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不是打人,這是打球。
馬球場上規定,不能用球杆觸碰對方身體,不能用身體碰球,否則的話視為進球無效。
是以章玉麟被束縛住了手腳,也就能擋住對方幾個人。
渭陽王球技倒是不錯,但架不住對方幾個人來攔他。
那鬱舜尤其是個中好手,凡得球必中,幾次打下來,渭陽王人都快吐血了。
整個半場內,他就沒進過幾個球,不是進不了,而是昊周那個叫泰蘭的,跟個鬼似的,他在哪對方就在哪。
他球打得好,但身體素質以及力量確實不如對方,被對方這麼跟著,壓根無法發揮,跑了半天,體力消耗巨大,卻隻進了三個球。
反觀對方,連進七球,幾乎是將他們按在地上摩擦。
渭陽王一下場,茶水都沒來得及喝,就聽皇帝道:“你不是能打嗎?”
他差點被茶嗆死,忍不住道:“父皇,您老人家好歹也講講道理,你看看那個泰蘭的身板,再看看兒子這弱小的身軀,他一直卡著兒子不讓走,兒子怎麼打?”
“這也不能拿命去打啊!”
皇帝:……
旁邊的大臣眼觀鼻鼻觀心,渭陽王搞錯了,他不是京城裡打馬球最好的王爺,他是京城裡最能說話的王爺。
“不行!”渭陽王一屁股坐下:“換人換人,你們這樣本王實在是沒法打,叫你們攔住泰蘭,去切昊周太子,你們好像沒長耳朵。”
那些武將皆不敢說話。
正好高泉領著蕭缙進來,皇帝直接道:“你打不了,就讓老四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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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陽王瞬間氣笑了,他道:“父皇,兒臣是贏不了,老四就更贏不了了。”
他看向面容憔悴的蕭缙,挑眉道:“是吧?老四,本王近來聽說你為情所傷,這要是上場,再輸給了昊周太子,那還活不活了?”
靜。
蕭缙抬眸看他,眼神幽沉。
邊上的忠勇侯一時無言,有時候這渭陽王挨打,還真不怪蕭缙。
隻蕭缙這模樣,倒也是叫人看不懂。
他神色倒是與此前無異,就是瘦了一圈,人還有些憔悴,確實狀態不太好。
忠勇侯就納了悶了,他不是不喜歡郡主嗎?
正僵持著呢,底下的宮人來報,說是思寧郡主來了。
一聽到思寧郡主這四個字,面前的蕭缙眼中便泛起了波瀾。
他這些時日難以入眠,所思所想的,皆與她有關,甚至連溫玉若都沒有見。
他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何如此,但眼下聽聞她的名號,心底確實是復雜非常。
溫月聲被宮人領了進來,因剛輸了球,殿內的氣氛算不得多好。
渭陽王瞧見她,揚眉道:“思寧,你怎麼來了?今日不禮佛了?”
溫月聲道:“不是打馬球嗎?”
渭陽王微怔。
上半場大徽被壓制得幾乎無還手之力,鬱舜甚至都沒認真打,隻大多數騎著馬在場上繞圈,適時地讓渭陽王進上一球。
眼下也不是武鬥,一場馬球賽而已,當不得多認真。
但當下半場的人上場時,鬱舜眼眸微頓。
為首之人,著一身水藍色的騎服,滿頭烏發束於腦後,容貌昳麗,不正是那位多日不見的思寧郡主。
“太子殿下?”邊上的長隨不解地道。
下半場,鬱舜原已經打算下場換旁人來打的。
他淡聲道:“不必了。”
此前武鬥時,溫月聲從沒有出過手,皇家狩獵,她亦是沒有參與,今日倒是難得,竟是親自下了場。
她一入場,大徽的氣勢很明顯同方才不一樣了。
尤其是章玉麟,幾乎是騎著馬,寸步不離地在跟在了她的身後。
鬱舜微頓後道:“沒想到郡主也擅長馬球。”
溫月聲道:“算不得擅長。”
她主要擅長的,還是殺人。
但馬球原理也就那樣,她能精準地掌握力道和角度,打馬球自然不成問題。
鬱舜輕笑:“郡主謙虛了。”
“隻是今日既是郡主來了,少不得要為這場馬球賽添些個彩頭。”
他看向溫月聲:“若今日馬球賽郡主輸了,可否答應孤一個請求?”
蕭缙面色微沉。
渭陽王正打算開口,答應什麼請求,他要是讓溫月聲嫁給他,那可怎麼行?
可他還沒開口,就聽溫月聲道:“行。”
渭陽王:?
待得兩方各自走入了自己的陣營後,他忍不住道:“思寧,你怎麼這麼輕易就答應了,你知道這個昊周太子有多恐怖嗎?”
