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邊疆內外的百姓情緒,是可以能夠探知得到的,對面的大徽,在新帝登位後的三年內,皆是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此事做不得半點假。
而每到春日,距離當初籤訂盟約的時日越近,許多人心底就越發沒底。
到得三月初,在這般躁動的人心之下,邊疆終是發生了一次極大的摩擦。
若按照三年前來說的話,此番事情也算不得多大。
畢竟三年前的邊疆,尚且還處在了戰火連天之時,昊周的鐵騎踏足大徽的國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在這三年之中,興起這般衝突,還當真是第一次。
而衝突的原因,則是在於昊周那邊。
三年前那一戰,昊周損失慘重,三大部族直接少了一族。
歷經三年調整後,原本的昊周博爾氏的位置,被新提拔起來的部族頂替,加之金氏也有休息調整,略微緩了過來。
但哪怕過了三年,被重創過的金氏,仍舊是三大部族的最末位。
金氏把今日部族衰敗之象,俱是怪在了大徽的頭上。
既仇怨大徽,又想要趁早振興部族,以待他日開戰之時,可以給足大徽一個沉重的打擊。
在這般情況下,金氏便铤而走險。
派出部族當中的精銳,趁著夜色潛入了玉王鎮中。
因為兩國還屬於休戰期間,玉王鎮在早前溫月聲親自率兵徵戰時,就已經被大徽收回了,所以哪怕是金氏,也不敢在此時隨便偷襲生戰。
但玉王鎮是金氏生錢的主要據點,在金赤死後,金氏還有大批的金銀潛藏在了玉王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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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部族想要重新壯大,便需要大批的金銀。
那批金銀藏得很深,除了金氏內部的人,幾乎無人知曉。
在重利的吸引之下,金氏便不顧朝中指令,潛入玉王鎮,趁著夜色,將大批的金銀轉移。
他們駐守這邊近二十年,潛藏的金銀數量極多。
並且為了能夠活用這些銀錢,放在這裡儲存的,全部都是真金白銀。
金氏貪婪,想要將這一批金銀全部帶走。
從挖掘到了挪動金銀,一直持續到了天方初明之際。
天一亮,鎮守玉王鎮內的大徽將士便發覺了此事。
消息傳到了邊疆,鎮守邊疆的李慶元當即帶著眾將,奔赴了玉王鎮,欲截斷他們的退路。
兩邊發生衝突的時候,李慶元被昊周趕來的援軍打成重傷。
而在邊疆指揮的陸振國,第一時間要求大徽軍隊保全實力,暫且退回邊疆防線。
不得已,李慶元便隻能看著金氏帶著一部分的金銀撤離。
好在阻斷及時,金氏潛藏的金銀,有大半部分未能拿走。
但因其破壞盟約,潛入玉王鎮,且還傷及了大徽將士,此事影響深遠,朝中對此事,還是格外的氣憤。
當日早朝,在清楚李慶元重傷,便是軍醫及時醫治,也要臥床休養半年的消息之後,朝中武將尤為憤慨。
此事剛提及,陸青淮便已經毫不猶豫地站出來道:“啟稟皇上,臣以為,昊周這般行徑,便是挑釁。”
“盟約時間已經過半,眼下隻剩餘兩年,對方選在這個時候動手,分明就是包藏禍心。”
“以臣之見,不若直接撕毀了盟約,興兵衝破防線。”
他這話一出,便得了許多武將的附和。
原本大徽跟昊周結怨就很深,短暫的休養三年,那是因為兩邊的情況都不好,才做出了這般權宜之計。
如今朝野內外均是被肅清,兵馬充足的情況下,沒道理會怕昊周才是。
誰都清楚,以兩國的局面,大徽跟昊周勢必還有一戰。
隻是開打得早晚的問題罷了。
便是眼下不打,那五年之後也一定會開戰,倒不如趁著眼下大徽一切都好,直接將昊周打怕了的好。
三年時間,大徽也不是從前的那個大徽了。
“皇上。”齊放微頓了片刻,緩步走出:“臣以為,此事還需得要看昊周的態度才是。”
“在盟約期間,越過了防線,這便已經屬於毀約,如若昊周想要維持住眼下的局面,勢必得要付出代價。臣以為,是否動兵,還需要取決於昊周願意付出何等代價。”
陸青淮皺眉:“這都已經被欺負到了頭頂上了,哪還有不還手的道理,還有,什麼樣的代價可以讓全軍將士吞下這口氣啊?”
