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靜梔願》, 本章共3853字, 更新于: 2024-11-07 16:58:34

「如果你強迫我,我會報警。」


「那你就報警,順便問問員警,男朋友要帶女朋友回家犯法了嗎?」


「周承霖,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從來沒有說過分手。」


「現在扯這些有意思嗎?」我覺得好笑,卻又疲倦得笑不出。


「周承霖,我不想和你吵架,我現在很累,想回去睡覺了。」


「你在機場不是說晚上有事嗎?」


「去忙你的事吧,我打車回去就行。」


周承霖站在車外,夜色深深籠罩著他。


他看著我的眸色,亦是深深。


好一會兒,他竟難得地妥協了:「我送你回去。」


「如果你再拒絕,今晚就別想回去了傅靜梔。」


13


我選擇了閉嘴。


周承霖骨子裏有很偏執的一面。


和他槓下去,對我沒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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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我出租屋樓下時,我道了謝就要下車。


周承霖卻轉過身叫了我。


「初八你生日,就是下周。」


「等你過生日那天,我們就做個徹底的了斷吧。」


我想說,真的不必了。


其實就這樣平淡地分開挺好的。


再見面也不會尷尬。


共同朋友那裏也可以一如從前,自在相處。


「爸媽說了,趁著都在京,要給你好好慶祝慶祝。」


「你不會連恩人的面子也不給吧?」


周承霖這樣說,我就連拒絕的理由都沒了。


「那行,你想怎樣就怎樣吧。」


我拉開車門下車。


周承霖也並未逗留,直接調轉了車頭離開。


冬夜的風很冷。


不過走了幾步,整個人都被冷風吹透了。


我低了頭,攏緊了大衣加快腳步向單元門走。


快到樓下時,我忽然看到,一側的樹影裏,橘色的路燈將一道頎長的身影拖長。


顧晏京穿著單薄的風衣,就站在北京深夜的冷風裏。


不知站了多久。


我停了腳步,愣愣看著他:「顧晏京?」


他向我走來時,北京落了初雪。


雪片落在他的頭發上,肩上。


可他根本沒有管。


隻是輕輕地,拂去了我劉海上的雪花。


時光呼嘯著一般,又回到了那一年冬天。


而顧晏京,竟又從懷裏掏出來了一個猶帶著餘溫的烤紅薯。


他將烤紅薯掰開,遞給我一半。


我怔怔地接過,直到甜香味在舌尖氤氳開。


眼淚猝不及防地落下。


他低著頭,額頭時不時地與我的輕觸。


我們就這樣傻乎乎地站在北京的初雪裏,吃掉了那隻烤紅薯。


「傅靜梔。」


他修長的手指落在我唇角,揩掉了一小片黑色汙漬。


「怎麼辦呢,我被家人趕出來了。」


「為什麼?」


「我爸媽說,顧家幾輩子都沒出過不負責任的男人。」


他在笑著,可那雙眼卻沒有笑意。


我感覺到心臟很細微的痛了一下。


酸意瞬間彌漫。


也許是雪下的漸漸大了。


所以我的視線也模糊了。


「可是顧晏京,我不需要你負責啊。」


「而且,我也不是第一次......」


餘下的幾個字,忽然被顧晏京的吻盡數吞噬。


他的嘴唇很涼,大約是雪花融化在了他的唇上。


可那個吻卻又很炙熱。


幾乎將我燒融化成雪水。「傅靜梔,你知道的。」


「我喜歡你。」


「我不在乎那些。」


他捧住我的臉,又吻去我的眼淚。


「今晚,我在自己和自己打賭。」


「如果你不回來,那我會努力勸自己放棄,不再打擾你。」


「但如果你回來,那麼這一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手了。」


