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丹紅憤憤的撿起馬鞭,狠狠瞪著仇陽。
司其一看這情形,別姻緣不成再結仇,趕緊跳出來打圓場:“這天下第一的戰馬自然是太川霧鬃青,這個……蔡……”司其一時不知道叫蔡丹紅什麼好。
喊她蔡霸王?嘖,她還配不上。
少主?不知道是哪門子少主。
司其好歹出身西北權貴,斷不會自甘墮落認當馬賊,斟酌片刻道:“蔡姑娘輸也隻是輸在了年紀小,再過幾年,這馬上功夫,必定是輝瑜十二州無人能敵。”
蔡丹紅敢自稱霸王,便是有著引以為傲的本事,她輕蔑的瞥了一眼司其:“算你識相。”
司其笑道:“咱們這遭是不打不相識,在下備了些薄酒淡菜,想請蔡姑娘一敘,不知蔡姑娘可否賞臉?”
蔡丹紅聞言,冷道:“你認得我,我可不認得你。”
“在下司其。”
薛進身邊這幾號人物,在江南各州郡都頗有名氣,蔡丹紅一聽他就是司其,還口口聲聲在下,感覺很有面子:“那好吧,我就賞你個臉。”
司其暗道這蔡霸王的脾氣,倒是不會怕仇陽,就怕仇陽不慣著她啊。
難辦難辦,真難辦。
不管怎麼樣,這頓飯得把仇陽叫上。
司其請蔡丹紅稍等片刻,轉過身去,一把扽住仇陽:“大哥大哥,咱們薛軍要想搞到上等種馬,可得巴結好這蔡丹紅,待會你給她賠個不是,就說自己年長她幾歲,勝之不武,然後敬她一杯酒。”
“……”
“算小弟求你不行嗎?你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佛面你看看咱少城主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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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敬杯酒?”
“敬杯酒你就走人。”
仇陽點點頭:“好。”
司其長舒了一口氣。
不錯,待仇陽把話說完,甩手一走人,他就能在蔡丹紅跟前多講講仇陽的好話,不怕蔡丹紅看不上仇陽,蔡丹紅一看上仇陽,這麼個性情奔放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拿下仇陽豈不手到擒來。
司其如意算盤打得噼裡啪啦響,等到了酒樓,他便給仇陽使眼色。
仇陽答應的事,絕不會臨時反悔。
他端起酒杯,收斂了一身肅殺之氣,對蔡丹紅道:“我比你年長幾歲,方才那場比試,是我勝之不武,這杯酒權當向你賠罪。”
司其大名鼎鼎,這仇陽也是後來者居上,蔡丹紅見薛軍兩員大將都在她跟前伏低做小,神色愈發得意:“用這麼小的杯子,可看不出多大誠心。”
司其忙道:“這杯是小了,換!”
仇陽抿唇,換了一個大海碗,一口飲盡,而後對蔡丹紅道:“我還有軍務在身,恕不能奉陪了。”
司其心想,難怪少城主看重仇陽,難怪薛帥要挖牆角,仇陽是真靠譜啊,話說得雖沒有多熱絡,但不失禮數也不冷淡,足夠他發揮了。
仇陽離開後,司其便滔滔不絕的和蔡丹紅講了一通仇陽的好話,最重要的是,仇陽單身未婚。
蔡丹紅似乎是有點興趣,問司其:“那他為何至今還沒成婚?”
司其楞了一下說:“男子漢大丈夫,應當先建功立業,再娶妻生子,他若非為了建功立業,怎會投身薛軍呢。”
蔡丹紅笑笑:“投身薛軍就能建功立業了?你們薛軍主帥不是還給人家當倒插門女婿呢嗎。”
司其:“……”
蔡丹紅緊接著又道:“聽聞安陽城的少城主擅制火藥,就是靠著火藥才把十萬薛軍抵擋在城牆之外的?”