齊放聞言微頓後道:“既是受了委屈,便要賠償。”
“代價便是,昊周需得要歸還所有從玉王鎮內得到的金銀,再行賠償大徽五十萬兩白銀。”
這話一出,莫說陸青淮,連邊上的李慶元本人都怔愣了瞬。
他就被打斷了個肋骨,就值當這麼多錢啊?
他沒反應過來,便聽得傅俞白道:“齊大人所言有理。”
“今非昔比,大徽已非從前弱勢之態,昊周若想要息事寧人,就需得要拿出息事寧人的態度來,五十萬兩並不算多。”
陸青淮聞言,忍不住跟李慶元對視了眼。
還是他們這些文官黑啊,似是陸青淮他們就想著打回去算了,他們倒好,開口就要讓昊周給錢。
如傅俞白所說,五十萬兩對於昊周來說,這筆錢也算不得什麼。
但在兩國對壘當中,輸了這個陣勢,就已經很是丟人了,還要賠錢。
……也不知那位昊周皇帝的心中,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想法了。
溫月聲坐在了上首殿上,聽及他們的話,並沒有表態。
戶部之中,姜露緩聲道:“回稟皇上,去歲大豐收,加之新政推行之後,國庫充足。”
她隻說國庫充足,卻並未提及其他。
下首的晏陵卻是道:“啟稟皇上。”
溫月聲登基後的第一年,晏陵便已經入了內閣,如今官居內閣學士,在朝中亦是有著舉重若輕的地位。
他一開口,對面的江焰便忍不住抬眸看向了他。
“臣以為,此番昊周驟然出現異動,隻怕並非隻是個意外。”
此言一出,滿殿哗然。
殿內的朝臣們,在停頓了片刻之後,俱是皺下了眉頭。
陸青淮臉色一變,都顧及不上與晏陵平日裡的仇怨了,開口便道:“晏大人的意思,是這次之事,是昊周刻意所為?”
他們得到的消息,還有李慶元本人敘述的內容,都是金氏背著昊周朝廷所犯下的事情。
陸青淮鎮守邊疆多年,對於昊周這些將士了解頗深,金氏在日益衰敗之後,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在他看來,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了。
但如果晏陵所言為真的話……
晏陵微頓,隨後聲色冷淡地道:“三年時間,昊周安插在了大徽朝中的探子,俱是被全部拔出,但同樣的,大徽亦是不清楚昊周境內情況。”
“在玉王鎮被收回了之後,金氏部族已經全部撤回了昊周都城,臣以為,以昊周皇帝對於都城的掌握程度,金氏不可能繞開皇帝,貿然行事。”
齊放眼眸深邃,聞言眼眸微沉。
他同晏陵幾乎沒有往來,甚至算得上是井水不犯河水。
但對於晏陵這番話,他亦是認同的。
傅俞白面色微頓後道:“若是如此的話,昊周是想要撕毀盟約嗎?”
齊放搖頭:“這般行徑,隻怕是想要讓大徽率先毀約。”
雖說以兩國的局勢,誰先毀約這種事情已經不重要了。
但戰爭之事,對於百姓而言,皆不是什麼好事,率先發起戰事的一方,也要承擔更多的壓力。
三年時間,昊周確實已經按耐不住其野心,欲與大徽正面一戰了。
章玉麟沉默許久後,當下邁出去了一步。
他身型壯碩,在這朝堂之上,都屬於格外顯眼的,如今單膝跪下,開口便毫不猶豫地道:“皇上,臣章玉麟,願帶兵三十萬,踏平昊周。”
在他之後,江焰、陸青淮亦是同時出列。
“臣等願率兵前往邊疆!”
