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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勢滔天的人最不用顧忌,權可以交換一切,他們深知這點。
他遲早要對上陸嘉學,隻不過是命運不對等。再給他十年,他也能和陸嘉學平起平坐。現在他隻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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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宜寧次日一早起來,才知道陸嘉學要帶她去哪裡。
“我認得一個大師。”陸嘉學說,“他是個奇才,會的東西多又雜,且精通命理。我帶你去給他看看。”
羅宜寧聽他說到這裡,才自昏昏沉沉的瞌睡中醒過來。馬車外面天都還沒有亮,路邊的農舍裡還偶有雞鳴傳來。陸嘉學竟然是帶她出來……給她算命的?
羅宜寧往角落裡縮去,表明立場,無論他說什麼都打算不理他。
陸嘉學看了她這副模樣,低沉一笑道:“他是用的命理極準,沒有什麼信不信的,求個安心罷了。”
說著就把她的手捉起來,羅宜寧反手要打他,陸嘉學也輕松握住制服了她。“你原來身子骨還好,挺健康的。現在卻是先天的不足,幼時留下的病根未能根治,體弱虛寒,我是怕你早夭。我原來叫他給你卜過一卦,他倒也說得挺準的。”
“謝你關心了,我不會早死的。”宜寧忍不住刻薄道,“算命的哪有說不準的?不然你怎麼付銀子?”
陸嘉學又是笑,叫人進來送早飯給她吃。府裡做好的梅菜餡兒餅,一碟水晶餃,一壺豆漿。
羅宜寧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實在是心裡焦急吃不下。但是不吃也不行,否則陸嘉學會親自喂她吃,這簡直讓她毛骨悚然。羅宜寧吃了兩個餃子半碗豆漿就不再吃了,陸嘉學看到她的胃口,挑眉:“你真的吃飽了?”
說罷就要來抱她摸她的肚子,羅宜寧連忙躲開,她在家裡的時候,羅慎遠也逼她多吃東西。明明小時候挺能吃的一個好好的胖墩,怎麼長成嬌花了,羅慎遠不滿意,非要逼她吃下兩倍的量不可。羅宜寧也不知道,她看著食物是很想吃,但是稍微多吃一點,嗓子眼就堵得慌想吐,她又不想這般自我折磨。不覺就說了句:“我真的吃不下了!”
陸嘉學一怔,馬車裡頓時又寂靜了。
羅宜寧片刻才說:“你何時放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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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時都不會。”他答道,“你是想離開我呢,還是想你三哥了呢?”
宜寧嘴唇緊閉不說話。
陸嘉學突然笑了笑,逼近她說:“幸好他是你三哥,要是別的什麼人,我就不會留了。你知道嗎?”
羅宜寧別過頭看著馬車外,深秋的早晨還很冷,農田裡種的是一茬茬已經成熟的玉蜀黍。陸嘉學的性格太霸道了,還是別跟他說話是最好的,言多必失。
陸嘉學靠了回去看著她:“今晚回去後,我到你房裡去睡。”
其中的意思昭然若揭,甚至是坦坦蕩蕩。
羅宜寧回頭冷冷地看著他:“陸嘉學!”
“我是你丈夫。”陸嘉學再次說,“不管你承認與否,你我從未和離,我也未曾休妻。你和丈夫一起睡天經地義。再說你就這麼肯定你三哥還會繼續要你?說不定你回去之後,看到的就是一紙休書了。到時候你再來找我哭,我便沒有這麼好心了。”
陸嘉學看輕羅慎遠,羅宜寧早就知道了。他畢竟不知道,羅慎遠會是唯一能與他抗衡的內閣首輔。
他難道要逼迫三哥休了她?
羅宜寧忍了忍,緩緩問:“你……怎麼威脅他的?”
“他的侍郎之位來得太險,”陸嘉學冷哼一聲說,“你和他的仕途,不知道他會不會抉擇兩難。你三哥既然肯娶你,想必也是疼愛你的,隻看你忍不忍心讓他這麼為難了。”
果然還是牽連到他……
要是不想牽連他,難道隻能真的讓他與她合離?但是羅宜寧根本不願意,這個人已經在她的生活裡成為了一部分骨血,生命裡巍峨的高山和溫柔的溪澗,全都是他。她前世跟陸嘉學才相處了兩年,但是這一世,從追著他要他抱的幼童,到成為他的妻子,實在是很久了。
羅宜寧不敢表現得太在意羅慎遠,冷著一張臉坐在馬車上,不再和陸嘉學說話了。
外面天漸漸亮了,不用再走夜裡,羊角琉璃燈就滅了。
宜寧原本以為陸嘉學會帶她去個巷子胡同,沒想到出了城到了郊區,竟然是大慈寺的山門。青山掩映,重巒疊嶂,秋高氣爽的季節裡也不熱,走到山道前,大慈寺三個篆書的大字雕刻在界碑上。
“我突然想起來,第一次遇到你就是大慈寺。”陸嘉學說,“那時候你看到我後轉身就跑了。活這麼久不見聰明些,跑了更可疑,你不知道嗎?”
