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這時候,她不尖利地抓他,但會倏的捏住他掌心,再慢慢松開,半晌,她看著他,皺了下眉,嫣紅如點珠的唇動了動,見狀,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壓著焦灼難耐,俯身在她唇邊,問:“嗯?”
溫禾安用臉頰貼了貼他頸窩,鬢發湿漉漉的沾上去,她頓了頓,大概覺得也是青澀,從未說過,喊他名字時,咬字緩,又散:“陸嶼然。”
“喜歡你。”
她說:“……那種,跟別人都不一樣的喜歡。”
陸嶼然所有動作都頓住,一瞬間靜到能聽見自己身體裡血液流動的聲音,他看她的神情,難以承受的眉,起先以為她想說輕點,出來一點,沒想到是這樣幾句話,這樣的字眼。
在這個時候。
但凡她察覺到他的情緒,或許不能知道他具體的想法,不太懂他究竟因為什麼不安心,被刺激到失控,但她願意給他一份安心。頂級九境,真要有半點不願意,現在這種局面,這些字音,就算打到天崩地裂,你也想都別想。
陸嶼然垂眼,想說什麼,最終也隻滾了滾喉結,啞聲喊她:“溫禾安。”
溫禾安瞥到他的眼睛,看到
裡面深重壓抑的危險情緒,他動作漸漸強硬,又顯得溫柔,她對他太有感覺。過了一會,她抓著他的手咬了下,有點重,印出兩道深深的齒痕,發出悶悶的哼聲。
水液淋漓,輕吮慢含,陸嶼然眉眼間冷色散盡了,動作緩到滯住。
溫禾安舒服了,先前氣息還能壓一壓,收一收,現在一時不察,氣息止不住地往外擴散,肆意撞開屋裡的珠簾,案幾,屏風,稱王稱霸,最後將注意力放到頗具威脅感的陸嶼然身上,強行壓了上去。
陸嶼然無聲看著這一幕,也不動,雪意在周身靜靜流淌,好似任由它侵略的模樣。
這更助長了它的囂張氣焰。
溫禾安原本以為自己能控制住,沒想到是高估了自己的定力,她手忙腳亂地將它們往回收,收到一半,卻發現雪意倏的變得濃鬱深重了。
她一怔,去看陸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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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沒好,暫時退了出來,沒有說話,同時無聲無息地放開了對自身氣息的壓制。
兩股氣息霎時相撞,不講道理地裹纏,像兩頭心高氣傲的巨獸爭強鬥勝,非要分出個你死我活,卻在打鬥過程中緩慢交匯,艱難磨合。
溫禾安已經感受到了神識中的淺淡眩暈感,她看向他。
到了他們這種修為層次,第八感與神識休戚相關,她的第八感攻擊性不強,容易接納別人,也容易被別人接納,肆意如如流春景,可他不行,她沒見他用過第八感,知道攻擊性不會弱,但不知道具體究竟有多凜厲。
神識上的疼痛,遠比身體上來得驟烈。
其實,也不是非要神識交融。他們的氣息已經很是契合了。
對他來說,整個過程,難以忍受的折磨遠遠超過最後的歡愉。
陸嶼然很快感受到了刮骨凌遲般的疼意,他眸色沉著,墨發任意散落,將自己神識中不夠柔軟的部分殘忍地抽出來,像在抽取渾身的筋骨,好去迎合另一道嗷嗷待哺的氣息。
他沒出聲,看上去面色如常,可隨著時間推移,額心,鬢發邊都撒上一層汗,某個瞬間,那種疼痛太過尖銳難耐,他手指和太陽穴的青筋同時跳動了下,氣息有些不穩。
溫禾安見狀,立刻從有點迷醉的狀態中抽身,控制著將花枝香色往回收。
陸嶼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力道有些重,用指骨碾磨了下,要緩解某種情緒似的,制止她的動作:“收什麼。”
隔了一會。
“別收。”他看著她,側臉稜邊鋒銳,眼神極沉,自虐似的強硬要求:“給我。”
好的壞的,甜蜜的或是痛苦的,跟溫禾安有關的,他什麼都要。
隆冬盛雪與初春之色最終還是全無保留撲咬在了一起。
神識融合的過程太漫長了,漫長到仿若沒有邊際。到了後半段,最為難捱的時刻,陸嶼然突然伸手撥弄了下她的睫毛,他指尖也有湿意,動作輕慢,突然問她:“喜歡嗎?”
