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枕著楚熹的胳膊,仰起小臉道:“娘,你不跟爹爹一起去嗎?”
楚熹捏捏她的鼻子:“怎麼了?”
“外婆婆想你和爹爹一起去帝都,好有個照應。”
“外婆婆是這麼說的?”
“嗯,外婆婆還誇你細心,謹慎。”
楚熹垂眸,不動聲色的盯著女兒那雙和她有八成相似的大眼睛,隻兩三秒的功夫,楚楚臉上便流露出一種小心思被戳破的羞怯,她將臉埋到楚熹身上,細聲細氣道:“我不想爹爹有事……”
或許是因為薛進很早就開始自覺建立楚楚的性別意識,年僅五歲的楚楚已經學會含蓄表達對父親的愛與牽掛。
她從大人的口中感受到帝都是個類似於龍潭虎穴的地方,薛進要孤身前往,讓她有一點害怕,而楚熹在她心中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她單純的認為,楚熹可以保護薛進。
作者有話說:
我不行了,我要調整一下作息!我要有規律的生活!咱就說明天晚上八點之前不更新,我發五十個紅包!
第152章
女兒的一番話讓楚熹一晚上沒怎麼睡好,翌日清早,外面剛有點動靜她就徹底醒了。
薛進也跟著醒來,黏糊糊的睜著一隻眼睛,嗓子略有些喑啞地問:“喝水嗎?”
楚熹輕輕的“嗯”了一聲,薛進便伸出手臂,從一旁的小幾上端起茶杯,小心翼翼的遞給楚熹。
水很涼,幾口喝下去整個人都精神不少,楚熹把空杯還回去,然後說:“我和你一塊去帝都。”
薛進楞了一瞬,扭頭看她:“怎麼改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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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血來潮,不行?”
“我倒是願意,楚光顯,你老爹呢。”
老爹愈老,膽子愈小,不是十拿九穩的事,絕不敢有任何動作,朝廷聖旨上說讓楚夫婦前來朝觐,老爹立刻就表了態,嚴肅地正告楚熹“咱可不去”。
“我悄悄走,等他反應過來也晚了。”
楚熹一貫順著楚光顯,難得叛逆一把,薛進還挺高興,好像地位得到了提升:“還是算了,半年多不見楚楚,你不想?”
楚熹看了眼睡夢中的楚楚,湊到薛進耳邊小聲道:“就是楚楚讓我跟你去的,她擔心你,不好意說。”
薛進聞言,更高興了,一個勁咧嘴笑,那顆招搖的虎牙明晃晃的露在外面,有點得意忘形的意思。
楚熹不再理他,起身給自己收拾行李。
“真要去?”
“你以為我哄你玩呢?”
薛進和楚楚都喜歡光著腳在地上走,楚熹特地從太川壓了一塊厚實的羊毛地毯,剛剛好鋪滿臥房。薛進腳踩著地毯,從背後摟住楚熹的腰,聞著她頸間那股屬於自己的味道,覺得胸臆中流淌著一陣暖流,滿滿當當的,簡直快要溢出來。
這時候,薛進才認可李瓊和李善從前對他的評價。
他的確是生性貪圖安逸的人。
若不曾背負那些血海深仇,他很願意永遠和這母女倆生活在安陽小小一方天地裡。
“別去了,怪遠的。”
“嗯?真心話?”
薛進猶豫片刻,到底笑著承認:“違心話。”
楚熹就知道他是這一套:“去把楚楚叫起來,別礙我事。”
“好。”
薛進答應完,便去向楚楚道別了。女兒還小,薛進不要她體會睜開眼睛不見爹娘在身邊的滋味。
……
楚熹和老爹在安陽北城門外送別了薛進一行人,待最後一個兵士消失在官道拐角處,老爹長舒了一口氣,轉過頭對楚熹說:“這回可消停嘞。”
“是啊。”楚熹打了個呵欠:“我得再回去睡個回籠覺。”
“正好我也回府,一道吧,順便去看看楚楚,薛進這一走準是得把她閃一下。”
“不會的,薛進昨晚上都和楚楚說好了,楚楚吃過早膳就去祝宜年那了。”
老爹微微頷首:“那我上府衙,晚點再去看她,恁跟她說一聲,阿爺給她帶拔絲糖。”
楚熹馬上就皺起眉頭,充分表達自己的不悅:“我都說多少次了,別老給她吃糖,要把牙吃壞的。”
老爹氣弱嘴不弱:“壞就壞唄,壞了還能長新的。”
古代可沒有牙科診所,楚熹很怕楚楚一張嘴滿口蛀牙,雖然她和薛進的牙口都不錯,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這是什麼話,樹根壞了,樹還能長得好嗎,不能吃就是不能吃。”
薛進一直以為楚熹對老爹是一味順從的,他不知道,這是楚熹搞家庭團結的技巧,在薛進面前楚熹堅決維護老爹作為長輩的尊嚴,而老爹有什麼不妥之處,楚熹都背著薛進搶先動怒。
這麼多年嶽婿倆能相安無事,可以說全靠楚熹從中周旋。
不過這一次,恐怕要生出矛盾了。
楚熹看著老爹越行越遠的背影,朝遠處的冬兒招了招手,冬兒忙提著行囊跑到她跟前:“小姐。”
“別的東西呢?”
