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楚熹給薛進留了一點情面,陶罐彈並沒有直奔鐵騎,隻是讓戰馬受到了一些驚嚇,戰馬上的將士受了些輕傷。
楚熹仍沒有關閉城門,也不理薛進,一個勁的調戲廖三:“廖三爺,快來呀,幹嘛呢,你可是英雄好漢,別做縮頭烏龜呀。”
廖三恨得牙根痒痒,扭頭向薛進請命:“薛帥!你快下令吧!休要讓她再這麼猖狂下去!”
楚熹的陶罐彈威力雖大,但廖三身下有快馬一匹,若謹慎防備,完全能殺進城中。
薛進冷冷道:“你若想死,盡管去,我不阻攔。”
廖三怎麼會想死,他隻得忍氣吞聲。
楚熹終於可以理直氣壯的罵回去:“怎麼回事啊,義士廖三改名叫烏龜廖三啦,你這也不行啊,螞蟻膽子都比你大。”
一眾城衛忍笑忍的都要吐血了,不見楚熹面露愁容。
她輕聲對仇陽道:“薛進是屬王八的嗎,也太能忍了。”
仇陽道:“你隻管這麼說,他大概就忍不住了。”
楚熹點點頭,又湊到大喇叭邊上:“薛添丁!你屬王八的呀,這麼能忍,虧我神機妙算,都用不上,實在不行你們就退兵吧,在這傻站著幹什麼,你們不累那馬還累呢。”
這話過份難聽了,饒是司其也不禁問道:“主子,咱們究竟在等什麼。”
薛進忽然翻身下馬,從袖口亮出一柄匕首,猛地扎進馬背,那匹赤色寶馬嘶鳴一聲,死命向前衝去,速度快得驚人。
楚熹一愣,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薛進的坐騎已然衝到護城河畔,踏上那覆蓋著一層黃土的草席,落入滿是淤泥的深坑之中。
哦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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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尷尬了。
“媽的!這會挖陷阱!小孩子過家家嗎!”廖三扭頭吩咐手下放馬過去,隻見幾百匹馬齊頭並進,一氣衝到河畔旁,噼裡啪啦的往下掉,那空地上大大小小全是陷阱,場面滑稽至極。
廖三也下馬,扯著破鑼嗓子大罵:“你有病啊!”
“哎,我就知道你會來,這是特地給你準備的,那陷阱裡都是淤泥,你怎麼不領情呀。”
“我!領!你……媽的。”
廖三罵不下去了。
他知道楚熹沒有胡說八道。
倘若他方才真受不住楚熹的激將法,率兵殺過去,充其量也就是掉在陷阱裡等著被活捉。
楚熹笑了笑,小聲對仇陽道:“怎麼樣,廖三是不是挺好玩的,可惜沒能逮住他,薛進實在太他娘的精了,我都懷疑他是什麼玩意成精。”
“要關城門嗎?”
“等會,我再說一句,氣氣廖三,反正薛進今日就是來探探咱們路數,不會真的打。”
仇陽想起蟠龍寨那日,楚熹氣暈屠老六時那洋洋得意的神色,不自覺的揚起嘴角:“你要把他也氣暈過去嗎。”
“不會,他心理素質還是很強大的。”
楚熹故作遺憾的開口:“怎麼辦啊廖三爺,看來我們倆個是沒有緣分了,那我關城門嘍,哎,本來要請你吃飯的,你不來,我隻好自己去吃了,真的餓了。”
她話音剛落,城門便緩緩升起。
廖三被氣得滿臉漲紅,問司其:“你能不能把她那個破玩意兒打下來!她咋這麼能說啊!”
遇上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對手,實在是讓人糟心。
司其無奈的搖搖頭,目光不經意落在薛進身上,虎軀一震。
薛進竟然在笑!
作者有話說:
也就笑這麼一回了
第50章
薛進想不通楚家那對父女為何不歸順西北。
朝廷是沒指望的,各方勢力你爭我奪,打得不可開交,輝瑜十二州無人能庇護這小小的安陽。
歸順西北,兩全其美,這不是很好嗎?
“廖三爺!我吃飯去啦!回頭見!”
“你!她!司其!你看到沒!她竟然還跟我招手!快把箭給我!我今日非一箭把她射下來不可!”
薛進一雙眼緊盯著城牆。
太遠了。
霧茫茫的。
薛進眼睛有些幹澀,幾乎到了痛的地步,他實在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遂下令回營。
回營這一路,廖三嘴不停的罵楚熹,罵著罵著,又說起蟠龍寨的事:“你們是不知道!那楚熹有多可恨!她前腳還喊我三哥,說什麼三哥真乃英雄好漢,後腳就跑的沒影了,要不是我廖三英勇無敵,有殺出重圍的本事,準死在那群土匪手裡。”
自攻破常德那日至今,廖三起碼說了一百遍,跟他關系要好的幾個將領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真希望薛進能讓他閉嘴。
可薛進似乎格外偏愛廖三,任由廖三在他耳邊絮叨個不停。
司其暗暗觀察許久,已經可以斷言,他家主子對那安陽少城主一往情深。
嗯……一往情深或許有點誇張了,但肯定是喜歡。
安陽城恐怕沒那麼容易打下來,就憑那些投石車,也要耗上些時日了。
營帳太過簡陋,得讓缁兵送些厚實的被褥過來,還有木柴和火炭。
再添置點什麼好呢……
司其正盤算著,忽聽薛進喚他,忙上前道:“主子有何吩咐。”
“方才城牆上的投石車和我們所用的投石車有何不同。”
“……更快,更準。”
廖三插嘴:“你這不廢話嗎,那陶罐彈更猛。”
司其真沒太注意投石車,他隻顧著聽廖三和楚熹打嘴仗了。
薛進手撫著身下馬匹的鬃毛,輕笑一聲道:“是啊,她可是陶罐彈的祖宗。”
火藥的制法是出自安陽,說楚熹是陶罐彈的祖宗,倒也沒錯。
“你親自回一趟常德,告知大將軍,安陽城中守備嚴密,形勢尚不明朗,攻城之事,要從長計議,如今應當兵分兩路,讓他抓緊在三州布防。”
“是!屬下明白!”
