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徐妃臉色慘白,無力地坐到椅子上。
“玖珠,砸吧。”蘇後瞥了眼信上的內容:“想砸什麼就砸什麼,咱們聽個聲響,解解氣。”
“母後,帳不能這麼算。”玖珠舉起一個白釉長瓶又小心翼翼放下:“您是後宮之主,說明後宮的東西,都是您的,對吧?把這些東西砸了,不如搬走,這麼好的東西,不能浪費。”
蘇後震驚地看著兒媳婦,她跟玖珠究竟誰才是商戶出身?
“搬吧。”蘇後點頭,這些上好的瓷器,砸了確實很可惜。
“你們欺人太甚!”徐妃見這些宮女太監開始搬東西,怒吼道:“我是上了皇家宗譜的正妃,又為陛下誕下長子,你們竟敢如此辱我?”
“你身為後宮妃嫔,勾結宮外勢力,探聽大理寺秘案,意欲何為?”蘇後卻不聽她的叫囂:“徐氏,你如此行事,究竟有沒有為大皇子考慮過?”
徐妃看著蘇後手裡的信,突然反應過來:“這是你故意布下的陷阱?”
難怪大理寺需要保密消息,如此簡單就探聽到,還在短短半日內,就傳到她的手中。
“外面有人傳大皇子謠言,本宮身為皇後,自然要替大皇子澄清。”蘇後搖了搖手裡的信:“這些,不過是湊巧罷了。”
湊巧?
世上哪有那麼多湊巧?
她前腳剛拿到信,婆媳二人就帶人強闖進來,連通報的時間都沒有。
“我說了是巧合,至於信不信,是你的事。”蘇後看著不再裝病的徐妃:“你還是不裝病的樣子比較順眼。”
“皇後娘娘與其關心我順不順眼,不如想想你的兒媳婦,以前接觸過什麼人,是不是清白之身。”見自己的行跡被撞破,徐妃幹脆破罐子破摔,看向玖珠的眼神充滿惡意:“我不信你日日看著這個兒媳,不會心生猜忌!”
婆婆看兒媳,向來是諸多挑剔,更何況是這樣一個過往不明的兒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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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後笑了,她朝玖珠伸出手,玖珠樂呵呵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不勞你費心,本宮跟玖珠好著。”蘇後抬了抬下巴:“玖珠,你告訴徐妃娘娘,我們是何時相識?”
“徐妃娘娘,我與母後相識於九年前。”玖珠大眼睛眨了眨,認真地跟她說:“所以即使你散播謠言的計劃成功,父皇與母後也不會對我心生不滿,你是不是有些失望?”
徐妃面色變來變去,她猛地看著蘇後:“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什麼時候?”蘇後仔細回憶:“大概是你坐著步輦來請安的那日?”
徐妃扭頭看玖珠,那一日是明玖珠讓她坐上的步輦!
“當然也有可能是韋氏從昭儀降為婕妤的那一日,或許是你拒絕劉醫女請脈的那日,不過這些都不重要。”蘇後見徐妃竟然用仇恨的眼神看著自家兒媳,伸手指著徐妃身下的雕花椅:“把椅子也搬走。”
有她蘇眉黛在,徐氏竟然還敢用這種眼神瞪她家玖珠,簡直就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兩位宮女把徐妃“請”到地上,搬走了雕花椅。
原本還幽靜雅致的兆祥宮,變成了空蕩蕩的房架子。
“徐妃娘娘想開點,別為這些東西心疼。”玖珠安慰徐妃:“反正你以後又不能住在這裡,跟你沒什麼關系,對不對?”
