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國公看在了眼裡,面色亦是沉了下來。
恆廣王的家產,他們自然是不會參與其中的。
且尋常他也常聽人提及,說是恆廣王很寵愛那個曹氏。
所以,孫明遠送來的東西,真的就在那曹氏的手中?
徐國公心下一凜,卻已經在盤算著,這般事情,當如何推到了那曹氏的頭上去。
便是恆廣王再如何的寵愛,她也不過隻是一個女人而已,如今用得上她,算是她曹氏滿門的榮耀才是。
溫月聲給出的範圍太大,但因為主要提了曹氏,是以侍衛統領率人離開之後,便率先查了曹氏一家。
待得返回太和殿時,已接近於午時。
今日天氣依舊還是悶沉沉的,早朝持續的時間也比尋常來得久。
可這殿內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朝臣們交換著眼色,皆等待著侍衛統領回來。
而對方速度也算快,僅用了一個多時辰便折返回到了太和殿上。
當下躬身向皇帝回稟道:“啟稟皇上,臣奉旨搜查曹氏一家,查出曹氏母族家產豐厚。”
“私庫內有黃金兩箱,另有一些珍惜古玩器具,都是上品。”
徐國公原本還提著一口氣,在聽到了這個侍衛統領的話之後,一顆心回落,他當下想也不想地就道:“回稟皇上,曹氏曾為恆廣王誕下一女,雖其女未能活過三歲便已夭折,但其也曾為皇家孕育過子嗣。”
“恆廣王偏疼曹氏,待她母族極好,卻遠達不到思寧郡主所言的貪墨受賄之準。”
恆廣王作為皇帝長子,賜兩箱金子給那曹氏一家,卻也還是賜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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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徐國公沒想到的是,這話剛說完,就見那侍衛統領面帶躊躇,似乎有什麼話想說。
溫月聲輕撫衣袖上的金色蓮紋,淡聲道:“沒查出來金銀,可有查出來其他的東西?”
那侍衛統領聞言,忍不住看了恆廣王一眼。
卻見得恆廣王眼神可怖,死死地盯著他。
侍衛統領面色微沉,眼下恆廣王恐嚇他也沒有用,當時去搜查曹氏家中之時,所有的侍衛都在。
堵得住他一個人的嘴,卻堵不上所有人的悠悠之口。
那侍衛統領隻微頓了片刻,便沉聲道:“回稟皇上,曹家私宅眾多,其中一處莊子,位於京郊。”
在無數官員的注視之下,那侍衛統領深吸了一口氣後道:“那莊子明面上是一個農莊,可實際上……”
“莊子內有一口枯井,自枯井內下去,便能發現了一處地下室。”
“那近乎佔據大半個莊子的地下室內,藏有許多兵器。”
靜。
這殿內的官員,在聽到了這番話之後,幾乎是頃刻間變了神色。
就連之前還志得意滿的徐國公,那面上的表情也徹底僵硬住了。
他說什麼!?
私藏兵器!
徐國公當下隻覺得五雷轟頂。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了恆廣王,卻見恆廣王已是神色難看至極,收在了側邊的手,握成了拳狀,手上青筋暴起。
滿殿死寂。
這些個官員想過恆廣王大膽,卻也沒想過他竟是這般不要命。
私藏兵器,這放在了任何朝代,任何皇帝面前,那都是極重的罪。
莫說他隻是個王爺,就算今日他是太子,那也是抄家滅族的重罪。
他是真的瘋了嗎?
殿上的皇帝靜了片刻,站在了他身側的高泉,是連頭都不敢抬,唯恐輕易就觸怒了皇帝。
卻見皇帝驟然起身,大闊步走到了那恆廣王面前。
恆廣王此刻已經垂下了頭去,再不似此前那般氣焰盛大,而是沉默不語。
至眼下,他所想到的,依舊不是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而是溫月聲究竟是如何發現這個地方的?
他自以為這處地方極為隱秘,哪怕處於京城之中,但那麼偏僻的一口枯井,誰能夠想得到底下藏著一個巨大的地下室。
可他似乎忘記了,他送給福瑞的私宅,本就是寄掛在了曹氏的兄弟名下。
若說錯,那他做得最錯的一件事,便是借著福瑞之手,意圖除掉溫月聲。
那些刺殺溫月聲的刺客手裡的刀,溫月聲隻用了一次,就發現其跟官造的刀不一樣。
其實是非常細微的差距,僅僅隻是重量上的輕微懸殊。
但溫月聲非尋常人,她其實不需要兵器也能夠殺人,不過她嫌髒。
末日裡,所有的高端武器和冷兵器她都會用。
是以才能一上手就發現了差距。
而那些去刺殺她的所有人,用的都是這種刀。
幾乎是當日,她就知道了恆廣王在私造兵器。
隻是不知道他藏在了哪裡。
直到姜露說,恆廣王極為寵愛側妃曹氏,每三個月,都要派遣那孫明遠給曹氏家中送東西。
恆廣王心狠手辣,手段殘忍。
寵愛?
