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沒到信州呢,信州才熱,去年大旱單是暑氣就逼死了好些百姓。”
“等咱們到信州,差不多就入秋了。”
“早著呢,要九月份才能涼快些。”
夫妻倆正說著闲話,剛剛報信的兵士又跑過來:“薛帥,少城主,朝廷那邊說抓到的細作姓楚,一定要少城主親自去認。”
楚熹瞪圓雙目:“姓楚?”
薛進也皺起眉頭,看向楚熹,不約而同地想到一個人。
“楚茂和?”
“八成,這小兔崽子,純粹的三天不打上發揭瓦!”
楚熹怒極,漆黑的眼珠開始環顧四周,似要挑一件趁手的家伙,把楚茂和大卸八塊。
薛進嘆了口氣,生兒子的念頭又因小舅子大打折扣:“你這會生氣也沒用,先把人弄回來再說吧。”
“就讓謝燕平把他關囚車裡熬半個月!看他以後還敢這麼胡作非為!”
“……你以為謝燕平會把他關在囚車裡嗎?”
楚熹總說老四正值青春期,叛逆,不聽話,可薛進心裡明白,老四之所以做事不計後果,是因為他篤定楚熹會護著他,隻要楚熹願意護著他,縱使他一溜煙跑到帝都去,也能全身而退。
“真是上輩子欠他的。”楚熹拍了拍胸口,盡量心平氣和:“廖三呢,讓廖三陪我走一趟。”
“為何不找仇陽?”
“我會忍不住讓仇陽打斷楚茂和的腿。”
Advertisement
薛進點點頭,心想那還是讓廖三去比較好。
楚熹說出口的話,仇陽總容易當真。
他的小舅子是欠教訓不假,可打斷腿,不至於。
作者有話說:
哎,這章評論前五十發紅包。
如果我明天晚上八點之前還不能更新,那就再發五十個,就不行這個邪了!
第153章
薛軍於沂都城二十裡外安營立寨,而隨行帝軍則在不遠處一個名為兆縣的鄉裡。
楚熹帶著廖三及一隊人馬,天黑之前趕到兆縣。
身著黑甲的帝軍兵士早已將百姓盡數驅離,留出一條寬坦幹淨的長街,沿街兩側的店鋪屋檐上掛滿紅燈籠,像是逢年過節才有的景象,可整座縣城頗為寂靜,隻有此起彼伏的夏蟬鳴叫,使得這條街看上去有種莫名的詭異。
“少城主,這邊請,我們將軍在二樓雅間恭候多時了。”
“方便我帶人上去嗎?”
兵士笑道:“我們將軍想與少城主敘敘舊,闲雜人等怕是不便同往。”
廖三惡狠狠地瞪他:“你說誰是闲雜人等!老子偏要一塊去!你能把老子怎麼樣!”
話音剛落,守在酒樓門前的帝軍兵士便紛紛抽出長劍:“還請廖將軍慎言!那細作我們本該立即處死的,是將軍看在少城主的面子上才饒他一命,廖將軍若這般得寸進尺,那便請回吧!”
廖三許久沒有受過這種氣,真想拔出刀來跟他們打一場,可又不能不顧及楚家四少爺,站在那裡臉都憋紅了。
楚熹倒是很平靜:“屁大點事,何必劍拔弩張的,廖將軍,你帶人在外面守著,我去去就回。”
廖三無非是怕楚熹和謝燕平敘舊敘出舊情,眼見謝燕平做事如此不留餘地,也就沒那麼擔心了,當即拱手抱拳道:“是!”
楚熹隨著兵士來到二樓雅間,隻見窗邊立著一道颀長挺拔的身影,寶藍錦袍上繡著繁復豔麗的芙蓉花,是合臨城獨有的圖騰。
她擰起眉頭,猶疑地喚道:“謝燕平?”
