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遠這些年,有了個極寵愛的外室。
對方乃是貴女出身,隻是遭逢了難事,成為了孫明遠的外室。
那外室為孫明遠生兒育女,且還一度登堂入室,欲取代姜露的位置。
但因為姜露一直表現得很是隱忍,加上她於經營之上天賦極高,給孫明遠賺了非常之多的銀子,是以孫明遠一直都沒休了她。
在來找過溫月聲之後,姜露帶著兩個小廝,衝入了那外室的院中,差人將對方打了一頓。
孫明遠得知此事後,怒不可遏,當晚就在那外室的撺掇之下,給姜露寫了一封休書。
姜露帶著休書,和自己多年來整理的賬冊,還有她攢下的所有銀子,再次敲響了公主府的門。
她出身商戶,家族之內無任何能幫得上她的人。
想要對付孫明遠,僅憑她一人不行。
但她知曉周曼娘的事情,且一直以來都對周曼娘很是同情,在知道周曼娘如今在郡主身邊後,她便下定了決心,想求郡主幫她,她願意奉上自己的一切,隻要孫明遠死。
姜露這幾年因格外隱忍,加上太能賺錢,孫明遠對她很是放心。
是以孫明遠壓根不知道,她私底下究竟攢了多少銀錢。
而這一筆銀錢,加上她的一些私產,一直都是由她身邊的一個忠僕在保管著。
共計兩百萬兩白銀,隻欲買孫明遠一條人命。
她要讓孫明遠死,更要讓孫家倒塌,要讓與孫家有所勾扯的人,均受到報應。
陸紅櫻當時還道:“兩百萬兩銀子,他個畜生也配!?”
Advertisement
姜露卻格外堅定。
她人生都被孫明遠毀了,連她祖父的死,也跟孫明遠脫不開關系去。
孫明遠這輩子最愛的就是權勢與銀錢,那她就要他背負著這一切去死,要他身敗名裂而亡!
今日狀告孫明遠的人,是一個落魄的舉人。
有功名在身,且還是京中一個極大的書院內的教書先生。
幾年前其實曾考取過功名,但卻被孫明遠替換了試卷,將本該屬於他的功名,替換給了其他人。
這等事,孫明遠做得並不少。
他如今在朝上能夠有著一定的權柄,甚至還能夠將孫奇舉薦到了城北校場那種地方,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佔了這些事情的好處。
被他舉薦過的,給過他銀子買官的,和他狼狽為奸的。
還有……他一直以來追隨的恆廣王。
這些人都成為了他勾結的關系,也助力他更好地做成了這些事情。
也正是因為如此,周遠度才會一直都顧及著孫府上下。
隻孫明遠這人向來陰損,周遠度被貶之後,他就再沒有打算讓周遠度回來,隻準備將他姐姐和周鈺婕接回來。
可能周遠度也是猜中了他的想法,是以離開之前,將周曼娘和楊姨娘留在了溫月聲身邊,為自己留了條退路。
陸青淮在正廳內踱步,聽完了這些事後,他眉頭深皺道:“隻這麼一個舉子,想要告倒他,隻怕並不容易。”
他沒深入說的是,孫明遠勾結之人眾多,那些人為了不暴露自己,也會袒護他。
狀告他的舉子雖然有功名在身上,但也是無論如何都敵不過這些人的。
“按我說,不如直接就將他綁了殺了算了,何至於這麼麻煩。”陸青淮道:“如今事情鬧大了,他還不一定會受罰。”
大徽建朝多年,這湖面看似平靜,底下藏汙納垢的卻也不少。
然有勳貴的名頭撐著,加之某些事情上,並沒有觸及到了皇權亦或者是其他,皇帝亦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孫明遠幹這樣的事,或者說他自己就是這麼爬上來的,卻也能在工部侍郎的位置待這麼久,便可見一斑了。
工部這個位置上,按理來說容不得沒有真材實料的人才對。
到底是頂上有溫尋這個尚書撐著,而溫尋卻也是有著能耐在身上的,是以才沒有生出太多的事來。
“可這賬冊、名單全部都在……”陸紅櫻皺眉道。
“有這些也沒用,若定了那舉子是誣告,這些東西便都是廢紙一堆,孫明遠不僅沒事,那舉子隻怕還要挨重罰。”陸青淮扯唇冷笑:“誣告朝廷命官,死路一條啊。”
“這可如何是好?”陸紅櫻傻眼了。
周曼娘給姜露上完藥,聞言看向正廳內端坐著的人,問道:“郡主可有辦法?”
溫月聲正閉目捻佛珠,聞言睜眼道:“一個人狀告事小,那便讓十個人去告。”
陸青淮聞言微愣,反應過來後半張嘴道:“……這樣一來,事情就真的鬧大到無法收拾了。”
“郡主。”他難得神色嚴肅地道:“朝中的某些文官,如同瘋狗一般,不僅肚子裡彎彎繞極多,而且慣會使一些陰損的手段。”
他是武將,章玉麟也是,甚至連忠勇侯都是。
他們在朝堂之上,和文官向來泾渭分明。
周曼娘也明白了過來:“城北校場也屬於武將,郡主如今掌著的是兵權,文官之中,好似並無人可用。”
然這句話剛落,就聽得溫月聲淡聲道:“倒有一人可用。”
陸青淮當即問道:“誰?”
