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憤怒、不甘、屈辱、懊悔交加的臉,真是美麗極了。
「噓、噓。」
我在他臉上親了一口,鮮紅的唇彩殘留在他眼角,像是哭泣留下的紅暈。
「雖然你這麼對我,但我果然還是好愛你呢。」
我高高舉起凳子,帶著笑意,狠狠砸下。
「……既然不想當人,那就當一條狗吧!」
13
這一次沒有任何優待,我換了一個更小的籠子,也沒有帶他看醫生,李珣隻能拖著骨折的右腿縮在籠子裡茍延殘喘,他需要食物和水源,就必須要沖我學狗叫。
——原著中,李珣也是這麼給秦眠眠洗腦的。
他將自己的名字設置為安全詞,一旦秦眠眠在被虐待的過程中叫出來,就會立刻停止,並給她飲食和藥品。
就這樣,李珣為秦眠眠種下了一顆心錨,一直到秦眠眠獲救後的數十年,這個潛意識仍舊在陰魂不散地影響她。
我不像李珣一樣惡毒,我隻不過想讓他記住,他的一切都掌握在我手中,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對我俯首帖耳,這對他來講是一種莫大的折辱,遠勝過我對他身體的凌虐。
人總是趨利避害的,既然討好我就能獲得片刻舒緩,李珣即使再不甘願,也會在心裡欺騙自己假裝順從,而一旦開始下跪,他就會慢慢習慣跪著的日子。
寧肯麻木,也不願再痛苦。
李珣發出第一聲狗叫的時候,除了飲食和藥品,我還貼心地幫他洗澡、按摩僵硬的肌肉、打掃房間。
短暫的一小時結束後,李珣再回到那間沒有光的屋子時,肢體明顯抗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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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他學狗叫的音頻循環播放,他的心理防線很快崩潰,堅持的時間變得更短。
第二聲、第三聲……
我撫著他的臉,滿眼憐惜:「早這樣不就好了?要不是你先那樣對我,我是舍不得這樣做的。老公,以後要乖乖地,不要再反抗我了。」
他一開始還會甩掉我的手,對我破口大罵,後來或許是習慣了,甚至會彎起唇角,平靜地沖我笑一下。
「是啊……我真後悔。」
李珣俯身,用側臉貼在我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問:「螢螢,我想出去曬曬太陽。」
「當然可以,親愛的。」
我和顏悅色地答應,「但我要跟在身邊保護你。」
肉眼可見地,李珣眼底的光迅速寂滅。
我有些失望,僅僅這種程度就忍不了了嗎?
看來是我的手段太溫和,讓他又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我親昵地環著他的脖頸,溫柔道:「老公,我很沒有安全感的,我鎖著你、關著你、不讓你出門,隻是因為我愛你呀。所以我們至今都不能手牽手走在陽光下,都是你的錯。」
李珣長長的劉海垂下,遮住眉眼。
他啞聲說:「知道了。」
長時間的囚禁令李珣變得更加蒼白瘦弱、反應遲鈍、精神迷離,也喪失了最開始的狠勁,任我擺布,似乎已經沒有了出逃的意志。
平心而論,我對他很好,事無巨細。
——同樣的,無孔不入。
他生活在一個處處充斥著我的體溫、呼吸、心跳、語言的地方,縱使想反抗,也找不到機會。
上課的時候我打開監控,他常常無精打採地蜷縮著休息,像隻病懨懨的狗。
監控音量調到最大,耳機中傳來他幹澀低沉的聲音:「……沈螢,沈螢,沈螢。」
他一聲聲地,在叫我的名字。
我才不管他這些話究竟是出於愛意抑或仇恨,隻要能讓他全身心無時無刻地思念著我,就是我的勝利。
我彎起眼角,餘光看見江鳴遠坐在不遠處,神情探究地注視著我。
被發現後,也並不慌張,反而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我目光平淡地移開視線。
孰料下課後,江鳴遠反而主動走過來搭話。
「好久不見,」他笑盈盈道,「你最近變化很大。」
我不吃他這套:「有話直說。」
「從你出現在地下室那天起,李珣就失蹤了。十天前,有人發現你坐著車去了老城區,據我所知,那裡是李珣的老家。」
江鳴遠目光犀利:「沈螢,李珣綁架了眠眠,是個罪犯。你窩藏他,那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們是一伙的?」
我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繼續。」
「李珣喜歡眠眠,而你喜歡我,所以你們合謀來拆散我們,各取所需。直到發現藏不住了,才假裝好人把眠眠救出來,隱瞞自己的罪行。眠眠會被你欺騙,可我不會。沈螢,你和李珣一樣,都是瘋子。」
有理有據,連我都差點被說服了。
從男主的角度想,他的思路也不算錯。不過……
我幹脆利落地點明:「那張邀請函是我發給你的。」
江鳴遠愣住了:「什麼?」
「猜得很好,下次別猜了。」我轉身離開。
媽的,真麻煩。
我隻是想要一份愛情而已,這麼簡單的願望,為什麼總有人阻止我?!