喜歡我嗎。
溫禾安止不住有點沉醉,那是神識給她下意識的反饋,她半坐起來,身上各種痕跡都有,此時抓住他的手,認真回答:“喜歡。”
陸嶼然看了她一會,將她抱起來,指尖探了探,她眼睫頓時凝成一小片,像顫動起來的蝶翼。
他人生中少有如此煎熬折磨的時候,極致的纏繞與痛楚交織,像要溺斃在無邊的撕扯與綿密的清潮中。
神識已然割裂得有些麻木,陸嶼然低眸看她,除了最開始吃了點苦頭,後面於她而言都是享受,兩腮緋紅爛漫。深深凝了幾眼,大概是真的在意了很久,他終是低頭,問:“怎麼會讓他,接觸你的神識。”
溫禾安不是那種沒有防備心的人。
那才多久。
她當時怎麼想的。
他的聲音不重,不知是因為無止境的疼痛,還是因為情緒太深,帶著點低啞之意。溫禾安怔了下,足足想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他說的究竟是什麼事。
她舔了下唇:“他那天,同時見過王庭和溫流光的人。”
回來後便是不一樣的大膽。
“我以為,他是收了什麼東西,要在我的神識裡做手腳。”
縱然知道,待在她身邊,與這些人明裡暗裡都會接觸到。
可她仍是面不紅心不跳地想要試一試。
她不想在一個暗探身上浪費丁點時間,也不想因為一點疑心就全盤否認一個人。
而認識時日那樣短的情況下,就算是誘敵深入,溫禾安也根本不會將神識都放出來,一小縷罷了。那種程度,就算江召真的想做什麼,她都能隨意殺了他。
陸嶼然從不曾想過,竟是這樣的理由,聽清每一個字眼後,竟啞然,不知該說什麼。半晌,他伸手揉了下溫禾安的下巴,見她抬起頭來,露出霧一樣潤透的瞳心,眼神凝著深沉晦色:“下次,不準再用這種方式。”
此時。
挨過寸寸切膚的最終餘潮,兩道氣息完全融合在一起。
浪潮般的旖旎滋味不間歇湧上來。
“已經是我的了。”
陸嶼然感受著毫無阻礙的兩道神識氣息,難得狼狽,然眉目終是舒展了下,一字一句道:“不會有下次了。”
第83章
在溫禾安眼中, 陸嶼然性情雖不至於像外界所傳那般倨傲冷淡,目不染塵,但骨子裡終究淌著清疏之色。前面幾次都是中途忍下, 兼之前半程細致溫柔, 好似連情、欲都能面不改色完美操控。
寂深夜色中,她意識到自己看錯了,也想錯了。
兩道氣息經過艱澀磨合融在一起後,再沒有抵觸,香氣肆意橫流, 發生了明顯的變化,由春日枝頭花苞的淡香轉變為盛夏熟透的甜果味, 勾得人神魂顛倒。
時間由快到慢,慢到像是停止流動。
帷幔裡, 溫禾安伸出一隻手, 下一刻被扼住手腕捉了回去,她全身哪哪都紅, 臉頰尤甚, 像貪杯飲多了酒,眼神很綿。她定定地看了看陸嶼然, 沒有拒絕,但忍不住舔了下幹澀的唇,低聲說:“別。別一起。”
要麼神識。要麼身體。
陸嶼然動作沒收, 低頭親她時眉眼冰霜融盡,因她而起儂豔之色:“再一會。”
單看這張臉,單看這雙眼睛, 完全感受不到他不知餍足的急切。
溫禾安伸手想擋一下,沒擋住, 下一刻不由低低“唔”了聲,氣音短促,她指尖潮熱湿潤,被陸嶼然慢條斯理地扣著抓著,在停歇後又規律起來的晃動中遏制不住蜷住。
她長發如流,最終閉了下眼睛,在無止歇,不給人喘息之機的沒頂潮浪中,身體裡的攻擊性和掠奪性被激發出來。滿室花香翻臉不認人,抽出尖長的刺,綠葉和花瓣上都燎起噬人火焰,撲咬著反擊向他。
陸嶼然撩了下眼皮,桎梏未松,丟出自己的氣息讓它們混戰。他承認,他食髓知味,幾次一忍再忍,對她的掠奪欲不減反增,很難做到臨時收手。
強大的力量翻湧,連空氣都變得紊亂不休,帷幔掀動,珠簾碰撞。
等它們帶著各自兇險的手段撞在一起,他的動作儼然微收。
從前就覺得這人毫無脾氣,與人相處,要麼輕聲細語,要麼直接動手,和花枝一樣,都有種柔軟的韌性,氣息有時候倒是會橫衝直撞,但也不動真格。
此時此刻。
花枝攻勢凜厲,倏然衝進寒雪中,氣勢之盛,要將無邊際的雪色悉數融化。他以為她難以適應,要中途將他推開,然而事實上,她沒有任何抽身避讓之勢,春色深深扎根在荒寂雪原之中,開得肆無忌憚,漫無邊際,其上火焰越燒越旺,越漲越高。
神識融合後,他們更能直白的感受到彼此真正的情緒。
正如現在,陸嶼然能從這種動靜中窺出一種再明晰不過
的意味。
不是推拒。是遏制不住,難以抵御,因此要佔據上風,要他臣服,要完完全全,將他私自佔有,像一頭洪荒巨獸忍無可忍,要在廝殺過後將他徹底吞食。
要麼就此停下,相安無事,要麼春色覆沒深雪,焰火終將燎燒雪域之上的每一寸地域。
陸嶼然不由看了看溫禾安,她雙眼微閉,睫毛卷翹濃密,汗湿了睫根,看樣子真看不出來有這種瘋勁,看了一會,他用指腹貼了貼她的臉頰,聲音有些沉:“你這是要我停。”
因為體溫偏低,他的吻擦了下她耳邊,有種與行為相悖的淡然從容:“還是要一起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