大殿之上,溫月聲手中握有白玉佛珠,在他們出列後,她轉動佛珠的手微頓,輕抬眸,眸中冷淡冰涼一片,開口道:
“傳朕旨令,整兵五十萬,於邊疆主城。”
在殿下無數朝臣的注視之下,她冷聲道:“等待開戰。”
第119章 與我一戰(二合一)
平息戰火之後,好不容易安寧了三年的邊疆,隻因這次昊周異動,便又再次陷入紛爭。
朝中上下自不會質疑溫月聲的決策,但亦是有人不願意看見戰火重燃。畢竟每一場戰爭,無論勝方究竟為誰,在這中間掙扎難過的人,都是平民百姓。
可有些事情,不是他們不想,便能夠不去做的。
大徽與昊周積怨太深,三年前籤訂盟約之時,一切還歷歷在目,如今盟約時間未到,便已經生了波折。
到得這般境地,就算是大徽願意退讓,昊周也未必肯善罷甘休。
這些年間,昊周有二十年在邊疆作威作福,在無數昊周人的眼中,大徽的國土,不過是未來昊周的疆域。
暫時性的退讓,並不代表著他們願意化幹戈為玉帛。
況且當年退兵,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因為作戰方式和策略出現了問題,暫時不如溫月聲罷了,不代表著強悍了二十多年的昊周,就真的不如他們眼中弱勢的大徽了。
所以,凡有識之士心中皆清楚,與昊周的一戰不可避免,且這一戰,大徽如若但凡有任何的退讓之意,便會耗時更久,耗費精力更多,讓邊疆不得安寧更多年。
此戰避無可避,既是避不開,那便迎戰。
溫月聲聖旨落下後,當日,章玉麟、陸庭玉、陸青淮還有江焰,便同時從京城出發,調遣兵將,匯聚在了邊疆主城。
朝廷派出的大軍來得這般快,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邊疆百姓看到突然出現的烏泱泱大徽大軍,心下皆是無比忐忑。
陸振國亦是沒想到,這邊剛出現摩擦,溫月聲便調兵五十萬。
“這麼多人?你可知聖上是何想法,是當真打算動兵了嗎?”玉王鎮的事情之後,邊疆和往常一樣,並無什麼異動。
陸振國派遣出去的探子收到的消息,也是說昊周有意為玉王鎮衝突之事,向大徽賠禮道歉。
這般情況下,陸振國便感覺暫時打不起來,如若昊周要動的話,大抵也是幾個月之後的事。
幾個月的時間,也足夠朝廷加派兵馬來邊疆支援了。
但昊周沒動,大徽便出具了五十萬的兵馬,這讓他不由得動了心思,以為溫月聲打算主動出兵。
陸振國對此是沒什麼意見的,實際上他鎮守邊疆十來年,早已經受夠了昊周無窮無盡的折騰。
如若能夠有機會反撲,他必定是當仁不讓。
但處在了兩國紛爭的事情上來說,先動兵的一方,肯定會背負更大的壓力。
三年練兵,他們在精進,昊周必定也沒有落下。
如若動兵的話,還真說不好誰輸誰贏。
陸庭玉搖了搖頭,沉聲道:“皇上沒有準確的旨令。”
等待開戰,似是有進攻的意思,但卻又不太像。
陸振國也拿不準這道旨令背後的深意,便打算靜觀其變,等待溫月聲第二道旨令落下,再行動兵。
可他卻怎麼都沒想到,沒有等到第二道旨令落下,昊周那邊就已經動了。
三日之內,昊周糾結了八十萬兵馬,直逼邊疆防線。
整件事情的發展,原出乎於所有人的意料。
邊疆派遣出去的探子,幾乎是九死一生,才逃回了邊疆之中,帶回了這麼一個消息。
忠勇侯接到了消息之後,第一時間與所有將領匯合,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