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城北校場缺了兩個校尉,除了他,似乎也沒有別人了。
說話時,羽林軍統領下了場,換上了蕭缙。
蕭缙一出現,這高臺上的不少貴女皆來了精神。
溫玉若目光盈盈,落在了他的身上。
日光底下,蕭缙著一身黑色的甲胄,手持彎月弓。
彎月弓是他那把弓箭的名字,這把弓箭是他及冠時,皇帝賜予他的。
弓身通體雪白,與弓弦一起,遠遠地看著,就像一道彎月。
是以取名為彎月弓。
蕭缙策馬奔騰,開弓搭箭時,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那手中的箭矢,如同一道弧光般飛射了出去。
“咚——”一箭擊中了日心正中!
高臺上安靜了片刻,隨後暴發出了劇烈的喝彩聲。
底下的宮人高聲道:“親衛軍,正中日心!”
聲音高亢,不斷地在整個獵場中回蕩。
那坐在了殿中的恆廣王,面色一沉。
他前幾日才遭了皇帝的訓斥,加上受了點傷,並不能上場。
但這等場合,他也不是景康王,自然是要來的。
Advertisement
然卻怎麼都沒想到,幾年時間,蕭缙進步得這麼快。
蕭缙上一次出現在了揭幕大典上,還是三年前,當時他射出三箭,隻有一箭擊中了第二鑼。
而三年之後,他的第一箭,便射中了那日心。
且還是正中日心。
“四位王爺裡,永安王才學出眾,武藝極佳,確實是稱得上文武兼備四個字。”
“此前與昊周比武時,亦是永安王表現極佳。”
“不光如此,去歲的親衛軍就是三軍匯演第一,如今永安王上來也給他們拿了一個第一。”
“親衛軍怎麼想我不知道,若我是統領,必然會對永安王格外感謝。”
三軍匯演事關重大,禁軍之中,皆將匯演當成是每年最為重要的事。
蕭缙此舉,令得親衛軍士氣大漲。
親衛軍又是皇帝身邊最大的一支軍隊,蕭缙今日贏下灼日,在親衛軍中名聲大噪,對他來說,可是一件難言的好事。
皇帝親衛,雖不會對任何王爺有所偏好,但在必要的時候,待他的這幾分好感,便足以勝過其他的任何人了。
一時間,滿殿之內,全都是誇贊蕭缙之語。
一箭射中,蕭缙並未再繼續,退出了那獵場之中。
渭陽王與他一起入了殿,這殿內的人都在恭賀他。
渭陽王淡聲道:“這就第一了?還沒結束呢。”
確實還沒結束,但主要的禁軍主將都已經參與過了。
剩下的,不過是守衛軍之流。
不過提及守衛軍……
渭陽王看向溫月聲:“今日章世子不在,你打算讓誰參加灼日?”
這邊安靜下來,連帶著剛剛進入殿內的蕭缙,都忍不住抬眼望向了她。
溫月聲還是此前那般模樣,眼下坐在了這殿中,手裡還是握著一串佛珠,面上也是無悲無喜的模樣。
聽及這話,她輕抬了抬眸。
邊上的李慶元已經做好了心裡準備,正打算邁步上前時,就見溫月聲已經起身,抬步下了高臺。
他當下愣住。
然不隻是他,這殿內許多人都愣住了。
渭陽王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驚聲問道:“思寧自己下場嗎?”
這話一出,滿座皆驚。
“郡主?”
“郡主是會騎射的嗎?”
“會的,幾年之前郡主還參與過皇家狩獵。”
但許多人的印象裡,她隻是算會,算不得多麼的精通。
隻看了眼守衛軍那邊,章玉麟不在,校尉裡面該有三人,然如今隻有一個李慶元。
這般情況下,總不好讓底下的普通將士去。
“便是如此,也可以讓李校尉去啊。”
“是的,女子的力氣不比男子,即便是郡主騎射功夫還可以,怕也是難以擊中第五鑼的。”
議論紛紛中,忠勇侯不鹹不淡地道:“那倒未必。”
許多人的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邊上的鎮國大將軍問:“你又知道了什麼?”