薛進引兵五萬,扎營在白崗山下,這白崗山旁有一白崗莊,莊主是安陽城裡的富戶,常德那邊一開戰,他就收整行囊溜回安陽了,因冬日裡無需耕種,佃農們也紛紛跑去親戚家避難,偌大的白崗莊就成了一座空莊子。
有房誰還住營帳,將領們砸開門鎖,大搖大擺的登堂入室,原來莊主的院子,自要留給主帥薛進。
入夜,飯畢,薛進喚諸將於堂屋議取安陽。
麾下軍謀一個叫崔無的道:“今日我粗略數過,安陽四面城牆,每隔二百步設一崗,一崗一箭樓,一架小投石車,配備二十城衛,東北角上城牆偏矮,若攻城可從此處下手。”
廖三問:“偏矮是多矮?”
崔無答道:“六仗七尺左右。”
“這還叫矮?”廖三站起身,深吸了口氣說:“我就七尺,那城牆得有十個我高。”
薛進擺擺手,示意廖三坐回去,讓崔無繼續說。
崔無道:“東北角城牆前有密林,雖為深冬,枝葉凋零,也足以遮掩行跡,可趁夜色將巨石泥沙運入密林,而後兵分幾路攻城,安陽城衛人手緊缺,定不能兼顧,隻需乘其不備把巨石泥沙填入護城河,墊高地勢,再用雲梯,便能殺入城中。”
一個叫慎良的將領以為不妥:“安陽火藥威力極強,恐怕不等我們築起大堙,就先被炸的粉身碎骨了。”
崔無冷笑一聲問他:“那慎將軍有何高見?”
慎良並沒有斥駁崔無的意思,他畢竟是將領,要拿命拼殺,想的要比崔無周到細致一些:“投石車和陶罐彈是安陽城最大的仰仗,不如先以火攻城,一來燒毀投石車,二來扼制陶罐彈。”
這一招他們在攻打合臨城時用過,效果極佳。
崔無點點頭,認同慎良的主意。
商定妥當,眾人看向薛進。
薛進笑道:“既然都無異議,那便這麼辦吧,運石需幾日?”
崔無思忖片刻道:“三日足以,這三日間,我們要照常攻城,做出些動靜,免得城內生疑。”
“我來我來!”廖三主動請纓:“我保管這三日讓楚熹不得安生!”
“嘖,你怎麼讓她不安生?佯裝攻城?她又不傻,肯定會發覺端倪。真攻城?那得死傷多少兵馬,今日一個照面而已,我們就白送了安陽幾百匹馬。”
“是啊,如何拿捏這分寸。”
在眾人激烈商討時,薛進不鹹不淡的開口道:“我曾在安陽暫居過一段時日,與楚光顯也算舊識,如今他心存顧慮,才守城不降,倘若打消了他的顧慮,安陽便可不戰而得。”
“薛帥的意思是,要與安陽議和?可屬下瞧著,楚光顯是打定主意固守安陽的。”
薛進隨口說道:“拖延之計罷了,先議三日又何妨,若真能兵不血刃奪取安陽,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始終沉默的司其暗暗翻了個白眼。
什麼叫“先議三日又何妨”,想議和就直說得了,兜這麼大一個圈子。
但對不知內情的將領們而言,薛進這辦法無異於上上良策。
慎良問道:“就是不知楚光顯有何顧慮?”
西北軍入關前,薛進在輝瑜十二州的一切行蹤都是絕密,在座將領雖知曉他曾潛匿安陽,但並不知曉具體細節,自然也不知曉薛進和楚家父女的恩怨。
崔無斟酌一會道:“或許是怕步了應臺城主的後塵。”
“當日兵入應臺,我就說過不能將李家人趕出去,這般舉措一經傳揚,誰還會輕易降服。”
“誰讓那李城主不識趣,竟和李善大將軍攀親戚呢。”
“大將軍下令,我等哪敢不從啊。”
將領們你一言我一語,就差把陰陽怪氣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他們皆不服李善的為人處世,無奈薛進在李善跟前總低一頭,每每得了機會就忍不住挑唆,巴不得薛進和李善早些撕破臉,可薛進隻當沒聽見。
翌日晌午,大軍又至安陽城下。
瞭望臺的城衛一聽見奔騰的馬蹄聲,立即敲響了鑼鼓,鑼聲餘音猶在,一支長箭破空襲來,與他擦肩而過,重重釘在木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