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皎隻會開電腦玩4399或者彩虹堂,頂多上一下奧比島和小花仙。
她錯過了這場通知,頂著大雨來到輔導班,發現同學們都沒有來。
就這樣回去似乎不太妙,尤其是出門之前,夏皎聽見大伯在和自己的妻子吵架。她這樣千裡迢迢過來已經十分打擾,現在回家可能又要打擾他們……
夏皎決定在教室裏獨自自習。
她早餐吃得不多,就炒肝包子加豆漿,豆汁兒味道怪,她實在喝不來。沒有其他同學來,也沒有老師,夏皎先是將練習冊上的題做了一遍,又開始背課文,她的口語很差勁兒,隻敢在沒人的時候才會放開嗓子悄悄地練一練。
夏皎磕磕絆絆地背誦著課本上的句子:“I can open up my students\' eyes to the……the……”
她卡住了,the了半天,也沒有想到後一句是什麼。
“The outside world and give them a good start in life.”
驀然補充上的一句話,驚得夏皎啊一聲,轉身,看到溫崇月。
夏皎說:“溫老師。”
溫崇月看上去十分困惑:“隻有你一個人嗎?”
夏皎結結巴巴地解釋:“……我忘記看手機短信了……嗯……想學一會兒……”
溫崇月頷首,他拿著電腦,也沒有去講臺上,坐在最後一排,對夏皎說:“我在後面,有問題直接找我。”
夏皎小聲說好。
她第一次體會到如芒刺背的感覺,老師就在身後,夏皎很難集中精力來看書,她不敢再念課本,擔心自己的口語惹老師發笑,默默地寫,一邊寫一邊默記,單詞,固定搭配,課文……她老老實實地寫著,聽到後面鍵盤聲響不停,溫老師似乎一直在專注地做其他工作。
大約過了半小時,夏皎聽見李聯老師笑著叫:“崇月,原來你躲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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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打開,外面遮不住的雨聲嘩嘩啦啦先一步湧入,空氣中有著潮濕的、泥土的味道,李聯咦了一聲,拎著東西。
夏皎硬著頭皮站起來,又是結結巴巴解釋。
李聯一聲喔,表示明白,發愁的是自己隻帶了兩份杏仁豆腐,當老師的,不給學生吃似乎不太好……正猶豫著,溫崇月將他那份杏仁豆腐給了夏皎。
“我記得你是南方的?”溫崇月笑著說,“嘗嘗這個,正宗的老北京伏天豆腐——雖然今天下雨,也解膩。”
夏皎推辭再三才收下,慢吞吞地吃著。
果然是伏天豆腐,冰冰涼涼,桂花糖水調和的濃,半透明的杏仁豆腐飄起來,潔白滑潤,杏仁的清香很足,夏皎吃完豆腐,隱約聽見後面兩個人聊天。
大概都將她當小孩兒,沒有一個避諱的。
夏皎不太懂,隻聽李聯問溫崇月的事情,似乎和家事、媽媽有關,溫崇月不想多談,轉移話題。
這場雨還沒結束,守到中午,天氣還沒放晴,夏皎撐著傘離開,走出一段距離才想起杏仁豆腐的小空塑膠盒放在桌洞中沒有丟,她急急忙忙地回來丟垃圾,不期想,剛推開門,就看到溫崇月拎著一男人的領子往牆上砸,一下又一下。
溫崇月沒什麼表情,就問他:“姓白的還說什麼了?”
“她不是我媽。”
他的語氣很嚇人,壓不住的憤怒,把夏皎嚇呆了。她第一次看到打架——不對,單方面的毆打,害怕到捏著傘就往外跑。
……
夏皎從漫長的夢境中醒來,看到溫崇月站在陽臺上,正在用逗貓棒逗小蝦米。聽到動靜,他轉身,看到睡得迷迷糊糊的夏皎。
“醒了?”
“嗯。”
逗貓棒頂端的小鈴鐺被小蝦米雙手抱著抓住,溫崇月又逗了一會兒,才走過來。夏皎沒有立刻靠上去,她坐著,感受著溫崇月在撫摸她的頭。
“這週末我回去看看爸爸,”溫崇月問,“你一個人在家裏,可以嗎?”