他目光灼灼看著我,眼眸深處卻又有著一絲的歡喜。


那歡喜如此的微末,怯怯。


我竟心軟地,難以打破。


14


還在玄關那裏,顧晏京就再次吻住了我。


幫我脫掉大衣和圍巾時。


他扣住我的腰,將我帶入他懷中。


我們的身子緊貼,到嚴絲合縫。


我就察覺到了他有些不符合人設的急不可耐。


「顧晏京,你好像很急......」


男人修長的手指,將我羊絨毛衣的下擺卷起一些。


微有些粗糙的指腹,摩挲著腰側的軟肉。


滾燙的大掌又箍住我的腰,再次摁入他懷中。


他吻得很重,很深。


我閉上眼,踮起腳迎合他:「你別急呀顧晏京..」


「我們還有一整個晚上的時間。」


他垂眸望著我,笑了。


這好像是我們這次見面以來。


我第一次在他的眼睛裏看到真切的笑意。


「傅靜梔。」


「那,說好了是一整個晚上,就一分一秒都不能少。」


那一夜,雪下了一夜。


雪也融化了一夜。


15


周承霖是公子哥兒中的公子哥兒。


他的日常總是紙醉金迷,朋友環繞,從不寂寞無聊。


可這幾日,他卻時常覺得時間走得太慢。


往日沉溺其中的那些樂子,也變的味同嚼蠟。


會所頂層那個常年包下的房間裏。


朋友們打牌桌球喧囂正熱鬧時,那種極致的無聊和一秒鐘都等不下去的情緒,在這一刻徹底泛濫。


周承霖扔下球桿,拿了手機走到落地窗邊。


劃開屏幕那一刻,卻有一條微信進來。是幾張不甚清楚照片。


背景是人多嘈雜的超市。


站在琳瑯滿目貨架前的那對男女,正在相視而笑。


還有一張,顧晏京是攬著她的腰的。


而她的肢體反應裏,並沒有半點的抗拒。


周承霖的眼眸漸漸緊倏。


如果說之前那張雙手交握的照片,他隻是一笑置之根本沒當回事的話。


這幾張照片,卻像是雪亮的刀子,忽然剜下了他的一塊肉。


連疼都未感覺到,已經鮮血淋淋。


他身為男人,又是嘗過情事的男人。


自然一眼能看得出來。


他們兩人,已經有了實質性的關系,且絕不是一次。


周承霖從落地窗裏看到自己赤紅的雙眼。


目眥欲裂一般,還有那張近乎猙獰的臉。


他極力地克制著,卻還是沒能忍住。


手機重重砸在地上,碎裂成片。


熱鬧的紙醉金迷,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他,神情訝異又驚懼。


可周承霖卻又克制著讓自己一點點平復下來。


他回身看向眾人,神情平和,聲調也平和:「你們繼續玩。」


「都別停。」


說著,邁步向外走:「我出去一下,晚上不用等我。」


出了房間,門關上了。


周承霖一直向前走,直到看見一個服務生。


「手機給我。」


他伸出手,那服務生不明所以,卻還是立刻畢恭畢敬將手機拿出來遞給了他。


周承霖撥了傅靜梔的號碼。


她的電話號碼是什麼時候爛熟於心的?


他已經想不起來。但這些都不重要。


他現在要聽到她的聲音。


要見到她。


要將她從顧晏京的身邊帶走。


從那個一個烤紅薯就能把傻乎乎的她騙走的狗男人身邊帶走。


可傅靜梔聽到他的聲音就直接掛了電話。


他再打過去,她就不肯接了。


周承霖點了支煙,咬在唇角。


他給傅靜梔發了一條資訊:「別逼我直接過去找你。」


第三個電話,她就乖乖地接了。


想來是要躲著顧晏京,怕他聽到吧。


她的聲音聽起來做賊一樣。


周承霖覺得心跳得很快,鮮血像是滾沸了一樣,燒得他五內俱焚。


「傅靜梔。」


「你現在去告訴顧晏京,說你隻是一時沖動和他玩玩。」


「你根本不喜歡他,也不可能喜歡他。」


「讓他滾回國外去。」


「我會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原諒你這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16


