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他這一句質疑的話還沒有能夠說出口,便見得江焰回身,往後看了一眼。
神機營將領亦是回頭,這一眼,便將他所有質疑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
他看著遠處烏泱泱奔湧而來的黑色軍隊,微怔,目光卻從大批的援軍身上挪開,落到了那為首之人的身上。
神機營將領當下面色一震,高聲道:“所有人聽令,退出城門口,打開城門!”
他一聲令下,底下便有無數人傳遞這番話,高聲道:“打開城門,打開城門——”
城門口,與他們對陣的昊周軍亦是有所察覺。
泰蘭微怔片刻,隨後看向了鬱舜,開口道:“江焰吩咐開城門了,他可是要投降了?”
話音將落,他就看見鬱舜面色微怔,目色幾乎是瞬間深沉了下來。
鬱舜握住了那把青龍戟,面色冷沉地道:“大徽的援軍到了。”
泰蘭心下一突,什麼?援軍?
他沒能反應過來,當下就看見源城那破損的城門,驟然從裡邊打開。
門打開,傍晚的夕陽爭先恐後地從門後溢了出來。
在鋪天蓋地的赤紅色裡,大片金陽灑落,落在了來人輕薄的衣裙之上。
對方輕抬眼眸,那雙自來沒什麼情緒沒什麼表情的面容,暴露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之下。
泰蘭怔忪不已,待得終於回過了神來,是一張臉上的血色盡褪。
在對方出現的第一瞬間,面色徹底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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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的表現,尚且還算得上是好的。
此前那個扛著大旗,在戰場上來回跑動的將士,恰好認識溫月聲。
因為之前昊周佔據了主要的優勢,所以他跑動的範圍越來越大,導致大徽城門打開之後,他算得上離得很近。
門一開,溫月聲抬眸的瞬間,他近乎被嚇得肝膽俱碎,反應半天,竟是倉皇開口道:“大、大徽皇帝!”
大徽皇帝親徵!
這番話沒能說出口,他隻來得及看見對方手中握著的,是一把普通的銀色長槍。
當下隻見得那銀光劃過天際,對方策馬疾行,近乎瞬間到達他的面前。
噗嗤!
一槍直接封喉。
那個不斷在戰場上叫囂著的昊周將士,近乎是瞬間倒下。
在他身後,無數的昊周將士,面色驚懼且戒備,他們握緊了手中的武器,抬眸看向了這位大徽皇帝。
她跟鬱舜不同,御駕親徵,她身邊甚至連個主要的將領都沒有,甚至連盔甲都沒穿。
還是記憶中的那一身衣裙,仿若跟登基之前並沒有什麼區別。
可當那雙冷冽的眸落到了這裡的人身上時,他們才想起了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之感。
面前的人,是大徽的皇帝,亦是大徽最為了得的戰神。
她自出手開始,所經歷的每一場戰役,皆無敗仗。
而現在,在大徽節節敗退的情況之下,她直接領兵,同鬱舜對上。
今日這一戰,在源城伊始,卻注定會被所有人銘記。
這是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也是兩國皇帝間的。
溫月聲擊殺那將士的瞬間,銀槍劃破天際,她目光冷淡,不帶任何情緒地看向了前方。
那邊,是騎在了馬背之上的鬱舜。
三年不見,她較之從前更加冷淡,氣勢也更勝。
鬱舜幾乎在看見了她的瞬間,一顆心便不受控制地砰砰跳了起來。
這不隻是對於她這個人的,也是相對於他們兩國之間的恩怨糾葛,更是面對強者時,那種血液裡流淌著的興奮和激動。
立場不同,幾乎是從他離開大徽京城的那一天開始,便注定了會有這一日。
而今,他們身份一致,對立而戰。
今日之戰,不同於當年的撫州,也再也不是此前沒有正式對上的博弈之流。
他們之中,必將有一個敗者。
鬱舜目光如炬,緊盯著她,看著她騎在了馬背上,那把銀槍輕抬,槍頭穿過無數的戰場將士,直接指向了他。
盛大的黃昏,赤紅的落日之下,她聲色冷淡地道:“鬱舜。”
“到陣前來,與我一戰。”
漫天夕陽在她身後墜落,鬱舜抬眸,對上了她那雙沒有任何情緒的眸。
第120章 便是你們的下場(二合一)
戰場紛亂,鬱舜終是回過了神來。
他冷聲道:“泰蘭。”
泰蘭聞言,面色微沉。
許久之前,溫月聲與鬱舜之間,便曾經有過一戰,在撫州。
當時的溫月聲尚且沒有得登大位,撫州在昊周十萬軍隊的包圍之下,岌岌可危。
那般重壓之下,溫月聲依舊贏了鬱舜,且還是一招制勝。
這三年的時間,休養生息的不僅僅是昊周軍隊,鬱舜也如是。
生於昊周的每個人都清楚,努烈也好,他也罷,都算不得什麼昊周第一勇士,真正強的,一直都是鬱舜。
他們自小在鬱舜身邊長大,從十多歲時起,就已經不是鬱舜的對手了。鬱舜立於邊疆,曾參與的大大小小戰役無數,此前也幾乎是十戰九勝。
鬱舜之強,他們深有體會。
……那在鬱舜面前,可以一招制敵的溫月聲,其實力究竟有多強,便叫人難以想象了。
三年備戰,晝夜不停。
鬱舜也從之前的可以輕松地擊敗他跟烏戈,變成了他們幾人同時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對手。
重壓之下,鬱舜的成長幾乎也是肉眼可見的。
可即便如此,在面對溫月聲時,他們仍舊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輕心。
三年前,努烈還有整個博爾氏半個金氏在內,全都用他們自身的血肉,來告知所有人,溫月聲是一個什麼樣的對手。
而今第一次撞上,對方就毫不猶豫地指向鬱舜。
泰蘭有心想要勸阻鬱舜,但話到了嘴邊,他到底還是咽了下去。
鬱舜思慮周全,其能遠在他之上,他如果下定了決心要與溫月聲一戰,泰蘭亦是阻止不得。
出於此,泰蘭到底是沒有開口,他隻是沉默地站在了鬱舜面前。
卻見鬱舜的目光在溫月聲身上流連許久後,緩聲道:“吩咐下去,暫且退兵。”
泰蘭微怔,不是應戰,而是退兵。
他還沒開口去問,就聽鬱舜道:“我與她之間是有一戰,但還不是現在。”
他除了是鬱舜之外,還是昊周的皇帝。
大戰就在眼前,如果眼下就同溫月聲動武的話,他身後上百萬的軍隊,將無人統率。
這場戰事既然已經開始了,鬱舜就沒有打算要停。
他身後還有成千上萬的將士在等著他,此戰尚且還打不得,還有許多場戰役在等著他。
泰蘭反應過來,當下冷聲吩咐道:“退兵!”