溫月聲身邊什麼時候多了個文官能用了,他咋不知道?
溫月聲面無表情地道:“晏陵。”
陸青淮:???
第55章 思寧郡主
有那麼瞬間,陸青淮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晏陵?
那個拒人於千裡之外,手握重權,卻連任何一位王爺的面子都不給的天子近臣晏陵?
他唇角抽搐了下,一時沒太忍住,問道:“他真的能用?”
不是他懷疑溫月聲,而是論文官裡絕對的權臣,非晏陵莫屬。
天子近臣向來不與他人與往來,更別說晏陵那個性格了。
此前他倒是記得溫月聲問過他晏陵的事,但他當時隻是覺得溫月聲好奇,可是萬萬沒想過,有遭一日溫月聲說,用得上他。
晏陵真的會答應嗎?
陸青淮可太好奇了,以至於次日一早,溫月聲去見晏陵時,他起了個大早,杵在了溫月聲身邊。
清晨曦光裡,溫月聲著一身素色衣裳,正漫不經心地在池邊喂魚。
陸青淮在那尊金色大佛的面前,來回踱步。
谷雨都被他繞暈了,道:“陸將軍,你不累嗎?”
陸青淮抬眸,掃了溫月聲一眼,輕咳道:“你不是要去見晏陵,你怎麼還在這喂魚?”
拉攏晏陵這麼大的事,她怎麼還能有心思在這裡喂魚啊!
溫月聲聞言,眼皮都沒抬起來,隻淡聲道:“他自己會來。”
陸青淮:……
大概晏陵入朝這麼多年,也第一次見得這種要拉攏自己,還要讓自己送上門來的人。
溫月聲確實沒什麼人性。
然越是如此,他心裡就越發好奇。
好在沒讓他等多久,偏院的人便被推開了。
陸青淮等著焦急,正打算出門去看呢,迎面就見晏陵帶著個長隨,緩步走了進來。
陸青淮:?
不是,大哥你真來啊。
晏陵和他印象中的一樣,疏離冷淡,難以接近。
因今日還要早朝,他著一身緋色官袍,越發顯得長身玉立,容色過甚。
溫月聲在池邊站著,他與其並立,見得她指尖漏出的魚食,引得池中的魚兒爭搶,他眼眸微頓。
“……事情大概就是這麼個事,晏大人以為如何?”陸青淮將事情的始末告知。
晏陵淡聲道:“郡主差人送來的信裡,也有寫明。”
陸青淮:……
那他還讓他說了這麼久!
不待陸青淮反應過來,晏陵便道:“晏陵願為郡主效勞。”
靜。
這話一出,莫說陸青淮了,連他身後的滌竹,亦是神色大變。
晏陵入朝為官已有數載,恆廣王、渭陽王借由竭力拉攏過他,就連如今看起來最為淡薄的永安王,皇後及鎮國公府那邊,也是頻頻朝他示好。
甚至在於昊周和親之前,皇帝還真的動過讓他尚公主的心思。
隻晏陵的主,誰都做不得,是以這件事情也未能成功。
而今,溫月聲都沒開口,他便已經做出了這個承諾。
且不光如此。
晏陵那雙煙波浩渺般的眸,看向了溫月聲。
日光底下,她眼眸漆黑如墨,冷淡而沒有情緒。
那股冷冽的檀香依舊縈繞在了她的身側。
他定聲道:“不隻是今日,往後亦如是。”
隻要她開口,他可以做她手裡的刀,她要讓他指向誰,他便會毫不猶豫地斬向誰人。
溫月聲回眸,她身後是萬丈霞光,明媚而嬌豔。
她輕聲道:“有勞晏大人。”
晏陵眼眸微動。
似乎平靜的浪潮,也遮擋不住底下洶湧的情緒。
隻他到底內斂克制,未再去用力看她,隻輕垂下眸,聞得那股香,動人悱惻。
晏陵自公主府內離開後,直接去了宮中早朝。
今日早朝尤其的熱鬧。
太和殿內,皇帝還沒到,殿中就已經吵鬧了起來。
原因無他。
昨日有一舉子狀告工部侍郎孫明遠之事,今日已經傳開了。
此事大理寺尚未做出了決斷,今早又生了變故。
竟有十幾個身帶功名之人,聯合一並,告到了大理寺外。
這其中,竟是還有一名被貶過官的前翰林院編修。
隊伍壯大,且目標一致,都是狀告那孫明遠貪墨受賄,賣官鬻爵的。
那個前編修的加入,還捎帶上了另外一個罪名。
那就是構陷同僚,結黨營私!
這幾項罪名中,每一項單獨拿出來,都足以令得孫明遠人頭落地,更別說這麼多人聯合上書狀告。
且這還沒完,不少人手裡掌握的證據,已不光隻是孫明遠一人,牽涉到的,大大小小共計十幾名官員。
有如今得用的,有官職小些的,有算得上是微不足道的。
然無論如何,這已算得上是近些年來,最大的一樁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