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冠這才看清對方的樣貌,高鼻梁、寬臉,嘴唇很薄,看起來有些不好相處的樣子。身上的黑袍看起來非常不起來,但卻有靈氣湧動,更重要的是,對方修為比他高,應該是位元嬰老祖。
“見過這位老祖,冒昧打擾,請老祖見諒,在下這就帶弟子離開。”水冠真人很識趣,不敢拿自己與弟子的性命,來賭這位老祖的脾氣。
“不必,在下也隻是隨公子在此處暫住一宿,明早便會離開。”林斛看出這幾個修士神情疲倦,猜到他們趕了很久的路,“諸位就在此地休息就好。”
“多謝老祖。”水冠真人松了口氣,朝林斛作揖感謝。也不知是這位元嬰老祖口中的公子是何等高人,竟能讓元嬰老祖受他差遣。
林斛沒有再理他們,很快就隱沒在樹林中。
“原來真的隻是路過的修士。”箜篌放下心來,“桓宗,你好厲害,隔著這麼遠都能察覺到有修士靠近。”
桓宗苦笑,他若是連這點修為都沒有了,那可就真是到了燈盡油枯,離死不遠的時候了。
“原本我一個人出門,心裡還有些害怕,現在有你同行,我是一點都不害怕了。”箜篌點亮樹屋裡的燈,解開玉玲珰封印,叮叮當當的鈴聲再次響起。
燭火映紅桓宗的臉頰,他站起身道:“我去外間,有什麼事你叫我。”
“好。”箜篌點頭,“嗯……做個好夢。”
桓宗腳步頓了頓,轉頭看箜篌,嘴角微微彎起:“你也是。”
樹上突然出現一棟木屋,讓水冠真人驚了一下,剛才他竟是半點都察覺不到這棟屋子的存在,有人在屋子外面弄了隱藏結界?
“師父,這棟樹屋裡該不會就是住著元嬰老祖口中的公子?”青袍弟子小聲道,“這好像是件上品法器。”
“不要說話。”水冠真人喝止徒弟,以免他說出不合適的話,“早點休息,明天早上再去見禮辭行。”
夜已深,桓宗坐在樹屋的屋檐下,寒風吹著他的臉頰,他從收納戒中取出玉藥盒,輕輕撫著上面的花紋,伸手封印住響個不停的玉玲。
玉玲聲雖美,但響個不停,仍舊擾人清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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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林斛跳到樹枝上,向桓宗傳音道,“你該休息了。”
桓宗轉頭看他:“林斛,你說我這是不是佔了小姑娘的便宜?”
林斛板著臉反問:“公子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第34章 嫉妒?
在林斛反問出這句話後,氣氛有片刻的凝滯。桓宗面無表情的看著林斛,林斛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寒風刮過,桓宗的衣袍在風中搖擺。
“你還是去休息吧。”桓宗站起身,推開樹屋的門,躺在鋪好被子的軟榻上。
這還是他第一次離女孩子這麼近,近得隻隔著一扇門。樹屋的牆上,雕刻著簡易的劍法與花朵,他隻需要睜開眼就能看見。內間的呼吸聲緩慢勻稱,箜篌睡得很沉。
他坐起身,盤腿打坐。雖不太通世故,但是他卻無法做到安心睡在一個小姑娘身旁不遠處,總有一種難言的心虛感。
靈臺處靈氣翻湧,不停地撞擊四肢經脈。引導著靈氣順著經脈運轉全身,把亂湧的靈氣壓制下來,再睜開眼時,天已經亮了。他捂住嘴,壓抑住想要咳嗽的欲望,回頭看了眼還沒有動靜的內間,閃身飛出樹屋,扶著樹幹用帕子捂著嘴猛咳起來。
“公子。”林斛連忙上前,把丹藥遞給桓宗。桓宗打開手帕,把藥咽下:“今天比往日好多了。”
林斛看了眼他手中的帕子,上面沒有血,確實比往日好。
野外不方便沐浴,桓宗去馬車裡換了身衣服,下馬車後問林斛:“昨晚那幾個修士是去元吉門參加元嬰大典的?”
林斛點頭:“是龍虎門的人。”
“無須管他們。”桓宗從林斛那裡取了兩瓶靈液,幾顆靈果,放進琉璃碗中,回到了樹屋中。
箜篌從睡夢中醒來,在床上懶洋洋地打了好幾個滾,才從收納戒中取出水洗漱梳妝。等到走到外間,發現桌子上擺著靈果靈液,桓宗靠窗而坐,低頭看著一本書。
見她出來,桓宗收起書:“昨晚睡得好嗎?”
箜篌點頭,在桌邊坐下:“這麼早就在看書?”