忠勇侯淡聲道:“昨日叫你們和我一並去城北校場時,你偏不去。”
“郡主訓練將士的辦法,與尋常的不同。”他微頓片刻後道:“她接過城北校場的守衛軍也不過幾日,然我見到的將士,已格外勇猛。”
“這普通將士,體質大多不太一樣,然能夠讓每個人都有所進步,就已經是格外了不得。”
忠勇侯微頓,聲音恰好能夠讓場內的人都聽得到:“能訓練旁人,這等辦法自然也可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隻大徽之人印象裡,女子都不會刻意地去練這些東西。
然溫月聲從執掌殿前金腰牌時,就已經並非尋常女子了。
忠勇侯話裡的意思,在場之人皆明白。
但對於溫月聲能否射中銅鑼之事,他們還是抱有懷疑的態度。
旁的不說,如果她三箭都落空,那今日勢必守衛軍要拿最末一名,比之渭陽王的殿前軍還要差,她這金腰牌才到手裡沒有幾日,就拿了一個最末名回去的話,隻怕難以服眾。
渭陽王低聲道:“這等情況之下,就該讓李校尉去的才是。”
起碼李慶元能夠保證至少射中第三鑼。
不過他轉念一想,溫月聲如若不行,正好給殿前軍墊底,那皇帝應該也不會用那等眼神看他了。
行,溫月聲還是上吧。
因著溫月聲親自下了場,高臺上也好,獵場上的其他將士也罷,此刻皆是來了精神。
無數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有期待的,也有不解的,更多的,還是疑惑的。
溫月聲上了馬,接過了旁邊的人遞上來的弓箭。
給她的弓箭,是尋常將士所用的普通弓箭。
她自己沒有稱手的弓箭可用,便隻得用最為尋常的。
待得她上了馬,慢悠悠地策馬走動起來後,這高臺殿內的人就更加不解了。
騎射之所以稱之為騎射,就是因為騎馬跑動起來時射箭,射出去的箭矢強度會更高,所攜帶的衝擊力也會更加地強。
而溫月聲騎馬走得慢慢悠悠的,這也就天然小了許多的衝擊力。
真的要射箭的話,以女子的力氣,或許還真的連第五鑼都夠不上。
然就在所有人都這麼以為的時候,底下的溫月聲忽而駕馬。
馬兒跑動起來,但速度仍舊算不得太快,比起方才蕭缙等人射箭時,更是慢了不少。
然馬兒跑動未到最快時,她就已經開弓搭箭。
日光底下,溫月聲一身黑色的衣袍,渾身肌膚雪白如玉,烏發清揚,看起來半點不像是一個會騎射的人。
可當她放出箭矢時,那弓箭發出的巨大破空之聲,當下引得無數人矚目。
就這一眼,場內所有的人,眼睜睜地看著那射出去的弓箭,以雷霆之力,筆直穿透了最頂上的銅鑼!
“錚——”日心發出了和此前截然不同的清脆聲響,被這一箭貫穿,釘死在了掛著日心的木架之上!
甚至從箭矢穿透那日心之時,此前隨風飄揚的銅鑼,就再也沒有任何的晃動過!
滿場安靜。
第53章 賣官鬻爵
誰都沒能想到,溫月聲竟能一箭射穿日心!
這可是灼日的日心,莫說是她,就連方才上場的許多武將,都沒有能夠射中日心,而她這已經不是射中了,而是直接擊穿!
若說是射中,或者擦著邊過去,可能還能夠說是運氣導致,但這直接擊穿,是三軍匯演以來,就從未出現過的景象!
一時間,滿座皆驚。
在場之人,倒是有一些曾見過她打馬球的,但打馬球同射箭不同,觀那渭陽王就能夠知道,渭陽王馬球打得極好,然而到了灼日之時,還不是兩箭都空了?
加之他們知曉的是她馬術了得,可她剛才在射出這一箭之前,壓根就沒策動馬兒狂奔。
和所有上場的將士比較起來,她大概隻走了堪堪半圈,甚至這半圈裡,還有一大半是她此前慢悠悠散步走過的。
這般精準度,這般力道……
饒是忠勇侯知道,這位思寧郡主若是出了手,必然會不同凡響,卻也萬萬沒想到會有這般強勢。
他身側站著的吳勇更是呼吸一窒,好半晌反應過來後,第一句話便是問忠勇侯:“也不知守衛軍那邊還缺不缺人。”
忠勇侯:?
吳勇滿臉的嚴肅:“您說,我這個時候去拜郡主為師,還來得及嗎?”
這般能耐,但凡是武將,但凡是有點上進心的人,誰人能夠不向往!?
此前溫月聲隻教了章玉麟一個,可那章玉麟是何人?他原本就天生神力。
隻是因為他與溫月聲之間的牽絆較深,他恢復神智,跟溫月聲脫不開關系。
是以許多人覺得,溫月聲在他身側所起到了的作用,便是讓他心安下來,可以最好地發揮自己的力量。
可事到如今,再回首去看,此事當真如此嗎?
這高臺殿內,反應過來的人,誰人不是心驚非常。
溫月聲得了金腰牌後,許多人對她的能力還是存疑的,然今日,見得這般非同尋常的一箭之後,這些質疑的話語,是半句都說不出了。
甚至……
有些個聰明人,心底已經開始盤算了起來。
而這其中,若說心境最為復雜的人,必是溫尋無疑。
溫月聲何時習得這般厲害的箭術的,他不得而知,她如何蛻變得這般了得的,他也無從窺見。
最為主要的是,她眼下的榮光,也跟他沒有半點的關系。
當初離開公主府時,他撂下的話有多麼的狠,而今溫月聲打回來的這一把掌,就有多麼的響亮。
她確實沒有在朝為官的父兄幫扶。
因為她隻需要依靠自己,就能夠立於朝堂之上,自己掌權。
尤其是在如今,昊周在一旁虎視眈眈。
眼下雖議和,但誰不清楚,這僅是一種緩兵之計。
有能力創造出頂級武將之人,正是大徽如今迫切需要的人!甚至可以說,她才是未來能夠影響變局的人。
溫尋神色變了又變,心情極端復雜。
殿上的皇帝卻已經起身,高聲鼓掌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