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帆更是道:“下官不過是多言了幾句郡主的父親,郡主便欲對下官動手?!”
他譏聲道:“此便是溫家父女的處事之道嗎?”
便是到了這一刻,這唐帆都尚且不忘提及溫尋。
可嘆這個御史大夫的位置,到底讓他心中有多不平衡。
馬懷有亦是道:“郡主在早朝之前隨意拿人,可有將朝廷、將皇上放在眼中?”
“我等從未犯下任何事!”
今日出面的人主要是唐帆,溫月聲不該也對他下手才是。
除非……
他面色微變,未能反應過來。
就聽得面前的溫月聲面無表情地道:“京城的怡香院,長嵐樓,馬大人知道嗎?”
“長嵐樓的吳媽媽,不是你的人?舞姬安玉,不是你派人送入渭陽王府中的?”
馬懷有甚至來不及爭辯,便被溫月聲帶來的武將,將他的一張臉,瞬間按壓在了地上。
他的面龐刺痛,大睜著的一雙眼,僅能看見溫月聲的鞋子。
她站著,他被按在了地上,隻聽得見她居高臨下地道:“……以女體為餌,豢養蠱蟲,殘害皇室和幼童。”
馬懷有的脖頸上傳來了一陣劇痛。
竟是那溫月聲直接拔了御前侍衛的刀,刀尖直直地落在了他的脖頸上,他聽到她一字一頓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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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該死?”
第88章 令天下之人信服,手段果決(二合一)
溫月聲話音落下,這邊的官員俱是變了臉色,都以為那馬懷有將要血濺當場,更有人背過了身去,不敢去看。
那唐御史被扣住後,驚慌失措的同時,口中還在不斷地為自己辯解,溫月聲帶來的將士見狀,直接堵住了他們二人的嘴。
旁邊的數位官員變了臉色,可涉及到了渭陽王之事,溫月聲又是個向來都是拿著證據才殺人的人,導致一時間無人上前為馬懷有辯解。
便是有人按捺不住,也被身邊的人制止:“思寧郡主在宮中都敢亮劍,莫要衝動行事。”
被叫住的人滿心不甘願,可卻也不敢在這個時候上前。
無人阻攔,溫月聲卻沒有直接要了那馬懷有的命,而是冷聲道:“把他們二人拖下去。”
“是!”
這番話讓許多人眼眸微動,但思及溫月聲的行事風格,在場的人都清楚,這二人的性命大抵是保不住了,隻是早死晚死的區別而已。
早朝尚未開始,就發生了這麼一件大事,到太和殿前,周遭的官員皆是安靜非常。
早朝的官員都匯聚在了太和殿門外,溫月聲落後了幾步。
她站立著,用綾帕擦拭著雙手。
而在她身後,嚴偉輕聲道:“……馬懷有一案的重要證人,長嵐樓的吳媽媽,昨日於獄中暴斃。”
那馬懷有指使唐御史到了溫月聲跟前,其實是想要激怒溫月聲去對付溫尋,也好借力打力,在今日早朝之前,再為自己爭取一下御史大夫的位置。
卻沒想到在此之前,溫月聲的人就已經查出了他私底下勾結的陰私事。
綜合姜露收集的消息,溫月聲又遣人悄無聲息地綁走了長嵐樓老鸨吳媽媽,另在夜裡讓陸紅櫻登門,去見了張菲顏,了解了那名舞姬安玉之事。
這名舞姬是早些年渭陽王才開府的時候,旁人送的贈禮。
且早在多年之前就已經病逝了,如果不是得了吳媽媽手中的名單,隻怕連張菲顏自己都想不起來這麼個人。
