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了。”
袁香兒抬手一翻,紅綢飛揚,大紅的蓋頭蓋住了那個男人。袁香兒回頭衝著呂役眨了眨眼睛,將那個被選中的幸運兒人推進了暖玉溫香的臥房。
廂房層層的屋門合上,屋外庭院內的人群靜默了一瞬間,又一下喧華了起來,
“那是誰?那個幸運兒?”
“誰家的兒郎被選中了?”
“不知道啊,一下就蓋上了頭巾,根本來不及辨別。”
“反正是我們鎮上的人,等出來以後就知道了。”
“咦,是不是有什麼味道,好香。”
臥房中坐在床邊的南河一把扯了頭上的蓋頭,他滿飛紅霞,眼中染著怒火,咬牙切齒:“我要殺了這些人!”
袁香兒按住了他的手,府身在他耳邊輕輕說,“等一下我們再一起去揍死他們,現在就先讓你來做這第一個呀。”
“唔……”
南河來不及說話,雙唇已經被柔嫩的觸感封住了。
華幔低垂,寶樹生輝,奢靡溫香的廂房,虎視在外的惡賊,懸崖邊的緊迫感放大了感官的刺激。
“不用忍著,出一點聲音,我們隻要裝裝樣子。”那人帶著輕喘咬著他的耳朵說。
口裡說裝裝樣子手上卻刻意使壞,
很快,一股濃鬱的甜香味在昏暗的屋子中彌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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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外徹底安靜了,那股濃香意味著什麼,身為半妖的他們無有不知的。
不多時,袁香兒打開屋門,她長發披散,衣裳齊整。
但那一室掩也掩不住的濃香,無聲地表達了這間屋子內剛剛發生了些什麼。
妖族在發情的時候會發出獨特的氣味,即便是半妖也很多具有這樣的特徵。
屋外等候的呂役露出了一臉的喜色,“香,香兒,你看看我,下一個是我行不行?”
他在此刻心花怒放,心中是壓也也不住的歡喜。雖說是由她挑選,但袁香兒想必不會拒絕自己。呂役覺得自己馬上可以如願以償,整個鎮子也從此也重獲人族血脈。事情進行得比想象中還要順利。
他興奮地想要進入屋內,將屋內那個明明佔了便宜,此刻還不知好歹背對著外面坐在床邊的人轟出去。
“行啊,”袁香兒伸手攔住了門框,“但我有一個條件。”
“條,條件?”
“先帶去我看看時復,我要確定他是否還活著。”
“不行,我們說好的……”
“我,必須先看他一眼。”一直很好說話的袁香兒,在最關健的時刻,突然變得十分固執堅決,“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們的協議就此作廢。”
袁香兒在輪到他進屋的時刻反復,讓心中急切的呂役一時亂了陣腳。
“我隻是想到他身邊,看一眼,確認一下他是否無恙,你為什麼就這樣小氣呢?”袁香兒放柔了聲音溫和請求,但又很快變了臉色,“是不是他已經死了,所以你才這樣不同意?”
“不不,他沒事,還活得好好的,你這般不放心,我帶你去看就是。”呂役妥協了,他不放心地交代一句,“隻是讓你看他一眼,你別想打其它的主意。”
“嗯,我保證,什麼也不做。”袁香兒轉了一下單薄的衣裙,“你看我什麼都沒帶,連裝符箓的荷包都沒有呢。”
白篙樹下的祭臺邊緣,層層守衛著無數手持利刃的護衛。
袁香兒跟在呂役身後登上了祭臺。
她在昏迷不醒的時復身邊蹲下,伸手輕輕推他,“時復,時復?”
在痛苦中昏昏沉沉的時復睜開一線眼睛,虛弱地看向眼前的人。
“撐著點,時復,我這就帶你走。”袁香兒說。
“香兒你說什麼?”身後的呂役陪著笑,想要過來拉她,“你還要和我……”
袁香兒轉過臉,之前笑盈盈的雙眸此刻冰涼一片,蒸騰著森冷殺氣。
青蔥玉指揚起,凌空成訣,口中呵斥,
“天缺訣,陷!”