夏皎說:“你放心。”
溫崇月歎氣:“不知道怎麼回事,之前覺著你很獨立,現在把你一人放家,又不放心。”
夏皎也覺著奇怪。
之前沒有溫老師,她一個人過得也很好,雖然粗糙了點兒,但除了社畜該有的煩惱之外,再沒有其他的顧慮。
可是現在有些不一樣了。
溫崇月離開家的第一天,夏皎覺著房間好像很大很大,似乎有些空曠;
溫崇月離開家的第二天,夏皎把家裏所有電視都打開了,雖然不看,也放著聲音,好像就沒有那麼冷清;
溫崇月離開家的第三天,夏皎把空調溫度往上調高了亮度,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覺著似乎有一些冷。
也僅此而已,溫崇月不在家的時候,夏皎沒有繼續點外賣,他離開家新採購了一些食材,分門別類地裝好,放到冰箱裏面,有些還打包在一個盒子上,上面詳細地寫上食用教程和方法。
比如標記著可以做胡蘿蔔思慕雪的食材盒子,放著乾淨的小胡蘿蔔、鮮木瓜塊,用便簽寫——
「將盒中食材加入120ml的無糖豆奶和100ml的優酪乳中,倒入攪拌機裏,加5ml糖漿和四個冰塊,攪拌五分鐘」
再比如製作羽衣甘藍火腿沙拉的食材盒子,裏面有切好的羽衣甘藍、芝麻菜、煮熟放涼後的三色藜麥、切成片的西班牙火腿。
溫崇月貼上便簽:「加適量烤甜椒油醋汁(在放置醬料的第一個櫃子中第三層從左數第四個瓶子中),攪拌,記得放黑胡椒粉調味」
更不要說他提前做好的一些鹵肉,還有些其他許許多多的半成品。實在擔心她湊活著吃早餐,他甚至還準備了包括豌豆泥、花椰菜泥在內的四種蔬菜泥,以及黃甜椒芒果醬和法式蘑菇醬,寫上便簽,可以直接拌在煮熟的意面上吃,也可以抹在烤好的吐司切片上——是的,他甚至還將烤好的全麥麵包切好了片。
溫崇月沒有禁止夏皎繼續小心翼翼去外賣掃雷。
他隻是提供了讓夏皎可以不選外賣的舒適條件。
溫崇月在週一的晚上趕到家中,八點鐘到的家,他看上去心情並不怎麼好,心事重重。
夏皎煮了溫暖的糯米粥,還做了萵筍燒雞和家常豆腐,在晚餐桌上還開心地分享了空蕩蕩的冰箱——她將溫崇月留下的那些食材盒子全都吃掉了,一次外送也沒有點。
溫崇月很捧場地全部吃光光。
不過他似乎不太開心,夏皎猜測或許是因為溫父的身體不太好?或者又和白若琅女士有關系……這些都屬於敏感話題,夏皎沒有問。
她想等溫崇月自己講,等他傾訴,而不是貿貿然地去觸碰他的傷口。
晚上,夏皎換了新的睡裙,用了新香水,被子和枕頭、床單都是新的,而溫崇月似乎沒有察覺到這點,沒有讚美她。
夜晚關燈後,他安靜地躺著。
夏皎也安靜地躺了兩分鐘。
她感覺到溫崇月今天有些反常。
於是她小聲問:“溫老師,你要不要?”
黑暗中,溫崇月靠近。
他摸了摸夏皎的頭髮,香香的,像夏日剛剛成熟的無花果。
溫崇月說:“不要。”
夏皎乖乖地喔了一聲。
又過了一陣,溫崇月問:“你不打算再勸一下?”
夏皎:“啊?”
“平時你說不要的時候,我都會再試著邀請或者哄哄,”溫崇月問,“你不繼續試試?”
夏皎說:“可是,溫老師,你剛剛說不要的時候很正經啊。”
“因為我說不要的時候都很溫柔?”她想了想,想到一個絕佳的形容,“你剛剛說不要時就很鐵骨錚錚,我擔心自己霸王硬上//弓、你會寧死不從。”
溫崇月沉默了一陣。
黑暗中,夏皎睜大眼睛,她感覺到溫崇月在撫摸她的唇,柔軟細膩。
“你提的這個角色扮演很新鮮,”溫崇月說,“希望你能有讓我寧死不從的機會。”
◇ 32、三伏面
香菇燒雞翅
夏皎往他的方向悄悄貼了一下, 溫崇月順勢摟住她。雖然兩人仍舊分別蓋著不同的被子,但夏皎的頭抵到了溫崇月的胳膊上,是一個很親密的姿態。
溫崇月說:“父親的病情不太好。”
夏皎說:“在吃藥嗎?”
“是的, ”過了一陣,溫崇月又說, “他不肯接受手術。”
夏皎的眼皮跳了一下。
人上了年紀,患些慢性病是無法避免的, 比如夏皎的爺爺奶奶,一個高血壓,一個高血糖,隻要平時飲食注意清淡,按時服藥, 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可如果是涉及到手術……本能地就會感覺到是會影響生命的大病。
溫崇月說:“複檢結果出來了,是心臟方面的問題。”
夏皎短促地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