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這一查,竟是在隔日的傍晚,就直接抓到了這妾室與人私通。
渭陽王當下人都快氣瘋了。
要命人處置了那妾室,不想對方敢做這樣的事,早就留了後手。
他這邊還沒動手,那妾室就已經將他不能生育的事,散播得滿京城都是。
渭陽王生性風流,府中姬妾眾多。
從前便是張菲顏管得厲害,他也沒少往府中帶人。
此番鬧出事來的這個妾室,就是他從戲樓裡帶回來的,很得他的寵愛。
對方接觸的人,還多是一些三教九流之輩。
且這妾室又有幾分聰慧,在戲樓那種復雜的地方長大,對很多事情感觸較為敏銳,她入了渭陽王府多年,卻看到身邊的幾個姐妹都沒有過孩子。
王妃膝下更是連個一兒半女都沒有。
心底本來就有所揣測了。
直到她與老相好聯系上,二人生了私情後,她意外懷上了對方的孩子,便更是確定了渭陽王身體不行。
她敢做這樣的事情,也怕渭陽王殃及家中之人,所以早早安排好了一切。
哪知這件事一發不可收拾。
太後薨逝,皇帝心緒本就不佳,渭陽王府中還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令得皇帝震怒,當日傳召他入宮,將他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還叫了三個御醫,替他當眾診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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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若是放在了之前的話,倒也沒什麼,畢竟御醫為他診脈過多次,都沒能查出來。
偏偏是在他找了周曼娘看過之後。
那天後,周曼娘確實有針對他的症狀研究了許久。
她隱有些猜測。
畢竟渭陽王的脈象有些奇怪。
如果沒有遮掩,直接就能查出他身體的不適,或許還能夠說,此事是他倒霉,不能生育應當是娘胎裡面帶的。
可偏偏多了欲蓋彌彰的這一手,叫她多了些疑惑。
她查遍了手中所有的書籍,細細對症之後,發現渭陽王很大可能是中了蠱毒。
蠱毒這個東西,她此前接觸過一次,便是在陸青淮中毒之時。
但這次渭陽王所中的蠱毒,跟之前的不同。
這個蠱毒並不會危及他人性命,甚至能夠在人的身體內寄存許久。
共同寄存時,還會造成一種人身體很是康健的假象。
因不會危及到性命,所以很難察覺。
但她既是查驗了出來,便沒有不管的道理。
即便是如今哪怕將蠱蟲引出,渭陽王也不會恢復生育,可到底是身體內寄存了這等可怕的東西,渭陽王也覺得毛骨悚然。
所以他還是聽從了周曼娘的建議,這幾日內都有喝她開的藥調理。
藥換了幾副,調配了數次,到底是將他體內的蠱蟲引出。
蠱蟲引出,沒了遮擋。
皇帝叫來的三個御醫,每個得出的結論都跟周曼娘一樣。
此生不能生育。
這般篤定的話一出,倒是叫那原打算要處置他一番的皇帝,都不知如何是好了。
皇帝倒也是萬萬沒想到,這等荒謬的事竟是真的。
他沒將渭陽王列為儲君候選之一,純粹是因為覺得渭陽王不適合。
三個王爺中,渭陽王的心思最淺,他若是登基,尚且不知這滿朝文武會如何,總歸是不能服眾。
可讓他斷子絕孫……卻並非是皇帝心中所想。
這般情況下,皇帝倒也不好斥責他什麼,隻讓他回府中去閉門思過去了。
也是因著渭陽王的事,令得太後薨逝的事,都沒在京中泛起更多的波瀾來。
太後病重是很早之前的事,加上如今徐國公一脈已經徹底倒塌,便是如今尚且還活著,也影響不了朝局半分。
倒是這事一出,很多人心中都有了自己的打量。
皇帝三子中,如今有繼承皇位可能的,可隻有兩人了。
朝中暗流湧動,景康王和永安王兩方,更是有些蠢蠢欲動。
至太後安葬後的第一個早朝,便已迫不及待湧現了出來。
其因還是在於,這次撫州和關東軍謀逆,朝中經歷大清洗,空出了不少的位置來。
早朝剛開始,溫月聲站在了殿中,就聽到了皇帝封賞底下人的消息。
“……大理寺少卿嚴偉,屢立奇功,著令其擢升為大理寺卿。”
“原撫州通判周遠度,平叛有功,擢升為撫州知州,令,翰林院……”
在一眾的官員變革中,嚴偉無異於是最為顯眼的一個。
別看大理寺少卿與大理寺卿隻差一字,官位懸殊卻格外的大。
他一舉邁入了正三品,也算得上是令得滿朝震驚了。
除去嚴偉之外,另還空出來了一個御史大夫之位,亦是備受矚目。
這官職高,且格外特殊。
主彈劾,上奏。
亦稱得上是天子近臣。
驟然空缺下來,又是在這等關鍵時刻,多方勢力皆蠢蠢欲動。
但第一日早朝結束,皇帝都沒有給出個明確的人選。
到得後面幾日下朝之前,溫月聲離開太和殿時,見著不少官員正同溫尋說話,有人甚至見到了溫尋,就直接拱手道:“恭喜溫大人。”
在她身前,另有幾人緩步而行,見狀沉聲道:“……如此說來,這般重要的位置,竟還是要落到了溫尋頭上?”