方才溫月聲說她能打時,他就將信將疑,倒不是質疑溫月聲,而是在渭陽王印象中,溫月聲是打過馬球的,但打得也就一般。
可能跟一般女子還能打一打,但對上昊周太子這樣的強敵,確實是沒什麼贏面。
卻聽溫月聲道:“打了就知道了。”
鬱舜確實如渭陽王所言,強得厲害。
場中哨聲一吹響,他一反常態,策馬飛奔,在昊周武將搶到了馬球,且將球傳給了他之後,他高高揚起馬球杆。
“砰!”那球快狠準地砸進了球門內。
“昊周,積一分!”場中的宮人揮動著旗子。
殿內議論紛紛。
“這下半場一開始,昊周太子竟然就直接進了球。”
“瞧著似乎比上半場要認真了許多。”
“那完了,方才都不好打,如今隻怕更難應對。”
再看溫月聲,她竟慢悠悠地騎著馬兒走在了一旁。
男女體力本就懸殊,加上之前沒聽過溫月聲擅長馬球的事,隻是她此前指揮章玉麟得當,皇帝便讓她上場了。
這會看起來,她卻好像是下去散步來的。
慢慢悠悠,不慌不忙,甚至完全沒有去搶馬球的意思。
這情況,叫許多人都看不明白,但他們的重心本來也不在溫月聲的身上,隻指望著新上場的蕭缙能夠同鬱舜碰一碰。
萬沒有想到,就在此時。
第二球發出,章玉麟先一步搶到了球。
邊上的渭陽王在喊:“給我給我,我這裡!”
蕭缙也就在他的邊上不遠處。
可章玉麟提起球杆,竟是想也不想地把球傳給了遠處慢悠悠散步的溫月聲。
那球朝著溫月聲飛過去的時候,場中也好,殿上也罷,無數人都怔住了。
“唉!這球怎麼傳給了郡主。”
“章玉麟對郡主也太過信任了一些。”
“不好!郡主身邊就是泰蘭啊。”
莫說溫月聲奇怪,那昊周也格外奇怪。
打個馬球而已,鬱舜並沒有將四將都帶上,也就帶了泰蘭在場中。
是以此前的整個上半場,泰蘭都在一個人阻攔那渭陽王。
如今下半場變幻陣容後,他卻完全不管渭陽王了,反而始終跟在了溫月聲的身後。
當看見馬球飛到了溫月聲的旁邊時,泰蘭策馬飛奔,抬手便用了極大的勁,要將馬球打飛。
泰蘭這一手,看得殿上許多人都站了起來。
無數目光之下,溫月聲抬起球杆。
她竟是也沒打馬球,而是直接打算接下泰蘭那一杆!
場中的人皆是變了臉色,蕭缙更是高聲道:“思寧……”
然話音未落,竟見得溫月聲用力一挑,非常輕松並且不費力氣的一個動作,卻直接將泰蘭的球杆挑飛!
球杆脫出泰蘭的手,砰地一聲砸在了旁邊的草地上時,所有人皆是愣住了。
下一刻,溫月聲輕夾馬肚,策馬飛奔,她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揮動馬球杆。
一改此前散漫的態度,穿過大半個球場,徑直越過了場中前來阻攔的昊周武將,抬手揮杆一氣呵成。
“砰!”馬球轟地砸入了昊周球門內,發出一聲巨響!
滿場皆靜。
場中宮人高聲道:“大徽!積一分!”
下半場第一個球,竟是誰都不看好的思寧郡主進的!
她不僅會騎馬,會打球,甚至還能在泰蘭的手中奪下球!
殿內的人反應過來,皆是驚嘆不已。
那忠勇侯更是起身高呼:“郡主威武。”
第44章 憑他也配!?
忠勇侯甚至比看到章玉麟進了球還要激動。
卻聽得旁邊的人問道:“郡主何時這般厲害了?”
“對啊,竟是能夠在泰蘭的手中搶下了馬球。”
“上半場時,渭陽王曾經改變戰術,讓三四個人去看住泰蘭,也未能看得住,比起來,郡主也實在是太強了。”
溫月聲脾性大變的事,自打退婚後,京裡許多人都在私底下議論過,隻未在這等場合說。
今日見得她連馬球都這般厲害,便有人疑惑了。
但到底她還是從前的她,隻是身型消瘦了許多,這些人雖然好奇,卻也沒有到質疑些什麼的地步。
甚至隱隱還有人猜測到了溫月聲莫名其妙的佛緣之上。
畢竟,在她身上神奇的事情不止一件兩件,比如那個讓太後病愈的佛經,比如恢復如常的章玉麟,甚至還有許多在她許願池內許願後,得以成真的人。
深究下來的話,她所表現出來的,還都算不得什麼。
時人講究命數,皇室之人更有天命一說,所謂天命所歸,大抵如是。
從前有的人欲登皇位,還沒少用天命之說為自己造勢。
然無論如何,贏了球這殿上的人,還是極為高興的,便連皇帝都如此。
那個球進了之後,馬球場內先是一靜,隨後爆發了劇烈的歡呼聲。
渭陽王更是激動道:“思寧,你吃藥了?”
溫月聲騎馬過來,淡淡地掃了他一眼。
渭陽王:……
行,他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