“這個……”司其憑良心說,楚熹能守住安陽城,絕非單純靠著火藥,她夜襲大營,火燒糧草,暗挖地道,打劫辎重,城樓底下埋地蛋,城樓上頭煮金汁,哪一樣都夠毒夠狠了。
火藥其實,真沒起太大的作用。
“是啊。”司其還是選擇昧著良心,保全薛進的顏面:“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們薛帥能屈能伸,入贅安陽不過是為換取火藥制法罷了。”
“那,那個少城主可是生得傾世容顏?”
“此話從何而來?”
“若非容顏傾世,合臨的謝燕平,沂都的雙生子,怎會都和她……”
司其當然不會往薛進頭頂扣綠帽子:“謠傳,都是謠傳,根本沒有的事。”
蔡丹紅嗤笑一聲:“我還當那安陽楚霸王多了不得,也不過如此嘛。”
蔡丹紅會不斷打聽楚熹的事,司其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輝瑜十二州但凡有幾分膽色的女子,哪個不把安陽楚霸王當做人生目標。
扯遠了,還是說回仇陽吧。
司其實在不算聰明,他能混到這個地位,全靠薛進一路生拉硬扯,這輩子的智商恐怕都用在給仇陽做媒人了上了,說來道去,真就把蔡丹紅說動心了。
翌日晌午,蔡丹紅領著幾個馬賊到軍營找仇陽。
酒樓裡那一海碗酒已然用光了仇陽全部耐性,他冷冷的看著蔡丹紅:“有何貴幹?”
蔡丹紅從司其口中得知,仇陽天生就是這種不近人情的冷性,並非專門針對誰,所以也不在意:“沒什麼事,想來找你再比一場,這才我們到草原上去,就比誰的馬更快。”
蔡丹紅近乎命令的口吻讓仇陽略感不悅。
薛軍有求於太川馬賊,憑什麼要他巴結人。
仇陽忽瞧見遠處的薛進,笑了:“論騎術,我在薛軍絕不敢稱第一。”
“哦?那誰是第一?”
“自然是薛軍主帥。”仇陽正眼看向薛進,淡淡道:“他就在那,蔡姑娘不妨去同他比試一番,定能痛快淋漓。”
蔡丹紅順著仇陽的視線望過去,隻見薛進一襲玄衣,玉冠束發,浸浴在晌午的陽光之下,肌膚勝雪,眉目清俊,舉手投足間透著一種矜貴氣度。
蔡丹紅目不轉睛盯著薛進時,薛進也朝這邊看過來,或許是看不大清楚,微微眯起眼睛,像審視著獵物一般,審視著蔡丹紅。
強烈的壓迫感令蔡丹紅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
薛進似乎終於看清了她,唇邊掛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蔡丹紅的心忽然飛快跳動。
作者有話說:
薛進:太好了太好了,可算把仇陽整出去了,嗚嗚嗚嗚坐等楚霸王來太川,一家三口好團聚!
PS:我好懸沒死在2021年……
第104章
昨日夜裡,司其跑到薛進跟前,信誓旦旦的同薛進說,蔡丹紅那邊已經擺平了,還說,蔡丹紅一看就是個爭強好勝,不屈不撓的女子,即便仇陽一時不願意,蔡丹紅也不會輕言放棄,以蔡丹紅的性情和容貌,仇陽撐不了多久,一準繳械投降。
薛進發自內心的高興。睡覺,做夢,夢到的都不是楚熹和楚楚,而是仇陽的大婚之喜。
薛進忌憚仇陽,要遠勝忌憚祝宜年。
祝宜年那個人清高自傲,自持身份,哪怕有不可言說的心思,也不會做任何出格的事,最多不過是和楚熹眉來眼去。
仇陽就不同了,他一顆心幾乎是長在了楚熹身上,楚熹讓他往東,他就絕不往西,若是楚熹天哪日一時興起,色膽包了天,要跟仇陽偷偷摸摸的好一回,仇陽肯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點頭答應,還得幫楚熹藏著掖著,不叫旁人知曉,尤其是不叫薛進知曉。
薛進不怕楚熹在外面搞花頭,隻怕楚熹玩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那一套,等他回過神來,滄海都變桑田了,楚楚未必還喊他爹。
總之,仇陽老像個替補隊員似的坐板凳上等著,薛進心裡真不踏實,他沒法對仇陽下黑手,就隻好往仇陽身上綁紅繩。
見仇陽和蔡丹紅相對而立,那麼般配,那麼郎才女貌,薛進差一點笑出聲,他偏過頭吩咐慎良:“這些日子操練兵馬的事,你和廖將軍多幫仇陽分擔分擔。”
仇陽本就是很醒目的大高個,何況身旁還站了一位紅衣佳人,慎良早就看到了,笑著說:“薛帥盡管放心,我們自是會多照顧未成婚的將領。”
薛進滿意的頷首,正欲離去,那蔡丹紅忽然朝著他飛奔而來。
眨眼間便到了他跟前,雙頰嬌紅,眼神明亮的看著他問:“你就是薛軍的主帥,薛進?”
