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將領筆直倒下,再無半點聲息。
撫州大軍徹底僵住,無數將士面面相覷。
在見識到對方軍隊的強勢之後,沒有人是不怕的,哪怕是在戰場之上,想要活命也不過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
尤其,是在知曉己方毫無勝算,那些主導一切的官員又已經落荒而逃之後。
這邊大軍中,先是有一人遲疑,在刀營凜然的刀勢之下,扔掉了手中武器。
溫月聲底下的將士,隻聽命於溫月聲。
說扔掉武器不殺,當真便住了手。
有一就有二,當下,軍隊之中,無數將士扔掉了手中兵刃。
武器摔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叮叮當當的聲響,滿場回蕩。
溫月聲道:“開城門。”
那沉重的巨大城門,當即被人從兩邊打開。
那邊,倉皇出逃的韓知州等人,尚且還不知曉大軍已被降服。
隻慌亂地從側方城門離開。
可那側方的小城門剛剛打開,抬眼見到的,就是李慶元率領著眾將,身後還跟著那個韓知州找尋了多日,卻一直都沒有尋到其蹤跡的周遠度。
早已候在了城門外邊。
韓知州當即神色巨變,慌亂之下,臉色已經難看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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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認識李慶元,隻得將目光放在了周遠度身上,高聲道:“周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周遠度開口,他便直接道:“本府已與昊周談攏,來接應我們的昊周軍隊已經在路上了,周大人如今是想要以這點兵力,同昊周對上嗎?”
他說話真假摻半,隻想要借著昊周的名頭,來威懾周遠度放他們走。
卻不想,這話才說出口,就見周遠度的目光驟然落在了他的身後,隨即躬身恭敬地道:“郡主。”
韓知州神色大變,郡主?
就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州城外的大軍竟是已經突破了城門嗎?
他們這些人,在撫州當官多年,籠絡的錢財眾多。
離開之際尚且不願意放棄,在知州府中耽擱許久,方才上路。
韓知州本人,甚至還攜帶了好幾車的金銀。
而如今,這些個金銀,全都成為了他們的催命符。
在溫月聲騎馬緩行,至他們跟前時,所有人的心,皆是跌落到了谷底。
日光之下,溫月聲騎著馬兒,身後隻跟著一個章玉麟。
嚴偉及其他的將士,留在了城中處理大軍及那些不願意投降的叛軍之事。
來的隻有他們二人,卻也是讓在場之人如墜冰窖。
韓知州這是第一次見到這位傳說中的思寧郡主,他僵硬片刻,驟然出聲道:“郡主!”
“下官所行之事,皆是為那孔瑞诓騙,是他傳信於下官,讓下官誤以為朝中生變,這才令撫州軍戒嚴。”
“還請郡主明鑑啊!”
李慶元臉色難看,這韓知州翻臉比翻書還快,為了能夠苟活,所言所行,堪稱滑稽。
他在那邊不斷地哀嚎,甚至不惜拉扯撫州其他的官員來為自己說項,而那些與他一並出逃的官員,眼下又如何能夠坐以待斃。
說著說著,竟是自己先內讧了起來,爭吵不休間。
那韓知州朝著身邊的軍監比劃了一個手勢。
當下,軍監帶著幾百府軍,飛快地朝著溫月聲那邊逼近,想要生擒溫月聲,用以逼迫李慶元眾人放他們離開。
哪知,他們方才一動,溫月聲已經抬起了手。
她拿起了身側的弓箭,開弓搭箭一氣呵成。
在冷冽的冬風之中,她的眼眸冷徹如霜,冰冷非常。
驟然松手,放出了今日射出的第三箭,當那狂躁如雷的破空聲再次響起!
刺啦一聲巨響。
將那人群裡的韓知州,一箭封喉!
轟!
韓知州大睜著雙目,整個人砰然倒地,當場斃命。
第82章 你又輸了(二合一)
城門處一片混亂。
沒人想到韓知州竟是會死得這般快,甚至還未能反應過來,他就已經斃命。
看向那溫月聲的眼神裡,已經滿是驚惶之色。
她入撫州之後一共也就射出了三箭, 第三箭還直接射死了撫州叛亂的主謀。
且還是在這麼多人的面前。
其威懾力可見一斑。
隨韓知州逃跑的人已是亂成了一片,那軍監原本打算指揮著身邊這些府兵,對溫月聲動手。
可沒想到他還沒來得及動手,韓知州就暴斃了。
怔愣的瞬間,被章玉麟一錘錘倒。
失了軍中統率,主謀又已身亡,有人趁亂想要逃跑,卻被李慶元所率領的將士直接拿下。
溫月聲冷眼看著這數千人的隊伍被完全包圍,冷聲道:“將此番涉及叛亂之事的所有人,全部拿下,廖向海、曾行、孔寂等人,拉於大軍面前,斬首示眾。”
被她點到了名字的人,均是變了臉色。
廖向海見狀,高聲道:“郡主!下官是冤枉的!”
“下官同韓知州等人並無勾結,是他以下官的家眷親屬為由,脅迫下官為其所用,還請郡主明鑑啊!”
