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一段披帛,懸到梁上,打了個結。她踩上凳子,將自己的頭放進那繩索裏,踢掉凳子。
老虎,阿龍,端端,阿芳,她通通不在意了。她本就是自私的女人,隻在意自己的感受。李益死了,李羨也死了,留下她一個人,她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她也已經是朝廷在錄的逃犯罪人了,活著也是蝼蟻般茍活,孩子,她也保護不了。就這樣吧,她寧願到地下去找他,興許還能夠相見。
她想到馮憑,萬般怨恨。
你害死了我的丈夫。
她心想。
可你奪不走他的。
他還是我的,他去哪,我跟哪。
你高興吧,你活在世上好好的享你的福吧,做你的太後娘娘。我到地下去陪他,我們還要做一生一世的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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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太監
楊信站在永壽宮外, 看那殿前的天空中,五彩的彤雲像一隻展翅高飛的天鵝, 停在前殿的宮頂上。黃昏的火燒雲將整座宮殿籠罩在一層金燦燦、紅彤彤的光芒中,仿佛有層層金屑灑在樹枝上, 屋瓦上。連宮門前值崗太監的頭發衣服都被染成了蜜金。初夏傍晚, 空氣中殘留著太陽的餘溫, 帶著香氣的,暖烘烘的, 又不灼熱, 正是最好的天氣。他穿著薄錦袍子, 玉帶挽著一截細腰, 就瞅那天上雲。形狀可是真有趣,剛開始像隻鴨子,這會兒變成天鵝。他就抱著手臂閑看著, 想看它還能變成什麽樣, 結果,那天鵝雲越來越細長,很快變成一隻騰飛的鳳凰,紅色的鳳頭,金色的翅膀。
楊信感覺這是個好兆頭,連忙回宮去,笑道:“娘娘。”
馮憑剛被朝中一群大臣騷擾過, 精神累了,此刻靠在榻上閉目養神。她懶洋洋地歪著頭, 聽到楊信的聲音,隻是擡了一下眼表示:“做什麽。”
楊信一身愜意,心情很好,笑歪坐到她榻前來,一手杵在她肩側:“臣剛剛瞧著,宮殿前那朵雲,像一隻鳳凰,怪有意思的,娘娘要不要去看看。”
馮憑無聊道:“不去,雲有什麽好看的。”
楊信低下身,雙手扶著她肩膀,臉切近了,笑道:“去看看吧?老躺著多沒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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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憑道:“我就愛躺著,站著累,躺著多舒服。”
楊信手在她後背上摩挲了幾下,笑說:“起來嘛,要不我抱你去?”
他今天也不知道怎麽了,高興活潑的像個小孩。見馮憑不動,他故意拿手去撓她肋下:“快起來!”
馮憑怕癢,手臂緊緊夾住,同時忍笑。楊信兩隻手齊上地撓她,馮憑回了手打他,憋不住笑說:“你怕不是瘋了?這麽高興,喝了彌勒佛的尿了?滾出去,別來煩我。”
楊信說:“沒事就躺著,人都要發黴了,這會天不熱,出去曬曬。”
馮憑老不肯,經不住他死纏,隻得起身,整理了衣服往殿外去。她站在玉階前,被楊信扶著,看那天上彤雲,無精打採說:“哄我,你看這雲像鳳凰?這分明是一隻豬啊。”
楊信擡起頭,也納悶了:“哎,剛才明明是鳳凰啊,怎麽變成一隻豬了。”
他笑說:“不過也沒事。”
他指著那片雲:“你瞧,這雲的形狀一直在變,現在是豬,一會不定變成別的了,娘娘別著急,你慢慢看。”
他怕天氣涼,喚小宮女去,取了她的披風來給系上。馮憑被他活潑歡快的口氣說的心情也莫名輕松開朗,也就聽他站在那不走,隻是望著天上:“今天這雲是不錯。”
楊信笑道:“臣不是說假話的吧,這景象,三五年也難得一見啊。”
他道:“娘娘當心著,說不定一會又變回鳳凰了。”
馮憑等著看鳳凰,結果那雲層的顏色越來越深,原來金紅交錯的地方,漸漸也被染成紅彤彤的一片,那金色的小豬也被紅雲吞噬了。天空變成了均勻的紅色,太陽也緩緩地沉到了宮殿下。
火燒雲散了。
楊信有點失望,道:“哎,出來晚了。”
馮憑感覺他有點好笑,幾十歲的人了,還巴巴的為一朵雲歡喜。
她笑,道:“行了,看完了,回去了吧?”
