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無能,被昊周擺了一道。”
他跟陸振國的臉色都奇差無比。
八十萬大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三天之內匯聚的,那就隻能說明。
他們派出去的探子的動向,一直都在被昊周監視著。
且不光隻是監視,對方在探子潛入昊周時,便做出了一副並無動兵意願的假象,讓探子誤以為整個昊周仍舊處在了休養生息當中。
然後傳遞回來了昊周刻意營造的假消息。
導致他們對此防備不深,讓人傳遞回京中的信件之中,也隻提及了玉王鎮一事。
如若此番溫月聲沒有提前布設兵馬,讓將領領兵到邊疆的話,隻怕都不需要幾日,邊疆就會被八十萬昊周大軍直接踏平。
陸振國想到了這件事情,臉色越發地難看。
“此事也怪不得二位。”江焰面色發沉,冷聲道:“觀如今陣勢,昊周大舉興兵,隻怕已是籌備了許久。”
他看向了忠勇侯和陸振國,沉聲道:“對方從一開始就有出其不意興兵之意,自是會將一切都籌備完善。”
陸青淮也臉色難看地道:“八十萬兵馬,不說其他,隻怕動兵之事,已至少籌備了有一年。”
而且昊周很明顯吸收了上一次戰敗的經驗,前期準備太過充足,甚至摸清楚了陸振國麾下的所有探子的行事方式。
所籌謀的,本就是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其實在今年伊始,大徽那邊也做好了應戰的準備,否則的話也不能這麼快就調遣了五十萬兵馬到邊疆。
但從根本上而言,昊周這個戰敗國,確實是野心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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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一點……
章玉麟從外邊進來,目光冷沉地道:“那個率領軍隊,去往玉王鎮內轉移金氏金銀的將領,被泰蘭於昊周全軍前斬首了。”
果然。
陸庭玉心頭一沉。
他同江焰對視了眼,江焰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道:“那晚金氏原本就不是去拿什麼金銀的!”
從一開始,這一隊幾千人的精銳兵馬,就是先行去玉王鎮內探路!
昊周興兵的第一個目標,原本是玉王鎮!
隻派遣下去的將領,在進入玉王鎮後,貿然行事。
在打探清楚玉王鎮內鎮守將士情況後,沒有離開,反倒是利用了那點人手,欲將金氏留下的金山銀山搬走。
而恰恰是對方突然生出來的貪欲,讓大徽這邊發現了端倪。
昊周那邊收到了消息,索性不再掩藏,直接動兵!
“金氏號稱昊周三大部族,卻也輕易被金銀迷了眼,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來。”陸青淮譏聲道:“倒也無愧於他們的姓氏。”
提及此事,章玉麟倒是忍不住道:“到底是皇上有遠見……當初審問金氏將領的時候,對方就曾經透露過玉王鎮內藏有大量的金銀,可到得最後盟約結束,皇上都沒讓人去挖。”
“我當初沒想明白,還去問過皇上,皇上說,這玉王鎮內的金山銀山,日後都將會是金氏的埋骨之地。”
江焰的眼眸微晃。
當時她還沒登基,人人都隻道她強,卻不知她對於人心,有著一種近乎於冷冽的洞悉感。
金氏勇猛、善戰,卻貪婪成性,對於銀錢,幾乎不具備任何的抵抗能力。
那她就用他們最割舍不掉的東西,當成是餌。
這麼多銀錢擺在了他們的面前,但凡是有丁點的機會,金氏都不會放過。
那個餌一埋就是三年。
金氏一族將銀錢當成是自己的性命,輕易是不會將這等隱蔽之事宣之於口的。
是以,這個餌恰恰好在昊周一切準備就緒,欲動兵的時候,瞬間爆了開來。
從前關押了無數大徽俘虜的地方,如今也成為了大徽第一道防線,第一時間,給了朝中最為主要的回饋。
連同原本鎮守邊疆的十萬兵馬在內,如今他們手中足有著六十萬兵馬,以六十對八十,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昊周輕易擊破了。
更別說,三年時間,大徽也不是當年羸弱,不堪一擊的模樣了。
這般感受,沒有人比泰蘭更清楚。
因他疏忽,讓金氏捅出了這麼大的簍子,提前暴露了昊周的計劃,而讓這一戰,比他們預計的提前了一個月。
為此,他不得不親自掛帥上場,欲贏下第一場勝仗,來鼓舞全軍。
他所率領的昊周軍隊,乃是整個昊周之中,實力數一數二的強旅。
這三年之內,他還特訓了一批將士。
這些將士,便是用來針對大徽刀營的。
如大徽那些將領所猜想的一樣,休養生息的這三年,昊周都是在為之後的戰事做準備,他們痛定思痛,做出了無數的調整。
這些調整,俱是針對大徽皇帝,針對她手底下那支無往不利的刀營的。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此後在戰場之上,可以還擊大徽。
他對手底下的將士格外自信,這三年他們苦苦鑽營,加之武器也在精進,他料想著便是一開始遇到刀營,也能夠殺得片甲不留。