男子笑了一聲,透著一股玩世不恭,絕非謝燕平的腔調,待他轉過身,是一張於楚熹而言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楚熹想了一會才頗有些驚訝道:“謝善臻。”
謝善臻揚起嘴角,柔聲喚道:“姐姐,好久不見呀。”
楚熹當然記得從前在沂都,謝善臻把她當成嫂子,總是甜潤親切的喚她“姐姐”,可她難以將眼前俊美邪魅的男子與記憶中那個如小姑娘一般文靜的少年重合在一起。
楚熹忍不住說:“你長大了好多,我差點沒認出來。”
謝善臻眼底笑意微微凝滯,不過很快恢復常態:“何況是我,姐姐和從前也不一樣了。”
“你說抓到了楚家的細作,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我怎會诓騙姐姐呢。”
“他人呢?”
謝善臻笑道:“別急,亂世之年能久別重逢著實不易,我特地備了桌酒菜,要與姐姐敘敘舊,姐姐何不坐下說話。”
楚熹不喜歡他一口一聲姐姐的叫自己,陰惻惻,冷冰冰,像一條湿膩的蛇盤在脖子上,總之令人很不舒適:“你我無親無故,似乎沒什麼舊可敘,也不必叫我姐姐。”
“哦?你與我哥哥曾以兄妹相稱,我喚你姐姐有何不妥?”
楚熹不想在這件事上繼續糾纏了:“有話直說吧,你要怎麼才能放人。”
謝善臻聞言,緩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那雙內勾外翹的桃花眼裡閃著陰鸷的冷光:“若我說,要與姐姐春風一度,姐姐可願意?”
“幹嘛?美男計?想勾引我?”楚熹抬起手,指腹劃過他的臉,皺著鼻子晃腦袋:“可惜我不好你這一口。”
“既然如此,我隻能照規矩辦事了,少城主請回吧。”
“謝善臻,你看這是什麼。”
謝善臻低下頭的瞬間,楚熹衝著他臉就是一個狠狠的右勾拳,謝善臻猝不及防,跌倒在地,楚熹看準時機撲過去又使勁往他胸口上鑿了兩下:“歲數不大壞心眼不少!我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謝善臻也不是吃軟飯的,回過神來一把將楚熹掀翻在地,死死按住她的手:“你打我!”
楚熹不僅有右勾拳,還有撩陰腳,謝善臻看她笑,急忙閃身避開,楚熹順勢又撲上去,騎在他身上玩命薅他的頭發:“小王八蛋!打你活該!敢威脅到我楚霸王頭上!”
謝善臻氣極,用力攥住楚熹的手腕:“你放開!”
楚熹頓覺骨頭快要被他捏裂了,便埋下臉一口咬住他的手背,像是要把那塊皮肉撕扯下來。
謝善臻難以掙脫,又不能對楚熹下狠手,隻揚起臉要去咬她的耳朵,楚熹輕松避開,餘光挑釁的看著他,謝善臻怒不可遏,卻隻能兩條長腿亂蹬一氣。
謝燕平得知此事匆匆趕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善臻!”
聽到謝燕平的聲音,楚熹方才偃旗息鼓,放過謝善臻,謝善臻也松開手,將她從自己身上推下去。
“少城主!少城主!給老子閃一邊去!”廖三瞧見謝燕平,著實嚇了一跳,不知酒樓裡的是何人,怕楚熹遇到危險,獨自硬闖進來:“少城主!你沒事吧!”