另外兩個人本就是韓知州的黨羽,可這會聽了廖向海的話,也跟著一起喊冤。
他們聲音蒼涼,活像是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溫月聲面無表情,看向了那廖向海:“以親眷為由?”
廖向海連連點頭,道:“下官的妻眷如今尚且還在知州府中,郡主隻需差人一查便知。”
溫月聲卻冷聲道:“他用以脅迫你的,難道不是你這些年搜刮民脂民膏所得的銀兩嗎?而你的妻眷……”
她面色冷沉,看著那廖向海的眼眸中,漆黑一片:“不是你為了攀附上他,主動獻上去的嗎?”
她這話一出,那廖向海的神色巨變。
他怎麼都沒想到,溫月聲竟是連這等陰私之事都能得知。
先是怔愣在了原地,待得反應過來,他倏地轉頭朝那周遠度的方向看了去。
是了,遠在京城的溫月聲又怎麼會對撫州內部的事情了解得這麼深,原是有人已經提前搜集了證據交給了她。
廖向海變了臉色,可還來不及開口,便已經被堵住嘴拖了下去。
那些自撫州軍叛亂後,便緊閉著門窗,不敢外出的百姓。
如今終是打開了門。
在瞧見撫州那些魚肉百姓的官員,俱是被押在了知州府外斬首之後,百姓中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
人群目光聚集之處,皆是看往了那個清瘦的女子。
溫月聲淡聲吩咐道:“告知底下的將士和軍隊,不得擾民。”
“是。”
叛亂興起時,不少百姓心中皆格外的恐慌。
就怕叛亂持續的時間久,也怕自己日後都沒有機會再踏出這撫州城半步,如今叛亂迅速被平息,大概沒有人比他們更加高興的了。
溫月聲行事雷厲風行,且對這些官員毫不留情面,說殺就殺,底下的將士亦是軍紀嚴明,絕不侵擾百姓半分。
令得撫州城內百姓歡欣鼓舞,傍晚時分,街道之上熱鬧紛呈,之前躲回家中的小商販都外出擺攤。
冬日凜冽的風中,天邊漆黑一片,底下燈火搖曳,街道處商販林立,一眼望去,琳琅滿目。
今夜無星無月,卻好像天上的星河,倒轉倒映在了地上。
周遠度爬上城牆,看見這番景象時,駐足良久。
最後還是凜冽的冬風將他喚醒。
他抬步往城牆中央走去。
抬眼就見溫月聲立於不遠處,著一身墨色衣袍,整個人恍若融入了夜色裡。
聽得周遠度過來,溫月聲抬眸看向了他。
時隔許久未見,她與周遠度那日離京時所見到的模樣一般無二,那雙冷淡的眼眸裡,依舊沒多少的情緒。
“見過郡主。”
溫月聲微頷首:“我聽嚴偉說,此番你不打算同我們回京?”
記得當初他被貶黜離京時,將周曼娘留在了溫月聲的身邊,所想要換取的,就是一個重回京城的機會。
而如今他搜羅證據,平叛有功,卻主動放棄了回京的機會。
周遠度聞言,目光先是落在了遠處的街道之上,看了許久,方才回神,他神色篤定地道:“是。”
他為官多年,也算得上幾經沉浮。
在京城時,亦算得上是身處高位。
可京中關系錯綜復雜,他不過寒門出身,除了仰仗嶽家之外,他別無其他後盾。
在各類紛爭裡,明哲保身都尚且做不到,更別說做出些什麼功績來了。
最重要的是……
他眸光轉向了溫月聲,眼眸微閃。
如今京城之中,紛爭越發劇烈,亂局之中,未必就適合重返朝堂。
撫州地處雖然偏僻,且算是個苦寒之地,但至少在這邊,能謀求一方穩定的發展。孫家已經倒塌,往後多年,他也不必為嶽家所限制。
何況他雖到這邊時日不長,卻因出身相似,對這邊的百姓處境了解頗深。
他亦是想留在這邊,為百姓做些實事。
俯身抬眼望去,萬家燈火齊明。
倒也是一番足以慰心之景。
對他的打算,溫月聲並未多言。
他離開之後,周曼娘拿著件厚實的披風,至城樓之上,為溫月聲輕輕披上。
“不想見他?”溫月聲問。
周曼娘搖了搖頭,從前怯懦的眼眸,如今滿是篤定與神採,她柔聲道:“自他離京時,我與他就再無關系。”
他的榮辱與否,仕途是否順暢,也都跟她沒關系了。
溫月聲聞言,隻輕描淡寫地掃了眼底下的熱鬧景象,聲色淺淡:“他若是為官清正廉明,便能留在此處,安享晚年。”
“如若不然,韓知州便是他的前車之鑑。”
周曼娘微頓,隨即毫不猶豫地點頭。
離了他與她之間的關系,周遠度也隻是大徽一個尋常官員罷了。
那邊,撫州的消息傳到了京中。
在聽到了這邊竟是有著數萬叛軍後,朝中氣氛壓抑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