呂役反應不及,哗啦一聲從祭臺上掉落下去,
他狼狽想要爬起身來,那位心心念念的少女居高臺之上,冷冰冰地看著他,手中指訣變幻,
“地落訣,束!”
“泰山訣,罰!”
似被鐵鏈捆束身軀,似有巨石一次次從天而降,砸得他皮開肉綻頭暈眼花。
祭臺邊緣的護衛眼見袁香兒突然翻臉,一擁而上,閃著寒芒的利刃,威力強大的術法齊齊向著袁香兒轟去。
上一次交手的時候,袁香兒的雙魚陣剛剛使出來,就被時復遠遠地送走了,以至於大部分敵人根本沒有真正見識到雙魚陣的威力。
若非如此,呂役等人大概還不敢如此大意,放著袁香兒上了祭臺。
袁香兒對攻向自己的攻擊不管不顧,隻是蹲下身,專注解開繃緊時復四肢的那些繩索。
一紅一黑兩條小魚,圍繞著袁香兒靈活遊動,形成一個透明的球形護罩,將她和時復嚴嚴實實護在裡面。
不論是尖利的刺刀,還是絢麗的術法,都不能撼動那看似薄脆的護陣分毫。
袁香兒割斷繩索,扶起奄奄一息的時復。
時復的身上新傷舊痕交錯,昨日送走袁香兒和弟弟,獨自擋住樹神和敵人的戰鬥,使得他年輕的身軀幾乎處在潰敗邊緣,又被緊收的繩索勒了半日,他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袁香兒給他加持了一道又一道的愈合法咒,終於聽見他發出微弱的聲音,
“小……小駿?”
“小駿沒事,他在安全的地方,很快就帶你去見他。”
雙魚陣外,是無數敵人的刀光劍影,法咒爭鳴,半昏迷中的時復含糊說了一句什麼。
他喉嚨受了傷,說得很細微,但袁香兒卻聽見了。
“母親……母親,你……終於來了。”
袁香兒還很清晰地記得,昨日在他的家中,這個男人冷漠而平靜地對自己的弟弟說,我們沒有母親,隻有父親。
但如今他身受重傷,垂死邊緣,在半昏迷中夢囈,卻在期待地喊著母親。
作為家中的長子,年紀輕輕便挑起照顧父親和幼弟的重責,其實心目中比任何人都更想見一面那位從未蒙面的母親吧?
袁香兒心裡有些酸:“你撐著點,很快就陪你去見你的母親,好不好?”
陷入泥土中的呂役在從人的幫助下,好不容易從深坑中爬出來,氣急敗壞著指著雙魚陣中的袁香兒,
“你!你不要幹傻事,乖乖從裡面出來。”他的臉被咒法砸得鼻青臉腫,滿臉是血,跺著腳咒罵,“防御陣法再厲害又能怎麼樣,你難道還能在裡面躲一輩子?”
袁香兒埋頭照顧時復不搭理他。
呂役龇牙咧嘴地說道,“等我把你從陣法中弄出來,我必要你跪著求我!推,把他們連著陣法一起推下來!”
他的話音還未落,一聲低沉地喉音仿佛從地獄中響起。在他們的身後,袁香兒剛剛“洞房”過的那間屋子從內而外爆炸碎裂開來,
金絲帳幔,芙蓉錦被的碎片飛得漫天都是,一隻巨大的銀色天狼從中現出身影。
他呲牙長嘯,雙目燃著火光,身形一圈一圈地不斷變大,大過了屋頂,高過了巨樹,佔據了整座庭院,滾滾濃煙之中現出了妖王震怒之軀。
漫天星鬥流光雨下,熊熊隕石墜落之威,轟隆隆砸進了這座流光溢彩安逸了數百年的不夜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