楚熹活動了兩下手腕,強忍疼痛道:“沒事。”
廖三發覺楚熹手腕一圈青紫,不由瞪起眼睛,火冒三丈:“這誰幹的!”視線環顧,落到黑發凌亂,臉頰紅腫,還惡狠狠盯著楚熹的謝善臻身上:“……”
不管怎麼看,挨打的都是謝善臻。
謝燕平原本帶著怒火而來,此刻見弟弟如此狼狽,倒有些啼笑皆非了:“還站在這做什麼。”
謝善臻丟臉至極,也不願多留,緊抿著唇,揉了揉胸口,轉身下樓。
謝燕平隨即看向楚熹,嘆了口氣,溫聲說道:“善臻記恨你當日率兵增援常德,想借機為難,若有得罪之處,我替他道歉,還請你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謝燕平這種不冷不熱,不遠不近,恰到好處的態度,讓楚熹心裡挺舒服的,有那麼一瞬間,她竟覺得謝燕平仍是當年那個溫潤如玉的燕平公子。
“隻要你們把我弟弟放了,我就不和他計較。”
“不必擔心,我已經派人將茂和送回薛軍大營了。”
楚熹抬眸,看了看謝燕平略有些消瘦的面龐:“多謝……”
“你不怪善臻就好。”
“他都讓我打成那個樣子了,我自然不會怪他……”
廖三眼見楚熹神情逐漸軟化,心裡警鈴大作,忙開口道:“少城主,天色已晚,咱們還是趁早回去吧,再遲一會,說不定四少爺就讓薛帥給送回安陽了!”
薛進一貫護著老四,的確能幹出這種事!
楚熹咬牙切齒的對謝燕平道:“我現在,得回去收拾那小兔崽子,今日這個人情,我暫且記下,日後有機會,一定還你。”
謝燕平眼裡含著一抹淺淡而溫柔的笑意:“嗯,路上當心。”
楚熹滿腦子都是楚茂和,顧不得與謝燕平道別,領著廖三風風火火的趕回薛軍大營。
楚茂和正在薛進的營帳裡喝茶,聽聞楚熹回來了,嚇得手一抖,可憐兮兮的喚薛進:“姐夫——”
“姐夫個屁!”楚熹撩開賬簾,衝著楚茂和的腦袋就是一巴掌:“你是不是以為我真拿你沒辦法!我告訴你楚茂和!我這就寫信讓老爹把你娘趕出楚家!把你挪出族譜!從今往後你再不是楚家人!是死是活都隨你的便!”
楚熹把話說到這份上,楚茂和終於是怕了,他猛地跪在楚熹跟前,手扯著楚熹的衣擺小聲哀求:“姐姐,我知道錯了,都是我的錯,別把姨娘趕出去……”
楚熹一腳踢開他:“少叫我姐姐!我現在最煩別人管我叫姐姐!”
薛進見楚熹這一腳踹的絲毫不留情面,方才起身勸阻:“好了,這一次也夠他長教訓了。”
“用不著你裝好人!”
“……”
“還不給我滾出去!非要我打斷你的腿你才舒服!”
楚茂和見薛進開口都不能求得一絲情面,不禁紅著眼眶退出營帳。
雖然楚熹平日裡對老四總端著長姐的威嚴,但礙於老四已經長大成人,顧忌他的自尊,從不肯輕易對他動手。
薛進隱隱意識到楚熹不單為這一件事動怒,故低聲問她:“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楚熹曉得廖三會將所見所聞如實向薛進稟報,深吸了口氣道:“跟人打了一架。”
“什麼?跟誰打架?”
“謝善臻,這個小王八蛋,背著謝燕平找我的茬。”拋開謝善臻“春風一度”的刁難,單論這場架,楚熹倒沒有很憋悶,略有些得意的伸出兩隻手比劃:“所以我就狠狠揍了他一頓!你是沒瞧見,我這麼一拳把他打倒在地,可炫酷了。”
她抬起手的那一剎那,袖口自然下垂,露出腕間兩道青紫。
薛進皺眉,捏住她的掌心:“這是謝善臻弄的?”
“嗯,不過他沒比我好到哪去,我把他頭發薅下來好幾撮,臉都打腫了。”
“……疼嗎?”
“哈哈哈,他都要哭了。”
“我問你疼嗎!你到底怎麼想的,跟一個男人打架,你能有他力氣大?”
楚熹很不服:“那可未必,楚楚多敦實你不知道?我能單手抱楚楚半個時辰,咱不敢說力大無窮,打一個謝善臻還是綽綽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