羅宜寧道:“你跟道衍談論刺殺大皇子的事,我不跑你就要殺我,倒不是因為認出了你。”她反過身繼續說,“我也沒這麼笨。”
陸嘉學聽後笑了笑,不顧她的拒絕,拉著她的手徑直往前走。不要她脫離自己看管的範圍,以她的性格,很難不出幺蛾子。
有知客師父立刻迎上來,對於埋在鬥篷下的宜寧視若無睹。恭敬地引陸嘉學往後殿走去。
因入了秋,山上有些冷。後殿外的油桐樹不停地落葉,剛掃過去就落了一層。宜寧踏著枯葉上了臺階,看到前面一座掛了山寺匾額的院子。有隨從上前扣響了門,掃地的門童拿著掃把打開了門,從裡面探出頭來,他剛留了頭,梳著短短的劉海。
童子一看地面,就皺著白生生的小臉抱怨道:“又要重掃了……”
說著一邊打開桐木門等這些不速之客進去。宜寧剛進去就看到一座影壁,上面寫了個篆書的‘禪’字。院子裡靜悄悄的,角落裡居然立著做鋤頭和蓑衣。陸嘉學領著她往裡走去,宜寧就迅速看周圍。
這個院子隻有兩進,不算大,沒有藏身之處,圍牆太高她翻不過去。後院的圍牆要矮一些,翻出去之後就是山林,雜亂的灌木叢能夠藏身。
但是除非脫離陸嘉學的視線,否則別說後山了。她稍微離得遠一些,陸嘉學提溜著就抓回身邊了。
第159章
宜寧暗想著,已經跨入了屋內。對面的炕床上鋪了棉質的菖蒲紋墊。
有個人坐在對側,正在喝水,聽到客來的聲音也沒有抬頭。他長得十分的俊雅,膚色卻是偏褐色,穿了一件簡單的褐紅的袈裟。若這是個公子,顧景明都要遜他幾分。但是個遠離世俗的出家人,其舉止有種說不出的禁欲感。
他站起身念了佛號道:“都督大人,您要算的人便是這位嗎。”
他的聲音如鍾磬一般,不疾不徐。
陸嘉學讓宜寧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道:“勞煩道衍師父看看她的命理,她身子骨弱,若是能調理是最好的。”
這位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道衍!
久聞其名未見其人。羅宜寧聽了心裡微有些驚訝,又仔細看了他一眼,道衍的個子很高,可能是以示敬意,他念佛號的時候垂首合十。想起他那些沿海抗倭,以一敵百的傳說,想起他一千兩銀子難得一把的琴。甚至想起他一戰成名,就退隱山林。
原來他是在大慈寺裡修行。
陸嘉學居然是讓道衍給他看命格,這位可才是真的名垂青史,跟林青天一個級別的人物。
“女施主請坐,攤開右手手心。”道衍指了指對側,他的眼窩有些深,高鼻濃眉,宜寧覺得他的長相不像是純粹的中原人,深邃的眉眼會格外好看些,但是他的眼睛又很淡,好像對什麼都沒有興趣。
宜寧依言坐下,道衍給她看手相。
道衍顯得極長的中指在羅宜寧的掌心摸索片刻,然後看她,閉目細想,睜開眼後問:“命格富貴,有貴人。”
這幾乎就是一句模板話,十個算命的裡面八九個都這麼說。宜寧沒這麼放心上,陸嘉學也沒有放心上。陸嘉學正想問問宜寧的身體情況,門外卻突然傳來了慌亂的腳步聲。
有人跑進來在陸嘉學耳邊低語,宜寧的注意力全在陸嘉學身上了,隱約聽到那人說什麼後山,追捕的。
陸嘉學這次過來,還是親自押送曾應坤來的。到了這裡,本來是想讓下屬押解去後山,他就不用跟過去了。沒想到才一刻鍾不到就出了亂子,有人想劫曾應坤。陸嘉學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們多少人?”
那人道:“約有四五十個,看守的人根本不夠打。您過去看看吧!那些人都是習武的,一看就有機會反撲就跟著動手,镣銬都不管用!”
“一群飯桶,連劫車的都打不過。”陸嘉學眉頭緊皺。
聽這個意思,好像是陸嘉學的事出什麼岔子了!
宜寧心劇烈地跳動起來,趁亂逃走事最容易的,不知道陸嘉學過不過去!而且外面都是陸嘉學的人,會不會發現她。
曾應坤這個人很重要,要是逃脫了後患無窮,陸嘉學不能不過去看。
陸嘉學站起來看了道衍和羅宜寧一眼,叫了兩個侍從進來。然後對羅宜寧頗有些警告意味的說:“你可乖順些,我去去就回。”
道衍就是他的人,大慈寺又是他的地盤,陸嘉學還是很放心的。
羅宜寧看到那兩個高大的侍從,再看看自己的細胳膊,估計一個都幹不翻,更別提面前還有個被神化的戰神道衍。
她想跟道衍說話,轉移這些人的注意,就問道:“道衍師父,您還看出什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