徐妃眼前一黑,哐當栽倒在地。
“徐妃裝病的本事真不賴。”蘇後贊許地點頭:“不愧是裝病十幾年的專業人士。”
“嗯嗯。”玖珠跟著點頭。
跟著婆媳二人一起過來的劉醫女欲言又止。
這一次,恐怕不是裝的。
第121章 母子情 本宮沒你這種廢物兒子
徐妃慢慢醒轉, 她坐在空蕩蕩的兆祥宮中,腦子裡浮現出許多記憶。童年時,年少時, 被陛下封為妃,入住兆祥宮時。
很多記憶已經變得暗淡模糊, 唯有穿上宮裝那一刻, 桃紅的裙擺絢爛奪目。
她付出那麼多, 隱忍那麼多年, 為的就是有一天能做皇帝的母親。可是這一切,在今日化為了烏有。
夕陽的餘暉拉長了窗影,徐妃看著照在自己身上的光影, 輕笑幾聲,隨後笑聲戛然而止。
有人走了進來,徐妃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徐妃娘娘, 奉陛下聖令, 褫奪你的封號,廢除你兆祥宮主位。”劉忠寶給她行了一禮:“先委屈您跟老奴走一趟。”
徐妃冷笑著問:“本宮難道有拒絕的權利?”
劉忠寶笑而不語。
他扭頭看向門外, 皇後娘娘與宸王妃站在那裡,夕陽餘暉在她們身上晚上一層金光。
“徐妃隱忍多謀, 大哥性直少計,母子二人的性子,真是南轅北轍。”
“南轅北轍……”
玖珠突然又想起了趙太妃留給她的那封信,心裡有個荒誕的猜測。
“蘇眉黛, 沒想到最後是你這個商戶女贏了。”徐妃從殿內走出, 眼神中帶著恨意:“你今日害我至此,留岸一定會替我牢牢記著今日,報今日之仇!”
此言一出, 所有人都驚呆了。
徐妃這話是明晃晃在跟皇後說,我倒臺了還不行,你還要把我兒子弄死,不然他會找你麻煩。
好一個“慈”母,倒霉了都不忘拉著兒子一塊。
自覺對京城人已經有些了解的玖珠,被徐妃的行為,再次驚呆了。
京城果然是個復雜的地方。
這當親娘的,還挺“愛”她兒子。
懷王酒醒以後,才知道兆祥宮發生了什麼。
“你說母妃當著皇後的面,說我會替她報仇?”懷王笑得比哭還難看,母妃是嫌他眼下的境遇太好,還是覺得他這個兒子可有可無?
“她又做了什麼?”懷王用冷水抹了一把臉,神情冷靜下來。
“母妃派人去大理寺打聽密案,準備在宮中散播流言,挑撥五弟與五弟妹的感情,離間明家與皇家。”懷王妃憐憫地看著懷王:“現在母妃被關押到護龍衛大牢,父皇並沒有下令禁止你的探望。”
“她瘋了!”懷王幾乎不敢相信母妃會做這樣的事:“明家滿門忠良,為天下百姓造福無數,讓他們對皇家離心,苦的可是天下百姓!”
五弟五弟妹昨日才特意來為他解圍,結果轉頭他母妃就算計五弟五弟妹,還想讓夫妻兩人心生芥蒂,這讓他如何面對他們?
“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懷王妃把禮單塞進懷王手裡:“現在去給五弟與五弟妹賠禮。”
“多謝王妃為我操持。”懷王見禮單上列出來的東西,還有懷王妃的陪嫁。想起王妃嫁給自己的這幾年,在母妃跟前賢惠孝順,母妃卻一直對她處處挑剔,時時不滿,委屈她這些年,是他對不起她。
“這都是你喜歡的東西,都留著吧,拿其他的來填補。”懷王把懷王妃的陪嫁剔除,打算用其他東西代替。
“殿下這些年豢養謀士門生,花費不小。我們搬入宮中後,原來的孝敬都斷了,你又被停了俸祿,其他物件不如這幾件有誠意。”懷王妃看著這個被母妃無情坑害,垂頭喪氣可憐巴巴的丈夫,心軟了幾分:“王爺若是過意不去,待我們搬回王府後,多給我幾件好東西便是。”
懷王伸手拉著懷王妃的手,沉默許久:“這些年,我對不住你。”
懷王妃抽出手,諷笑道:“王爺又說笑話了。”
看著空蕩蕩的手,懷王沒臉跟王妃說什麼,但愧意更濃。
麒麟宮。
宸王捂著頭坐起身,玖珠見他醒來,走到床沿邊坐下:“頭疼?”