隻是個笑話而已。
恆廣王尚還未能回過神來,卻聽得皇帝道:“結黨營私,貪墨受賄,私藏兵器。”
“你口口聲聲說,這些事情並非是你所為,而是你身邊的人借了你的名號,那你告訴朕,你身邊的人私藏武器,是想要做什麼?”
“父皇……”恆廣王徹底變了神色,他欲開口,卻被皇帝直接打斷。
“你是要造反嗎?”皇帝隻沉著臉看著他。
“兒臣不敢!父皇,此事與兒臣無關,是那曹氏一家心懷不軌,欲將其栽贓到兒臣身上,父皇,兒臣冤枉!”
皇帝聽得他這番話,似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上上下下打量著他。
良久,終是笑了。
“你尋常行事不得章法,荒唐暴戾,朕都當做是你還不懂事,可如今你竟是連這等事情都做了出來。”
皇帝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冷聲道:“再過些時日,你是不是該佣兵自立為皇了!?”
恆廣王神色難看。
他不知道,貪墨受賄,結黨營私也好,尚且還在皇帝的忍耐範圍內,而私藏兵器,他就是在找死!
皇帝盯著他,譏笑道:“你方才不是說,要斷掉一條手臂嗎?”
“朕成全你。”
在一眾驚慌失措的目光裡,皇帝冷沉著嗓音道:“來人!”
“砍掉他的右臂。”
滿朝死寂。
第60章 砸她香爐
轟隆隆!
醞釀了一個上午的大雨,終是落了下來。
雨聲暴戾,豆大的雨珠砸落在了屋檐、房頂之上,水聲回蕩在了所有人的耳邊。
然這一切,都不若恆廣王的聲音刺耳。
大雨滂沱,皇帝的聲音裡,卻不含任何的情緒,隻冷沉道:“蕭銳結黨營私,私藏兵器,罪不容赦!”
“即日起,褫奪封號,囚於皇子府,無令不得外出。”
這一番話,叫匆匆趕來的端妃,差點昏厥了過去。
她反應不及,隻在聽到殿內說散朝之後,強撐著走了進來。
她第一眼看見了兄長徐國公,當下拽住了他的手,高聲道:“兄長!兄長!銳兒呢!”
她在來的路上,聽到了底下的宮人說,皇帝下令要砍掉蕭銳的手臂。
可端妃不信。
她的兒子,乃是皇帝的長子。
此前他不論犯下了多大的錯,皇帝都從不曾苛責他。
怎如今會突然叫人砍掉了他的手臂?
那不隻是他的右臂,更是斷掉了他的王位啊!
大徽律令,凡殘疾者,均不可繼承王位。
蕭銳若是真的斷掉了臂膀,日後還能用什麼跟蕭缙去爭?
這大殿內,沒有蕭銳的身影。
端妃四處去看,卻都沒有見到。
她心中生出來了些許希望,這件事情,必定是底下的宮人聽錯了。
皇上不會的,不會這般殘忍地斷掉蕭銳的一切可能性。
然而徐國公那一張慘白的臉色,無形之中好像告知了她一些什麼。
端妃不敢相信地道:“銳兒呢?你說話啊!本宮的銳兒呢!”
聲音尖銳刺耳,聽得周圍的朝臣皆是面色發沉。
今日之後,不論從前蕭銳再如何的得志,他也不過就是個被褫奪封號,如今還斷掉了一條手臂的大皇子而已。
皇位於他而言,已經是徹底沒了可能。
而朝中的局勢,也要發生巨大變化。
當然,這中間最大的改變,當屬於一個他們此前從未想到過的人。
太和殿外,人來人往,但從這邊走過的官員,大多都穿著緋色的官袍,唯有溫月聲一人,一身玄黑色的衣裙,同他們這群人格格不入。
隻今日之後,再也沒有任何人會看輕這位思寧郡主。
畢竟放眼整個大徽,也沒有任何人在第一次上朝堂時,就做出這麼驚天動地的事情來,甚至還直接改變了眼下的朝局。
大皇子蕭銳已經徹底出局,而這一切,皆是因為溫月聲在校場遇刺而起。
一件細小之事,所引起的,卻是滔天巨浪。
呂閣老走出太和殿時,尚且還跟王進之感慨:“瞧著這風雨飄搖的,大徽的天,怕是要變了。”
王進之不置可否。
大皇子不合適,那景康王、渭陽王等也就合適了?
若說剩餘的皇子當中,最有可能得登王座的,還得要是永安王。
畢竟中宮嫡子,且背後還有鎮國公府。
隻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思寧郡主那封退婚書看多了,總覺得這位永安王,也不是什麼太好的苗子。
那,他們都不是,大徽的未來又當何去何從?
這些時日裡,昊周使臣一直都在京中,每看到那昊周太子一次,王進之的心中就擔憂一分。
比較起來,大徽的兵力本就薄弱了一層。
未來的王儲之上,還無人能夠與對方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