我黑著臉回到家,打開李珣的籠子,把他從裡面扯出來。
李珣被我的瘋狂嚇住了,任由我將他推倒在沙發上。
我騎在他身上,單手扯著他脖子的銀鏈,淡淡道:「今天有兩個小時的活動時間。」
14
他蒼白的肌膚終於重新有了血色。
一開始,李珣還任由我動作,但大概是他僅存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這麼被我欺侮下去,很快,他便主動掌握了主動權。
那條銀鏈在我手上硌出了深深的凹痕,李珣喘息急促,眼眶泛紅,被我拉著靠近,雙手撐在我頭頂上方。
他情迷意亂地注視著我,眼睫濕潤纖長,半遮著深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我看。
臉上的表情,既歡愉,又痛苦。
都說男人這個時候最脆弱。
我抬腰,咬了下李珣的喉骨。
「老公,你愛我嗎?」
「愛?」
李珣笑了,他不知怎麼突然爆發了,眼神裡有股怨氣和狠勁,發了瘋一樣地頂撞我:
「沈螢,你他媽愛我嗎?你嘴上叫著『老公』,實際上呢?我就是你養的一條狗!」
李珣說臟話的模樣還挺性感的,乖順的、溫和的、斯文的、俊秀的面具被撕開,露出茹毛飲血般的獸性,這才是他最真實的模樣。
我滿足地看著他,哪怕是這種時候,他也漂亮得不像話。
他汗濕的額發被我用手指梳向腦後,我捧著他的臉,一寸寸打量著他的五官。
濃黑的眉眼,挺拔的鼻梁,水紅的薄唇,笑起來溫和斯文,生氣起來又英姿勃發,宜喜宜嗔,顧盼多情。
我本來想幹脆把這個大麻煩丟給男主算了,可現在,心底的怒氣漸漸散了。
「我當然愛你了,親愛的,我是戀愛腦。」
我想親親他,可李珣臉一偏,躲開了。
我的嘴唇落在他頸側,溫熱的皮膚下,鮮血豐沛地湧流,血管搏動,像我含在齒間的一顆跳躍不止的心臟。
我回過神,委屈又受傷,楚楚可憐地看著他:「狼心狗肺。」
我覺得自己長得不錯,是和秦眠眠一樣的純情系,可李珣似乎不會被我的外表打動,他像是看表演一樣看著我,真是掃興的回應。
我興致索然地收起笑容,微抬下頜,命令道:「快點。」
李珣面無表情地盯著我,突然俯首,咬住我的肩膀開始沖刺。
我被他弄得說不出話來,隻能看著天花板發呆,一側的墻上已經釘滿了李珣的照片,無數張角度、神情各異的臉此刻仿佛一同活了過來,齊齊盯著我,像是要把我嚼爛了吞下去。
我忍不住打了個顫。
同時,肩膀也一痛,李珣含糊的聲音從唇齒間溢出來,咬牙切齒的——
「沈螢。
「我他媽早晚有一天要弄死你。」
15
因為劇烈運動,李珣的左腿傷勢加劇了。
我決定帶他去醫院。
李珣知道後很諷刺地看著我,似笑非笑:「你不怕我逃跑?」
——他似乎誤以為自己在親密關系中獲得了某種特權,一改在我面前的乖巧順從,變得伶牙俐齒起來。
鮮活、靈動、惡劣。
源源不斷的危險的氣息令我久違地感受到對他一見鐘情時的悸動,因此我沒有生氣,而是和顏悅色地告訴他:如果再逃跑,就不隻是打斷腿這麼簡單了。
李珣嗤了一聲。
被我囚禁的一個多月以來,他終於再次穿上了正常的衣服,我給他準備了衛衣和棒球帽,頸鏈完美地掩藏在衣物下。
李珣很不適應地拽了拽褲腿,短褲下穿戴著我給他定做的鎖。
誰說隻有女人會被羞恥心所困?