電話那邊是足足半分鐘的沉默。


周承霖聽到了自己呼吸聲,甚至心跳。


這幾十秒,長得他好似窒息了一般。


「那晚在港城,也許是一時沖動。」


「但現在不是。」


「我高中時喜歡過他,現在再喜歡上,應該很正常。」


「還有,周承霖,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朋友之間無權幹涉對方擇偶的私事。」


「我和你在一起時,沒有得到過你的承認。」


「現在我和別人在一起,做了什麼,自然也不需要你來原諒。」


「周承霖,往前走吧,好聚好散。」


她說完,沒有等他再開口。


再次掛斷了電話。


周承霖攥著手機,遲遲沒有將手放下。


他看到窗子外,漫天的大雪鋪天蓋地降落。


而那時候,傅靜梔在他的房子裏,他們一起煮火鍋吃。


吃完之後,她窩在沙發上追劇。


他就枕著她的腿睡覺。


快睡著的時候,她好似偷偷親了他一下。


他當時裝著不知道。


但心裏卻又矯情地泛了一絲甜。


傅靜梔像她媽媽,長得很美。


是那種男人都會喜歡,想要娶回去的美。


他那時候,一邊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


一邊,卻又從內心深處不太看得上她的出身和糟糕的過去。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告訴她,不會公開,也不可能公開。


因為他並不想讓那些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兒私下調侃他。


傅靜梔的媽把他爸勾到手,傅靜梔又把他勾到了手。


他們父子倆,栽在這對母女手裏,於他看來,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他一邊喜歡著她,偶爾也會迷戀不可自拔。


一邊卻又清醒的告訴自己,自己不可能娶她。


他以為一切盡在掌控。


畢竟周家對她的恩情太重了。


所以她從來都對他言聽計從,乖巧聽話。


三年過去,他幾乎都要忘記。


傅靜梔年少時也是率直活潑的姑娘,拿得起放得下。


她不要他了。


乾脆俐落,不留後路。


如他所願,他們隻是朋友。


這一輩子,都隻是朋友而已。


周承霖想到這裏,忽然從衣袋裏拿出了那個不離身的絲絨錦盒。


11.8克拉的鉆戒,本來是要在明天她的生日上送她的。


可現在,它在盒子裏璀璨奪目地閃亮著。


像在嘲笑他。


周承霖將手機和盒子都給了那個服務生。


「謝謝你借我手機。」


「這個鉆戒我用不上了,送給你吧。」


他說話的樣子,倒是難得的平和又溫潤。


那服務生無比的震驚,想要推拒。


可他已經轉身走了。


17


等我從周家回來,再和他單獨過,就我們倆好好慶祝。


他送我走的時候,穿著我買的黑色羊絨大衣,格外英俊帥氣。


我看他有些不舍,失落。


就踮了腳輕輕親了親他:「你在家等我啊,我們吃火鍋。」


顧晏京點頭。


卻又把我抱在懷裏輕吻。


一直到周家接我的車子過來,才戀戀不舍分開。


我上了車,車子開出去好遠。


顧晏京還站在路邊。


大雪飄飄揚揚,像是要將整座城市覆蓋。


我趴在車窗上看著他,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收回視線。


周家給我辦的生日宴,周承霖沒有來。


他之前說要在我生日這天和我徹底了斷。


如今倒是不必了。


那天電話裏我說的那些話,高傲如他,自然不可能再一次低頭。


這樣也好。


風過無痕一般,回到了真正朋友的狀態。


我下車時,覺得周家老宅裏的氣氛不太對。


很安靜,連傭人的身影都不見幾個。


莫名地我心裏有些隱隱的害怕。


不知怎麼的,就想到了那天周夫人無比陰沉可怖的臉。


我停了腳步,按了包裏的手機。


給顧晏京打了一個電話。


響三聲掛斷。


這是前幾天我們一起追劇時,裏面的一個情節。


電話響三聲掛斷,表示遇到了不確定因素,或者潛藏危險。


顧晏京一定會明白,也一定會,第一時間趕來。


18


傭人把我送到主樓,就離開了。


周夫人穿了一件霜色的立領旗袍坐在沙發上。


見了我,就笑著招手讓我過去喝茶。


她雍容優雅的臉,看起來依舊慈愛溫和。


我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敏感。


或者那天,根本是我看錯了?


「來,靜梔,陪我喝杯茶。」


碧色的茶湯微微漾開,清香撲鼻。


我端起茶盞,小口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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