“都和姑爺的放一塊,裝上車了。”
“行,回頭老爹問起來,你就說我想去江北見見世面。”
“城主怕是要氣壞了……”
“沒事,等我從帝都回來,想必他這氣也消了。”
楚熹說這話時簡直像回到了十來歲的年紀,冬兒忍不住笑:“小姐,要不……奴婢陪你一塊去吧。”
“嗯?”
“姑爺身旁伺候的皆是軍中雜務兵,小姐這一路多有不便,奴婢隨著一同去,城主也能安心些。”
如今楚熹走到哪都能自力更生,並不需要丫鬟服侍,正想拒絕,忽念頭一轉,思及冬兒今年也二十五六了,府裡多少老嬤嬤想給她做媒,她都一再推脫,生生把自己耽擱成了老姑娘。
要擱在現代,便是一輩子單身,隻要手裡頭有錢,也能戀愛不斷,小日子過得倍兒滋潤,可古代就不好了,一來沒有什麼消遣,二來難免有闲言碎語。
薛進此番去帝都,身邊帶的都是軍中精銳,當中不乏未婚的青年才俊,北上這條路少說要走兩個月,讓冬兒隨軍,和那些小將們多相處相處,保不齊就擦出愛情的小火花了。
“嗯……”楚熹沉吟著,須臾,抬眸笑道:“那好吧,咱們先走,等趕上薛進再讓他派人回來給老爹報信。”
守城官兵看著楚熹踏出城門,不禁上前兩步:“少城主!”
“老實待著。”
“是……”
薛進知道楚熹會跟上來,刻意走得很慢,到了碼頭,仍不見人,有點犯嘀咕,以為楚熹被楚光顯抓了個正著。
“薛帥,該登船了。”廖三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頗為困惑道:“等什麼呢?”
薛進沒說話,過了一會,遠處冒出兩個人影,前面穿黃衣裳的一路蹦蹦噠噠,饒是薛進眼裡一片模糊,也曉得她又在踢石子。
“欸!”廖三震驚道:“少城主怎麼來啦!”
薛進問:“後面是誰?”
廖三細端詳了一下說:“那不冬兒嘛,呦呵,瞧這架勢,少城主要跟咱們一塊去帝都啊。”
薛進仍目不斜視的盯著楚熹,笑著對廖三道:“你現在安陽土話越來越順口了。”
廖三很無所謂:“是啊,我像個土生土長的安陽人。”
楚熹連跑帶跳的,沒一會就到了薛進跟前,把冬兒肩上的行囊卸下來,猛地塞進薛進懷裡:“怎麼不往前接我一段。”
“走神了,真的。”
“呵。”
廖三知趣的想要從薛進手裡接過行囊,被薛進避開。那裡面裝的都是楚熹貼身衣物。
這趟帝都之行在充分準備下進展的格外順利,將士們分批渡江,先後抵達雲麓,緊接著前往沂都。而朝廷的人分散在薛軍四周一路隨行,但凡有脫離既定路線者,不論是誰,被抓到都要以細作的罪名處置。
按說軍規森嚴,不會有哪個活膩歪的擅自跑出去瞎轉悠。
可就在他們快要到沂都時,朝廷派人來,稱在雲麓鄉裡抓到了安陽的細作,勞煩安陽少城主過去把人領走。
“安陽的細作?”楚熹瞅了眼冬兒:“確定嗎?”
“聽聞是謝燕平親自審的。”
“……”楚熹默默片刻,撩開馬車簾子,吩咐底下兵士:“你去回話,謝燕平要真想賣我人情,就把那什麼細作送來,等我把事情弄清楚,自會感謝他。”
兵士拱手領命,轉身跑了。
楚熹這才放下簾子,嘟嘟囔囔:“真奇怪,哪裡來的細作,薛進安排的?”
冬兒道:“會不會是,燕平公子有話要和小姐當面說,隨便找了一個由頭。”
“嗯……倒是有可能。可他能跟我說什麼呢?敘舊情嗎?”
“興許吧。”
“算了,如今也不是一路人。”
謝燕平在楚熹的印象中一直是個霽月風光的溫柔公子,從前楚熹雖不愛他,但發自內心的喜歡他,有想要和他共度終生的念頭,而今時過境遷,謝燕平的種種行徑仿佛變了一個人,楚熹無端抵觸與他接觸。
大概是怕毀了自己從前那些比較美好的回憶。
軍中的大事小情都逃不過薛進的耳目,何況涉及朝廷重臣謝燕平,薛進像陣風似的來到楚熹的馬車旁,抬起手敲了敲窗子。
楚熹知道他為何而來,伸了個懶腰:“坐累了,下去透透氣。”
冬兒笑笑,沒有跟著一同下去。
“你做什麼?”
“帶細作來了為何不知會我一聲。”
“好好說話,別陰陽怪氣啊。”
薛進緊抿著唇,那挺秀的鼻子上有一層細密的汗珠,他到底不是一陣風,是靠雙腿走路的大活人。
楚熹用手掌替他扇了扇風:“天兒真熱,給你降降溫。”
薛進心裡的火氣瞬間被熄滅了:“我不是衝你。”
“嗯,怪天兒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