“可不是,他本就是工部尚書,此番還要兼任御史大夫!看來咱們聖上,確實是對永安王倚重更多。”
“這又跟永安王有何關系?升官的人是溫尋。”
“王大人說這話,可就是在裝傻了。聽說皇後娘娘那邊懿旨都已經擬好,隻待溫大人任御史大夫的旨令一下,便會給永安王和溫二小姐賜婚。”
“你道是永安王跟溫尋是何等關系嘛。”
說話的那位王大人,見狀忍不住低聲道:“若是如此的話,將郡主置於何處啊?”
“都知道郡主已同溫尋府上斷絕往來了,這孔瑞還是郡主扳倒的,到得如今,卻是好處都讓溫尋撈到了。”
“那又能如何,溫尋本就是朝中重臣,郡主如今確實是得用,但也隻是在武將一塊,文官之上,到底還是插不上手。”
他們說話的聲音很低,但溫月聲及她身後的幾人,還是都聽得清楚明白。
章玉麟輕皺眉,見著溫月聲臉色如常,到底是沒說什麼。
卻不想次日一早,溫月聲才剛下了馬車,迎面就撞上了個幾個官員,為首之人名叫馬懷有,官至翰林學士。
與他同行的,其中有一名御史,姓唐。在武安侯之事後,曾經跟隨孔瑞一行人上書彈劾過溫月聲。
但因對方並非孔瑞陣營的人,是以在孔瑞被清算後,對方依舊留在了朝堂之上。
那位唐御史乍見到溫月聲,先是輕笑了聲,隨後抬步上前,拱手道:“下官恭賀郡主。”
他聲音不小,令得周圍欲前往太和殿早朝的臣子,都抬眼往這邊看了下。
溫月聲與他不熟,聞言隻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
卻聽他道:“郡主在陣前立下大功,郡主的親生父親轉瞬就得了晉升,工部尚書再兼任御史大夫,可堪稱是朝中第一人。”
“這等榮寵,滿京城內上下也就郡主獨一份。”唐御史微頓後,復又道:“就連郡主的妹妹,如今都要嫁入永安王府了。”
“溫家一門的榮寵,實在是令得我等望其項背,拍馬不及啊。”
他說話陰陽怪氣,明著說是恭賀,實際上卻不是那個味道。
溫月聲身側的章玉麟、李慶元等人皆是沉了面色。
都知道溫月聲與溫府上下不對付,此人憋著勁來溫月聲面前說這樣的話,卻也不知是何意。
“今日過後,溫府應當要辦喜事了。隻是下官有個疑問,此番溫二小姐出嫁,是從溫府內出嫁呢,還是當從公主府出嫁?”
見得溫月聲停住了腳步,馬懷有便道:“唐大人,慎言!”
唐御史微頓,隻譏笑道:“馬大人知曉下官的,下官這人一向直言不諱。”
“如今隻不過是看不慣有人一天御史都沒做過,卻突然一下便要兼任御史大夫了而已。”
他似是想到了什麼,冷聲道:“知道的呢,便以為是溫大人能耐了得,不知道的,都要以為他是在靠著女兒上位了。”
周圍安靜了片刻,馬懷有對他的話,也並未有所否認。
來往的官員,都忍不住將目光落在了溫月聲的身上。
不遠處,忠勇侯皺眉道:“前幾日時,還聽說御史大夫之位,會在馬懷有和溫尋之間,看如今這般,是已經定了溫尋?”
馬懷有是翰林學士,論資歷,絕對是夠的。
更別說,他背後還有個馬閣老。
內閣之中,王進之與呂閣老等人自成一派,其餘的閣老之中,也自有自的打算。
忠勇侯身側的官員道:“定沒定溫大人,不得而知。不過看那位唐大人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激怒郡主。”
溫月聲如今強勢,又自來與永安王一脈不合,按唐御史的說法,若讓溫尋拿著溫月聲掙得的功勞去升官,莫說是溫月聲自己了,就連嚴偉聽了都格外不適。
站在他們幾步開外的晏陵見狀,卻並未言語。
也是趕巧了,那溫尋恰好在此時抵達宮中。
隻他一下了馬車,就感覺周圍氣氛古怪,無數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抬眸,一眼就看見了溫月聲面前站著的人。
溫尋皺眉。
他和馬懷有算得上是政敵,如今又共同競爭一個位置。
眼下對方找上溫月聲,隻怕說的並非是什麼好話。
他當下微頓,正欲開口,卻見得旁邊一人快步行來,至他跟前站住,沉聲道:“還請溫大人稍後,隨下官走一趟。”
溫尋瞬間怔住,對上一張不算熟悉的面孔。
對方是新上任的大理寺少卿,接替了嚴偉原本的位置。
溫尋當下面色微變,問道:“有何要事?”
那大理寺少卿直言道:“是有關於貴夫人聯合地下錢莊,發放印子錢之事。”
這邊驟然安靜下來,周遭的官員皆是變了臉色。
發放印子錢。
此事在大徽,可是重罪。
就連那邊的唐御史和馬懷有,都變了臉色。
唐御史眼神微變,今日早朝之前,他們從沒有聽說溫尋那邊出現了這樣的事。
他與馬懷有對視了眼,正欲抬步離開,還沒來得及走,就聽得溫月聲冷聲道:“將唐帆、馬懷有拿下。”
竟是在早朝之時,直接扣下了朝堂命官!
周圍的官員皆是神色一變。
馬懷有微愣,反應過來後皺眉道:“郡主此為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