李珣想要逃跑,至少要思考怎麼對醫生解釋自己為什麼戴著童貞鎖。
果然,他皺著眉頭:「你變態吧!」
我從容地把鑰匙塞進口袋,盯著他裸露在外的小腿,無辜地笑:「老公,我隻是擔心別的女人來勾引你。」
李珣臉上騰地升起紅暈,惱怒道:「沈螢,你真是有病。」
我恬不知恥地牽著他的手:「老公沒聽過這句話嗎?『戀』字拆開就成了『變態』,如果愛你是一種病,那我肯定病入膏肓,藥石無醫了。」
太惡心了,說得我自己都想吐,可偏頭一看,李珣居然詭異地沉默不語,發絲中露出的耳尖紅彤彤的。
今天陽光很好,我推著李珣出門時,公園裡有不少兒童在嬉戲打鬧,輪椅轱轆轱轆地壓在石板上,很快就吸引了孩子們的注意。
他們好奇地圍著李珣打量,李珣有些不自在,頭越來越低,最後幹脆扯過兜帽戴上。
「快走。」
他急切地捏我的手,看起來無助極了。
我故作不解:「為什麼?親愛的不是想曬太陽嗎?」
李珣正要說話,卻被一旁的搭訕打斷。
「小螢,」樓下早餐店的阿婆笑瞇瞇地看著我,「好久沒有看到你了,這位是……」
她的目光在我和李珣身上來回移動。
「是我哥哥。」我輕松回答,隨後看見李珣脊背一僵。
阿婆大喜:「小螢,阿婆有一個外甥,和你差不多大——」
「螢螢。」
李珣突然摘下兜帽,強橫地插話道:「快來不及了。」
那張英俊的臉令阿婆瞬間倒戈,開始追著李珣介紹她孫女的大學同學。
好不容易應付完依依不舍的阿婆,我找了一條僻靜的小路停下,蹲在李珣面前。
他俯視著我,雙手握拳放在膝蓋上,神情冰冷,陽光透過濃蔭的葉縫,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晃動著,從左眼流轉到右眼。
「生氣了?」
我笑吟吟地,像小狗一樣把雙手搭在他膝蓋上,哄他:「我是怕你生氣才這麼說的,我這麼懂事這麼為你著想,你怎麼還是生氣了?
「老公,你最近情緒有些不穩定喔。」
「別叫我『老公』,」李珣拂開我的手,像沾到什麼臟東西一樣,眉頭厭惡地擰起,「騙著騙著,把自己都騙過去了嗎?」
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被他的冷漠刺到了,眼淚迅速積蓄,大顆大顆地往外溢。
「……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我,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愛你。」
我哽咽地看著他,李珣卻無動於衷,仿佛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一樣。
真是過分,明明我隻是做了和你一樣的事,有這麼不能原諒嗎?
我失望地垂下頭,眼淚砸在李珣的手背上,他手指微曲,隨後猛地攥緊,指尖被擠壓得泛紅。
「沒關系的,就算你不ŧṻ₅愛我,我也會一直愛你的。」
我擦了擦眼眶,站起來,失落地推著他繼續往醫院走,不再說話。
其間隻有車輪碾壓地面的聲音,四周異樣地安靜。
李珣似乎很不習慣我的沉默,他幾次欲言又止,又礙於自尊心選擇了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