從張菲顏口中得知結果後,周曼娘還去查探過安玉的屍骨。
張菲顏雖潑辣,對府中的姬妾卻未有過苛待,似安玉這樣的舞姬,病逝後也得了一口棺木,在京郊的墓地中得以掩埋。
也是如此,周曼娘去查探時,才能找到完整的屍骨。
隻是過了多年,屍首早已經腐敗,隻留了具枯骨。
周曼娘如今正是對蠱毒興趣最濃厚的時候,尋常膽子小,到了這些時候倒是半點不懼,親自查驗過枯骨,確定了那蠱蟲母體就是寄養在了安玉體內。
所有證據在今晨早朝前整合,原就是打算讓嚴偉早朝時稟報。
偏馬懷有在這個時候找上門來,溫月聲就索性讓人將他直接扣下。
她劍未落,就看見人群裡的嚴偉神色微動,是以收了手。
安玉已亡,吳媽媽是唯一的人證,卻在此刻暴斃,嚴偉臉色難看地道:“為了以防萬一,昨日審問後,我便未讓任何人接近吳媽媽。”
“牢房為玄鐵牢房,幾乎稱得上密不透風,從昨夜到今晨暴斃之前,都未有人接觸過她。”
看押監守牢房的人,是溫月聲手底下的將士,自然不可能出現任何的問題,但人偏就是這麼死了。
“郡主。”上午風冷,谷雨折返回去,給溫月聲取了一件鬥篷。
她快步上前,給溫月聲系鬥篷時,低聲道:“周小姐傳來消息,她已查驗過吳媽媽屍首。”
“吳媽媽身上種有蠱蟲,周小姐說,在她被抓捕之前,這蠱蟲就已經深入肺腑,審問過程中,她情緒起伏太大,蠱蟲直接穿透了她的心房,方才會暴斃。”
嚴偉聽著,冷沉下面容道:“這也可以解釋得清楚,為何幾年之內,長嵐樓的老鸨就換了幾人。”
做這等皮肉生意的人,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經常更換也不會引得太多人注視,何況每個老鸨離開的緣由都各不相同。
或是回鄉,或是生病,還有掙夠了錢要走的。
理由不一,嚴偉派人去查,卻連一個人影都沒找到。
沒找到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人已經沒命了。
“線索斷了,眼下當如何是好?”嚴偉看向溫月聲。
她立於殿前,一張側臉美如畫,聲調卻格外地冷淡:“今晨之事來得巧妙,正好借題發揮。”
“且看大魚會不會上鉤吧。”她說罷,將綾帕遞與谷雨,前行一步,往太和殿內去。
她剛抵達殿外,便逢著早朝開始。
早朝之前發生的事情,眼下已經傳遍了整個朝堂內外。
皇帝坐在了殿上,神色難看非常,他看向溫月聲:
“你可有證據?”
殘害皇室是重罪,更別說此舉害得渭陽王斷子絕孫。
皇帝就算是再不喜歡渭陽王,那也是他的兒子,如何能夠容忍這樣的事發生。
“來人。”溫月聲冷聲道:“呈長嵐樓吳媽媽證詞、渭陽王體內取出的蠱蟲、舞姬安玉體內取出的蠱蟲。”
朝上寂靜非常,到底是有人道:“僅憑這些,隻怕難以斷定事情都是馬懷有所為吧?”
眼下的這些證據,確實是隻能夠證明渭陽王確實中了蠱。
吳媽媽的證詞倒是指向了馬懷有,但如今已經是死無對證。
溫月聲淡聲道:“是。”
“所以臣差遣了人,按照吳媽媽給出的蠱蟲名單,挨著查了一遍。”
蠱蟲名單四個字一出,滿殿皆驚。
有人當下連體面都顧不上了,慌忙道:“郡主的意思是?”
溫月聲面無表情:“他都用女體來養蠱了,自然不可能隻養一個。”
一時間,滿朝文武,人人自危。
好多大臣,尤其是曾經收過別人送的舞姬的臣子,臉色都變了。
斷子絕孫!