他大手一揮,整個戰場之上的昊周將士,當即按照指揮,飛快地往後撤退。
數十萬人同時動,漫天的塵土飛揚。
溫月聲的目光穿過了無數塵土,落在了那著金色盔甲的鬱舜身上,這一眼,就見那人目光深邃,越過了所有的兵馬,對她輕輕頷首。
溫月聲眼眸冷淡,聞言不語。
在鬱舜撤退時,她也並未下令追擊。
此番她帶來的援兵不算多,至源城的僅有十萬兵馬。
其他的人,則是在進入邊疆之前,被她調配到了主城之中。
江焰站在了她的身側,緩聲道:“算算時間,主城那邊應該要有消息了。”
今日不論是鬱舜要打,還是要退,他們都可以應戰。
但不管他做出什麼樣的選擇,隻怕都難以影響得到主城那一戰的輸贏了。
源城與主城距離遠,溫月聲的援兵已經抵達。
主城之戰,他們幾乎是必贏。
江焰的話音才剛剛落下,那邊就已經有通訊的將士,騎著高頭大馬,揮舞著手中的旗子,一路疾行狂奔,從內城之中趕了過來,高聲道:“主城戰報!主城戰報!”
那將領一路飛奔到了面前,在溫月聲跟前翻身下馬,高聲道:“啟稟皇上,主城戰勝!章玉麟將軍率領三十萬大軍,重挫烏戈軍隊,擊殺昊周主將烏戈,俘虜戰俘數萬人!”
此言一出,整個源城的戰場之內,無數人歡欣雀躍。
首戰大捷!
對於整個大徽而言,都是格外振奮軍心之事!
所有大徽的將士,無論是從前就從軍的,還是現在才投奔軍隊的,心中都格外亢奮。
他們等這一天,實在是等得太久太久了。
等到了從前年輕的將士拎不動刀,等到了邊疆厚厚的高牆,從一開始的威風凜凜,到得如今的滿目瘡痍。
二十多年啊,所有的大徽將士大徽子民,就這麼膽戰心驚的在昊周威脅之下,小心翼翼地活了二十多年。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是讓他們等到了這麼一位英明神武的君主,可以帶領著他們,從衰敗走向了富強。
如今還能在與昊周衝突的第一瞬間,直接贏下首戰。
放眼望去,無數人皆是熱血沸騰。
而這一戰,僅僅隻是個開始罷了。
當日,鬱舜從源城內撤退時,便已經察覺到了不對,但他們並未轉道去往主城。
主城距離太遠,他們鞭長莫及。
鬱舜善戰,也通應變,幾乎是在反應過來的瞬間就做出了新的部署。
他帶著所有的昊周將士,在三日之內,直接轉戰了另一方戰場。
鎮守在那邊的人,恰好是陸青淮。
這幾日與昊周碰撞,陸青淮斷斷續續也小贏了幾場。
隻在追擊之時,突然撞到了鬱舜,在對方大軍的傾軋之下,陸青淮這邊人數較少,又處於腹背受敵的狀態之中。
大軍潰敗,陸青淮隻得撤離。
撤離途中,他到底是不死心,獨自一人,單槍匹馬從夾道之中,策馬狂奔而出。
在昊周將領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陸青淮直接擊殺了今日與他對戰的將領。
被對方一路追殺,至珞城邊界,被追擊的泰蘭大軍打成了重傷,險些命喪當場。
幸得駐守珞城的忠勇侯率兵及時趕到,方才保住了陸青淮的一條小命。
但他受傷太重,幾乎是當天夜裡就已經失去了意識。
珞城內的軍醫束手無策,隻得向主城內駐守的周曼娘求助。
周曼娘收到了消息之後,便直接領兵往珞城內趕,沒想到半路之上遇到了昊周軍隊埋伏。
在此地埋伏的,還是昊周剛提拔上來的名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