但第一戰,他在迎戰江焰時,對方就給了他一個巨大的下馬威。
三年不見,江焰比起之前更像是一個大徽人,而他手底下的兵馬,也不是三年前那支令得整個昊周聞風喪膽的刀營。
泰蘭聽到大徽動兵時,江焰稱呼這支隊伍為——烈火營。
所配備的將士,皆手持銀槍,而在動手之前,他們的銀槍不知扣動了什麼機關,竟是迎風自燃了起來。
那在風中也吹不滅的火苗,熊熊燃燒,導致他們在跟昊周將士對戰之時,銀槍幾乎是瞬間就能刺破昊周將士的盔甲。
這支訓練得當的烈火營,剛一出現,就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威勢,與泰蘭特訓了許久的昊周精銳戰在一起。
泰蘭所預想的一邊倒的情況根本沒有出現。
面前的大徽將士,已經跟從前截然不同,再也不是他記憶中的那般弱旅。
從烈火營到新的步兵,整個軍隊內外猶如脫胎換骨。
成長的速度和成型之快,遠超過了泰蘭的預料。
幾乎是在對上手的瞬間,泰蘭就知道了為什麼鬱舜一定要在此刻出兵。
三年內大徽改變巨大,其中一點,就是那位從前在戰場上,令得無數昊周軍隊聞風喪膽的大徽郡主被冊封為皇太女。
兩年多前,正式登基為帝。
她成為了大徽、昊周及海國等周遭十多個國家之中,唯一一個女帝。
而眼下看來,這位女帝對於大徽的改造,是尤其恐怖的。
出發之前,鬱舜給全軍下達的旨令,那便是此番進攻,隻能勝不能敗,他們隻有一次機會了。
當時不少人還覺得這般說法,是太過看得起這位大徽女帝。
到得今日,他們才清楚,鬱舜確實是太過了解溫月聲。
光就一個烈火營,已經這般不好對付,像是這樣獨特的軍營,大徽還有不少。
當日,泰蘭率領精銳,與江焰在源城對上,兩方人手差距並不大的情況下,近乎於打了一個平手。
再看另外的幾個戰場,竟也是有著大大小小的傷亡。
三年練兵,令得昊周也具備了極大的變陣能力。
在這般強大的應對能力,還有強兵的加持之下,大徽第一日也沒討到了什麼好處。
但光就如此,就已經足夠讓人頭皮發麻了。
要知道,昊周兵馬強盛已經領先於大徽幾十年,可溫月聲登基,尚且不到三年。
帶給昊周的,就是一場極難打贏的苦戰,假以時日的話……
許多人不敢深想。
但也因此,昊周越發謹慎。
在邊疆與大徽對戰接連七日,戰事都格外焦灼的情況下,昊周加派了二十萬兵馬。
加上先行的八十萬人,總共上百萬兵馬。
近乎於是將昊周所籌備的所有兵力都掏空!
而且昊周皇帝鬱舜御駕親徵,率領這二十萬兵馬,直接殺往源城。
鬱舜所帶來的將士,兇猛善戰遠勝於其他,加入了戰局的第一日,便直接贏下了正面戰場的勝利。
江焰不敵對方,率領將士退回了城中。
但源城不像是主城亦或者是珞城那般,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源城地處位置極佳,對方如果想要強行攻破城門,並非難事。
這般情況下,哪怕江焰用兵如神,卻也隻能潰敗。
他在源城苦苦支撐了兩日,甚至等不到主城那邊其他的人前來援助,便要城門失守。
源城底下,那道沉重的城門,在這兩日的對陣之下,已經變得搖搖欲墜。
昊周攻城的隊伍,則是越戰越勇。
江焰站在了城門之上,抬目一看,就能夠瞧見遠處身著金色盔甲,手持青龍戟,身後赤金色大旗迎風飄揚的昊周皇帝鬱舜。
在他身後,還有無數的赤金色大旗飄揚。
那是代表著昊周最強盛軍隊的旗幟,也是鬱舜的親衛隊。
自出現在戰場之後,便呈現出強勁的碾壓之勢。
而今,城門將破。
鬱舜那邊,他身邊的一員猛將,騎著高頭大馬,扛著代表著鬱舜的赤金色軍旗,穿梭在了戰場之中,聲音洪亮,近乎於穿透了整個天際。
開口便道:“大徽將領江焰,放棄抵抗!”
“今日傍晚之前,打開城門!昊周承諾,不會傷及任何大徽百姓的性命!”
抵在了門邊的將士聽到了這一番話,都頗覺嘲諷。
如今勝局未定,他們便要江焰打開城門。
歷經三年,大徽將士也不再像是從前,戰場之上隻知道退讓,亦或者是逃避。
他們是大徽的軍人。
對方想要越過他們,踏進源城內半步,隻能夠從他們的屍體之上踩過去!
若因為貪生怕死,就這般大開城門,放他們進來,那不正是在告訴天底下所有的人,大徽將士是孬種嗎?
城門口的將士誓死拼殺,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後退半步。
那個昊周將領又一次穿梭過戰場,聲音響徹整個源城之外。
江焰身側,站著神機營的將領。
同烈火營一樣,神機營也是近些年來才成立了的新隊伍。
神機一名,得益於他們所用的弩機。
而他們所使用的弩機,經由多次的改造,威力極大。
眼下這等情況,鬱舜站在了大軍之外,弩機射不到他,但想要射殺這個喊話的將領,還是格外容易的。
神機營將領面色冷沉,當下命身側的將士拉動弩機,對準了那個奔跑在了戰場上,來回喊話的將士。
“將軍,可要射殺此人?”雖如此,將領還是抬眸看向了江焰,等待著江焰下令。
卻見江焰眼眸幽沉,聞言冷聲道:“不必。”
“吩咐下去,讓底下的將士打開城門。”
那神機營將領變了臉色,忍不住道:“什麼!?”
城門還沒破,眼下打開城門,同投降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