“你想看?”桓宗把書放到她面前。
“劍術心法要點?”箜篌敬謝不敏,把書推了回去:“我的劍術隻能算作入門,這種書不適合我。”
桓宗把靈液遞給她:“這種書對於非劍修來說,確實非常枯燥。”
“你也是劍修?”箜篌打開靈液瓶塞,喝了一口,清香流入四肢百骸,舒服得她全身經脈都舒展開了,“我認識的劍修,都喜歡把劍握在手上,我都沒見過你拿劍。”
“劍修與劍確實不能分離。”桓宗把靈果推到箜篌面前,“但是到了一定境界,就能做到心劍合一,我手中雖無劍,但是心中有劍。”
“雖然不太明白,但是感覺很厲害。”箜篌捧起靈果咔嚓咔嚓啃著,嘆口氣道,“近來我的修為一直停滯不前,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
“修行講究一個悟字,當你領悟到某些東西,自然便水到渠成。”桓宗見她吃得香甜,忍不住也拿了顆果子到嘴邊咬了一口,“不要太過心急。”
“都是五靈根修士,貴派的那位仲璽真人怎麼做到三百歲就到分神期的?”箜篌掰手指頭算,“你看啊,煉氣、築基、心動、金丹、元嬰、出竅、分神、化虛、大乘、渡劫飛升總共十個境界,他再努力努力,就能渡劫飛升了。”
“從分神到化虛何其艱難,更別提渡劫飛升。”桓宗失笑,“整個修真界,大乘期的修士隻有一位,已經幾百年不曾現身,生死不知。化虛境界修士三位,其中一位多次衝擊大乘期失敗,已經無緣再進一步,待壽元用盡,便是隕落之時。分神期的修士,總共也不足十人,其中有兩位在你們雲華門。”
雲華門上下性格隨和,但卻無人敢輕易招惹的原因,就在於他們門派裡有兩位分神期修為的長老,四位出竅期修士,十幾位元嬰期修士。加上他們門派護起短來,連臉皮都不要,打了小的來了老的,誰願意招惹這樣的門派?
很多修真門派中,能有一位元嬰期修士坐陣,已是非常了不起,哪像雲華門命這麼好,元嬰修士都有一打。不過有這麼多高手坐陣,雲華門也隻能在十大宗門中排倒數第二,可見這個門派有多麼的不思進取。
“分神境界的修士這麼少?”箜篌瞪大眼,“這位仲璽真人才三百多歲,幾乎能算得上修真界的十大高手之一了,他是吃什麼長大的,竟然這麼厲害?”
桓宗從琉璃碗中挑出最大的靈果塞到箜篌手裡:“多吃靈果,多喝靈液,你會比他更厲害。”
“桓宗,我覺得你把我當小孩子在哄。”箜篌捧著拳頭大的靈果使勁兒啃上一口,“我相信你跟這位仲璽真人關系不好了。”話裡話外,都是仲璽真人離飛升還遠的意思,如果關系親密,能不盼著對方好?
“我覺得吧,我們修行之人還是要心胸寬廣,就算同門有不討喜的地方,我們也不好這樣的。”箜篌小心翼翼的觀察桓宗臉上的表情,見他沒有不高興,才繼續道,“嫉妒會影響心境,我們可以跟別人比,但不能太在意這些。俗話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人學著滿足會開心一點。”
聽著箜篌一口一個“我們”,桓宗有種箜篌把他拉到同一個陣營的感覺。雖然身上多了一個“嫉妒同門”的嫌疑,他心情依舊沒有受到影響。
“仲璽真人是厲害,但是修為高又不能代表一切,比如說在我眼裡,你就比那個仲璽真人好。”為了增加自己這句話的真實性,箜篌重重點了一下頭,“真的。”
桓宗長得多好看啊,那個仲璽真人拿什麼跟桓宗比。
桓宗笑了:“好,我相信你。”
“公子。”樹屋外,林斛輕輕敲著門,“龍虎門的水冠真人來向你辭行。”
“水冠真人?”箜篌看了眼手裡啃了一半的靈果,舍不得放下,便對桓宗道,“你要去看看嗎?”
“你先坐一會兒,我馬上回來。”桓宗站起身,走出樹屋,與林斛的雙目對上。
“公子,箜篌姑娘還小。”林斛心情復雜,“是個心性很好的姑娘。”
桓宗用手帕擦了擦手:“你說得對,我也很喜歡她。”
水冠真人帶著弟子站在樹下,看到一個面白黑發,容顏俊美的錦衣公子從樹屋中出來,忙見禮道:“龍虎門水冠見過老祖,昨夜多有打擾,幸而老祖沒有嫌棄,今日在下特帶弟子來辭行。”
“不必客氣,這片樹林天生地長,誰都能在這裡休息。”桓宗沒有下去,他神情淡漠,對這些不相幹的修士沒有任何喜惡,“諸位請自便。”
水冠見桓宗神情疏離,很識趣的不再打擾,把手伸到背後,給身後的幾個弟子打手勢,讓他們跟著自己馬上離開。
剛走了沒幾步,林子裡面傳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水冠回頭看去,幾個年輕修士踩著飛劍飛過來,你追我逐,十分熱鬧。
“師兄,你看樹上有棟樹屋,好漂亮。”穿著粉衣的女修讓腳下的飛劍升高,想靠近樹屋看得更清楚一些,見樹屋門前站著一個錦袍美男子,愣愣地懸在半空,好半天沒回過神來。
“你、這位公子,你是樹屋的主人?”粉衣女修終於回過神來,朝桓宗行了一個禮。
桓宗看了眼女修身後那幾個匆匆跟上來的修士,沉默著轉身回了樹屋,留下林斛獨自站在門外。
林斛:“……”
女修面上有些過不去,小聲嘀咕道:“這是什麼意思嘛?”
不遠處水冠真人默默看著這一幕,轉頭對弟子道:“你們出門在外,不要學這幾位修士。”
青袍子弟結結巴巴道:“師父,這幾個人好像是元吉門的弟子。”等下他們要是打起來,他們要不要去幫忙?可是……他們打得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