“嗯。”他把頭往玖珠身上一靠,懶洋洋地不想動彈。
玖珠的手指,讓他頭頂輕輕按著,很快就緩解了他的頭疼:“徐妃娘娘被護龍衛帶走了。”
“她果然有問題。”宸王強撐著精神洗漱完,再次靠著玖珠坐下。
“殿下,徐妃與懷王母子間感情好嗎?”
宸王搖頭:“以前上騎射課,其他皇子母妃都會派人送東西來,徐妃因為身體不好,不宜操心勞累,所以很少派人來給大哥送東西。母後知道以後,就以父皇的名義,每天送來兩份東西到騎射場。”
“我很少看到大哥與徐妃單獨相處,也沒見到過徐妃責罰大哥,所以他們母子之間的感情究竟如何,隻有他們自己知道。”宸王把玖珠擁進懷裡:“怎麼想起問這個?”
“殿下,你說大哥有沒有可能,不是徐妃的孩子?”
“噓。”宸王伸手按住玖珠的嘴,小聲道:“這話可不能亂說,父皇可不喜歡綠色的帽子。”
“我沒說大哥不是父皇的孩子,父皇帽子的顏色還是那麼鮮亮,別胡思亂想哦。”
玖珠拉下宸王的手:“你看話本裡,不是有狸貓換太子,女兒換兒子這些橋段嘛。徐妃倒霉了,還不忘拉著大哥一起倒霉,這哪裡是親身母子,分明是有仇。她這樣的舉動,似乎等著父皇對大哥產生不滿。”
若大哥不是徐妃的親生子,那麼大哥在她心裡的地位就是利用工具。待她無法使用這個工具的時候,她會選擇毀滅工具,來報復在意工具的人。
宸王原本覺得玖珠說法荒誕,可是聽玖珠講完徐妃被帶走時說的那些話,他挺直了腰背。
“這確實不是親娘幹得出來的事。”他想了想:“要不讓護龍衛去查查?”
“查!”玖珠點頭:“萬一真的不是呢。”
若真的不是,對大哥來說反而是好事。
若是親生母子,那大哥也太可憐了。
懷王到麒麟宮登門致歉,剛坐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受到了五弟與五弟妹的熱情招待。
懷王:“……”
這跟他預想的有些不太一樣。
最後他離開的時候,不僅沒把賠禮送出去,反而被五弟五弟妹塞了不少東西帶走。
難道他們相信他,知道母妃做的事情,跟他沒有關系?
越想越覺得愧疚,他對不起王妃,對不起五弟五弟妹,也對不起父皇。
幫著母妃隱瞞她裝病的事,是身為兒子的私心。但如果他知道,母妃會拿忠臣當棋子,他怎麼都會阻攔下來。
想到母妃,懷王狠狠抹了一把臉,找到護龍衛統領,想去見徐妃一面。
“大殿下請隨在下來。”王統領並沒有拒絕懷王,但是怕懷王到護龍衛天牢後鬧事,他把徐妃這些年犯下的事,告訴了他。
“你說在潛邸時,母妃曾勾結杜青珂,欲與他裡應外合,拿父皇當籌碼,換來自由與富貴?”懷王知道護龍衛不會騙自己,他站在天牢大門外,看著門後的黑暗,突然沒了踏入的勇氣。
黑洞洞的門後,就像是巨獸的血盆大口,吞噬著他所有勇氣。
踏進門內的那刻,寒意瞬間爬滿全身,他打了個寒顫。
他很快就見到了徐妃,她身上還穿著繁復的宮裙,甚至連身上的釵環都沒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