楊信嘆道:“哎,回去吧。”
回到殿中,馮憑重新躺下。
馮憑看他精神奕奕,紅光滿面,感覺很奇異:“我怎麽覺得你最近心情很好?”
她擡著眼睛,審視著他:“遇著什麽好事了?”
楊信笑道:“有嗎?”
馮憑道:“你去照照鏡子,瞧瞧你這神採飛揚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馬上要當新郎官了呢。”
楊信笑眼看著她:“真的?”
馮憑說:“自己去照鏡子。”
楊信笑說:“大概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馮憑說:“我怎麽不見你有什麽喜事?”
楊信說:“皇上最近出徵去了,宮中悠閑自在,我看娘娘身體好,我自然也心裏高興。”
馮憑說:“不止這樣吧?”
楊信說:“真沒有了。”
馮憑笑了笑,其實也挺高興的。
她也不喜歡看身邊的人成天板著個臉子招人厭。楊信這樣的人,遇事能擔得事,無事時能說笑話逗她開心,找樂子,把宮裏弄的喜氣洋洋的,當真是個難得有用的人。她自己成天精神萎靡,心事重重,搞的一宮的奴婢們戰戰兢兢的,要沒楊信在這裏進進出出,調節氣氛,這宮裏,真的好似座冷幽幽的墳墓了。
她感覺自己是不是上年紀了。以前的時候總是好靜,人多的時候,衆人說說笑笑,你言我語,她老覺得嘈雜,享受一個人,或兩個人的靜處。現在她卻總覺得周圍冷清,總想熱鬧一些好,喜歡聽那活潑有趣的人說話,感覺精神愉悅放松。哪怕僅僅是假意的寒暄,也覺得充滿了人情味。
可能真是上了年紀了。
歲月不饒人。
回想起剛入宮的時候,她才七八歲。
而今已經三十了。
年幼就是好,不管多麽苦,心中總還有指望,指望能長大,指望生活會有所改變。三十歲的人,就沒那麽蓬勃生長的精神了。
三十歲算老嗎?也不老,然而也不年輕了。
再往上,就是中年了。
她猛然發現,自己的人生已經過了一半了。
這會,說用晚膳還早,但說要做點什麽事,好像也做不了了。楊信看著她臉,隻見她閉目躺著,精神舒展,姿態十分放松,面上肌肉牽動,有點隱隱的笑意。
他閑的無聊,彎下腰,湊近了,手撩著她鬢發,眼神往下,不懷好意覬覦著她脖頸間,笑問道:“娘娘今天心情怎麽樣?”
馮憑感覺到他忽然挨近來,說話聲壓低,便知道他是起了壞心思,故意逗自己。
她笑著說:“還不錯。”
楊信笑了一聲,伸出手,輕輕摸上她脖子。
肌膚潔白柔軟,觸手溫暖,帶著絲絲誘人的芬芳。他展開五指,如此觸摸著。她閉著眼,假裝不知,然而心裏有種與人親近的滿足和舒適。
她很願意被人這麽一直愛著。
楊信看她那閑適樣兒,心笑她愛享受,像個貓兒似的,喜歡被人順毛。他也想享受享受呢,可惜沒那個福氣,這輩子隻能伺候她。
他伸手去,將她衣服領子往外打開一些,想露出更多的肌膚。
她外面穿了交領的上襦,領子款式比較寬松,手輕輕撥了幾下便從肩上滑了下來,白皙的香肩和光潔的脖頸一起見了天日,露出裏面杏子色的抹胸,紅白交映,煞是醒目。
楊信擡腿,半邊身上榻。
擡起她兩條嫩藕般的粉臂,圈住了他的脖頸。楊信見她躺的有點低了,身子深深陷進了榻中,遂伸手從旁邊順過來一隻軟枕,墊在她背後,將她擡高一些,而後才俯下抱她。
真香。
他臉埋在她懷中,移至她的頸,最後吻住她的唇。一身細嫩的骨頭,一身軟肉兒,真是個甜人的小鳥兒,誘人的花朵兒。
他心想:何德何能,他楊信有這樣的福氣。
李益沒那個福氣,拓跋泓不曉得珍惜。
對這樣的寶貝人兒,得哄,得用計策,怎麽能說要就要說棄舊棄那麽隨便,真傷了她的心,要挽回就難了。
不過,他不會讓她傷心的。
馮憑拿開他按到腰上的手。
楊信低聲道:“怎麽了?”
他道:“我伺候娘娘吧。”
馮憑道:“我沒心思。”
楊信說:“我伺候娘娘。”
馮憑道:“我不跟太監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