離得近了,薛進終於可以細端詳蔡丹紅,蔡丹紅生得一雙鳳眼,下巴尖尖,鼻子高挺,眼窩深邃,明豔中還摻雜一絲英氣。
薛進心想,長得可真像尖嘴狐狸:“嗯,我是。”
“聽仇陽說,你的騎術在軍中位列第一?可要同我比試比試?”
“……”
薛進越過她,望著漸行漸遠的仇陽,微微抿唇,略感不妙。
蔡丹紅看薛進的眼神熱烈而羞澀,那慎良雖為人刻板,不懂得什麼兒女情長,但眼力價還是有一些的,他訕訕一笑,開口替薛進解圍:“蔡姑娘此言差矣,若說騎術,軍中隻有仇將軍可稱第一,仇將軍是敬重薛帥,方才有這一番話。”
“項莊舞劍,意在沛公”,薛進騎術好壞,蔡丹紅才不當回事。
她看上薛進了。
她覺得薛進和她從小到大見過的男子都不一樣,英俊,倜儻,既有習武之人肩寬腿長挺拔如松的身姿,又有文弱書生的幹淨秀麗,縱使穿著最尋常不過的衣袍,也擋不住雍容華貴的氣派。
比起薛進,仇陽簡直像一根木頭,還是一根經不起雕琢的朽木。
蔡丹紅以為,隻有薛進這般男子才配得上她,她才是那個可以與薛進南徵北戰,一統江山的“霸王”,往後世人提及薛進,想到將是她蔡霸王金戈鐵馬,而非什麼風流譎詐的楚霸王。
思及此處,蔡丹紅笑容更甚,瞥著慎良道:“那你是不敬重薛帥了。”
“這……”慎良剛要辯解,被薛進抬手攔下:“蔡姑娘要切磋騎術,當真找錯了人。”
“不,我就找你。”蔡丹紅根本不是要和薛進商量:“這太川城裡賽馬有什麼趣兒呢,我們到草原上,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太川霧鬃青!”
薛進:“……”
蔡丹紅見他默不作聲,又笑著說:“怎麼,你不敢到草原上去?”
這等粗淺拙劣的激將法,便是五歲的薛進也懶得理會,可他還想借著蔡丹紅,與馬賊之首蔡玉伯搭上線,暫且不好得罪。
薛進思忖片刻道:“蔡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夫人生性好妒,不許我與旁的女子走得太近,倘若叫她知曉我和蔡姑娘一同去草原賽馬,那……”
“她能如何?”蔡丹紅仰仗著太川草原是蔡家的天下,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有種的就叫她來太川啊,我倒是要看看她有幾分本事!”
薛進明白了,尖嘴狐狸是個不懂人語的。
楚熹曾經說過,不要與傻子講道理,傻子會把你拉到同一水平上,再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幹脆綁了蔡丹紅,去和她爹蔡玉伯談條件。
就是不知蔡玉伯是否看重這個女兒,別威脅不成反受其害。
還是再觀望觀望。
薛進無奈的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蔡丹紅想追上去,卻被慎良攔住,慎良道:“蔡姑娘,此處是軍營,擅入者一律軍法處置。”
“哼,你等著!”蔡丹紅瞪了慎良一眼,招來手下馬賊:“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