚了,裘褲腿極為寬闊,他幾乎一觸到底,太後深吸一口氣,頓時面紅耳赤,怒斥道:“皇帝,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嗎!”
“知道,兒臣知道自己在幹……”
——“母後。”
他老道的不僅是疏通穴位。
太後一口氣險些都岔了。
“兒臣下地獄也值得了。”皇帝埋頭含住了她的唇,顫抖地吻著她,一聲一聲地喚她,“母後,母後,兒臣要死了……”
—
那頭太子見皇帝出去了後再也沒有回來,便纏住了李高,“總管,父皇是在生孤的氣嗎。”
李高嘆了一聲,“殿下可知今日傷透了陛下的心?”
太子一向對皇帝身邊的這位總管,頗為依賴,見他也說起了自個兒,委屈地道:“總管也認為孤錯了?”
“奴才不敢,可殿下要知道,陛下喜歡晏家,喜歡晏世子,是因晏家從前對陛下,也如同如今朱侯爺對殿下一樣,關懷照顧朱,奴才試問殿下,倘若將來有朝一日,有人對朱侯爺不敬,殿下心頭可樂意?”
那是他除了皇帝之外,最為疼愛他的外公,誰要是對他不敬,他定不會輕饒。
太子又想到了晏長陵。
聽母妃說,他要把朱家推到,要把外公殺了。
見太子眼裡冒出了殺意,氣鼓鼓的模樣,李高便道:“太子殿下心裡既然明白,便也該理解皇帝的心。”
太子卻理解不了,突然道:“父皇他是昏了頭!”
“孤是太子,將來他的皇位隻能給孤,可晏家如今要殺了孤的母族,他卻不阻止,甚至把母妃一貶再貶,他口口聲聲說愛孤,卻又把孤的翅膀砍斷,給孤留下一個大禍患……”
“殿下!”李高一把捂住他的嘴,聲音比往日嚴厲了一些。
七歲的孩子哪裡懂得這些,必然是那朱氏教唆的,臉上的神色也慢慢地起了變化,眼底沒了先前的溫柔,淡淡地道:“看來,殿下確實應該搬離東宮了。”
說完松開他,退後兩步不再看他,吩咐身後的太監,“殿下今日乏了,伺候他早些歇息,適才的話誰要是敢傳出來,就別想要腦袋了。”
不顧太子的驚愕,李高與皇帝一樣,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出去後聽說皇帝去了太後的壽寧宮,也跟著趕去,卻吃了一記閉門羹。
殿門早就落了鎖。
李高立在門前思索了一陣,也沒去叫門,回頭同身後的太監道:“都回吧,陛下今日歇在了正殿。”
—
長春宮。
朱嫔來回地在院子裡打著轉,脖子都快要望酸了,可明月升到了當空,外面卻始終沒有來人,安安靜靜。
太子生辰,她是太子的生母,皇帝竟不請她去,皇帝不樂意,太子也沒想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