這放在了任何一個男人身上,都是無法接受的,馬懷有竟是將這種劇毒之物,送往各個大臣府中?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似渭陽王身上的這種蠱,極難養成。
就是尤其擅長養蠱之人,養蠱多年,大概也隻能養成一兩隻。
這些舞姬的身上確實是都有蠱,但五花八門,多是一些失敗的半成品,對人近乎沒有傷害,或者是傷害並不大,甚至有些都難以成活。
但就算如此,也沒有人是甘願遭人這般陷害的。
尤其是溫月聲給出的名單,確實跟那馬懷有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當下,無數人驚詫的同時,俱是要求皇帝處死馬懷有。
“皇上,馬懷有此舉,不光置皇室於不顧,且手段狠辣,波及深遠,臣隻要想到似他這般的惡徒,竟還在朝中為官多年,便感覺不寒而慄。”
“此等罪大惡極之人,當處以極刑才是!”
“啟稟皇上,臣觀郡主給出的名單,所涉及的官員和渭陽王,都跟馬懷有曾有過爭執,渭陽王還同對方結下過極深的仇怨,方才招來對方這般報復。”
渭陽王跟馬懷有之間的事,在京城也不是什麼隱秘。
起因在於馬懷有的獨子與渭陽王打馬球時,意外摔落馬下,落得半身殘疾。
落馬是意外,但以眼下來看,他必定是將這個仇怨都算到了渭陽王頭上。
“馬懷有惡毒陰狠,不擇手段,迫害大臣殘害皇室,種種惡行系於一身,合該就地斬殺才是!”
大殿內上奏的群臣激昂,除此之外,還有許多人的目光,落在了那馬閣老的身上。
馬懷有可是馬閣老的兒子,兒子做出了這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來,這老子竟然還可以置身事外?
被馬懷有下了蠱蟲的大臣,無論身體有沒有事,如今都恨不得將馬懷有千刀萬剐。
且已經有人將這件事情,牽扯到了馬閣老身上。
說他身為內閣閣老之一,卻教子無方,縱容馬懷有生事,當與馬懷有同罪才是。
無數目光落在了馬閣老的身上,氣氛僵硬壓抑。
在這連番的指責中,那馬閣老到底是站了出來。
剛才說馬閣老應該和馬懷有同罪的大臣,當即譏笑了下,滿心以為,馬閣老打算替馬懷有辯解。
卻未能料到,那馬閣老竟是上前一步,直接掀袍跪下。
馬閣老發須花白,面容冷沉,身姿消瘦。
可開口的第一句話卻道:“還請皇上下令,處死馬懷有。”
滿殿皆驚。
王進之與呂閣老眼眸微沉,對視了眼。
殿中之人,皆是按照常理論斷,斷定他要求情,哪知他反其道行之,直接開口讓馬懷有死。
呂閣老淡聲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咱們馬大人如今卻是要大義滅親了。”
這兩句話分明是矛盾的,可身側的人,無一人覺得這話有錯。
馬閣老能夠屹立在朝中多年不倒,到底和尋常的官員是不一樣的。
旁人就算知道在這般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怎麼也不該為自己的孩子求情,但真的到了那一刻,還是不忍心看著孩子去死。
人都有軟肋。
偏馬閣老不同,開口直接舍棄了自己培養多年的兒子。
馬懷有在今日之前,已經官至翰林學士,雖比不得馬閣老當年,但也算得上是平步青雲。
馬閣老卻能說放棄便放棄,堪稱毫不猶豫。
朝中重臣皆是被他這種魄力所震懾到,就連剛才牽連到了他的臣子,這會亦是面容發沉,說不出話來。
馬閣老沉聲道:“既是犯下了十惡不赦之事,便當立即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他是臣之子,微臣亦是有著不可推脫之罪責,還請皇上重罰!”
他將旁人所想要的話都說完了,當下伏在了地上。
滿殿俱靜。
旁人作何想不得而知,頂上的皇帝神色確實緩和了些許。
馬懷有犯下的事情確實辯無可辯,這個時候還要跳出來為他求得諒解,那就等同於將皇帝視作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