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除了關押他的房間和我的臥室,其他屋門都被我拆了,整個家一覽無餘。
肉眼可見地,他變得有些急躁,頻頻望著我緊閉的臥室門發呆。
晚上,在回到他自己的狗籠前,李珣從身後輕輕抱住我,語氣失落:「我們不可以一起睡嗎?」
我低頭,他的指尖距離腰間的電擊器極近,幾乎是唾手可得。
而李珣像是還沒有留意似的,下巴抵在我頭頂,眷戀地蹭了蹭。
他高出我許多,這個位置,正好方便我聽到他的心跳聲,微微躁動,細雨似的打著密密的鼓點。
「不可以哦,我很保守的。」
我將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輕輕拉開。
他體脂率低,因此手背的青筋格外凸顯,我用指尖描繪著筋絡的形狀,他怕癢似的翻轉掌心,捉住我的手。
屋外狂風驟雨,電閃雷鳴,屋內,燈火通明,一切都好似無處遁形。
那雙宜喜宜嗔的眼睛不敢直視我,尷尬地左顧右盼,睫毛蝶翼似的輕眨,聲音幹澀又緊繃,吐露著真相:「我害怕打雷,今晚……能不能留下來?」
我好笑地看著他,用指腹輕輕搔著他的掌心,拉長聲音道:「老公,你最近很黏人呀。」
李珣瞬間面紅耳赤。
他皮膚白,臉紅先紅耳根,熱意將雙眼也氤氳上水汽,掙開我的手,故作冷淡:「那算了。」
他回到自己的籠子裡,蜷起身背對著我,脊背緊繃,看樣子確實害怕。
我作勢要關上籠門:「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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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珣聞言猛地翻過身,修長白皙的手指被門夾了一下,疼得他吸了口氣。
他沒松手,握著欄桿的縫隙,仰頭惱火地看著我:「沈螢,這就是你說的愛我?」
我俯身看著他,黑暗裡,唯獨他的臉雪白,像夜裡探出來的一束玉簪花,柔婉多情。
隻有我知道他俊美外表下的醜陋,隻有我知道他溫和笑容裡的算計,我摸過他的刺,所以清楚,他沒那麼容易被折斷。
——我有很多很多時間去賞玩。
「抱歉,」我的口吻中沒有絲毫歉意,笑吟吟地道,「我太笨了,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怎麼討男孩子喜歡,如果讓你感到束縛——
「請多多包涵,老公。」
我說完,用力地將門一頂,李珣終於吃痛縮回手,又不依不饒地從欄桿的縫隙裡伸出,抓住我的腳踝。
他的手指冰冷,像毒蛇般蜿蜒而上,審視般地追問:「你真的愛我嗎?」
「愛呀。」
我歪著頭,真誠地、狂熱地、充滿愛意地凝視他:「特別、非常、極其、超級愛喔。」
所以,不要抗拒我,老公。
一周假期結束,我準備去上學。
早上洗漱時,李珣盯著我的裙擺,語氣古怪:「你要出門?」
我對著梳妝鏡細細塗抹唇釉,掌心一攤,李珣抽了張紙巾給我,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流暢。
我在心裡哂笑,用紙巾按了按唇角,丟進垃圾桶,避而不答,仰頭親了他一口:
「乖乖在家等我。」
李珣習慣了被我偷襲,一開始還會忍不住流露出厭惡的表情,現在已經麻木了,他仍舊不死心,拐著彎追問我:
「晚上還回來吃飯嗎?」
他想確認我不在家的時間。
我故意做出遺憾的表情。
李珣眉梢一挑,抑制住眉宇間的雀躍,刻意嘆了口氣。
他不知道,此刻這個家中,一共有14個隱藏攝像頭。
他的一舉一動,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剛回到學校,就有一堆人圍了上來。
關心身體的、打探八卦的、毛遂自薦的,嘰嘰喳喳,熱鬧非凡。
「螢姐,江鳴遠這一周都在打聽你的消息。」
一人低聲湊過來,殷勤恭維道:「他好像又和秦眠眠吵架了,恭喜啊螢姐,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打聽我?
我嗤笑了聲:「都說了我對他沒興趣,少提,掃興。」
「沈、沈螢。」
結結巴巴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我回頭,發現居然是秦眠眠。
身邊女生露出玩味的表情:「說曹操、曹操到。秦眠眠,你管不住自己的男人,找我們螢姐幹什麼?」
我笑了笑,朝她走過去:「怎麼了?」
「你別被他騙了,他、他就是個變態!」秦眠眠急了,吭哧吭哧地,欲言又止。
秦眠眠局促地站在原地,手指攪弄裙邊,似乎被我嚇得不敢靠近。
「李珣?」我想到他暴露的模樣,笑意曖昧,「他很乖。」
「你……」秦眠眠試探性地看著我,「你是不是和那個人早就認識了?」
我把她帶到僻靜的角落:「說吧。」
「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可你出現得這麼巧……但我還是想當面對你說聲謝謝。」
我唇角的笑意落下,平靜的目光中,秦眠眠的頭越來越低:
秦眠眠松了口氣,她不住上下打量著我,眼圈有些紅:「他……他有沒有為難你?」
她鼓起勇氣抬頭:「雖然你討厭我,可你確實救了我,謝謝你,沈螢。但我是不會把阿遠讓給你的,希望你不要再做以前那種事了,你會遇到更好的人。」
「謝謝,」我頷首,「我已經遇到了。」
像我一樣壞,一樣變態,一樣瘋狂的人。
秦眠眠猶豫了一下才轉身離開:「如果真的不是你,那就離李珣遠點吧……你多保重。」
我看清了她眼底的恨意。
她是一定要報復李珣的。
那可不行。
沒了他,這個世界上還有誰能接受這樣的我呢?
我打開手機,查看家裡的監控。
看著看著,不由得皺起眉頭。
……李珣人呢?
11
在往回趕的車上,我黑著臉將監控從頭看了一遍。
我出門後,李珣照舊吃飯,打掃衛生,看了會兒書,隨後就回到了他的臥室,像是準備睡覺。
我模仿他的思路,故意將那個房間做了遮光和靜音處理,墻面也粉刷成令人壓抑的淺灰色,燈光的控制按鈕在我手裡。
空曠、死寂、黑暗會放大人的孤獨感,李珣隻能從我身上獲得社交需求。
監控中,李珣背對著鏡頭,身體聳動。
過了一會兒,他捏著一團衛生紙,走進了浴室。
我挑了下眉頭。
李珣慢吞吞脫掉衣物,打開淋浴器,赤裸地站在監控下。
氤氳開的霧氣中,他突然掀起眼皮,精準地朝我的方向看了過來。
那雙溫和而多情的眼眸此刻薄涼譏諷,沸騰著恨意。
不知何時,他已經掙開了手上的鎖鏈,兩隻手腕被磨得鮮血淋漓,鮮血順著白皙修長的手指滴落,又被水流沖刷成淡粉色。
「你、等、著。」
他無聲地對我做著口型,下一秒,抬手一扔。
「啪」的一聲,被水浸濕的一大團衛生紙牢牢地扒在攝像頭上,徹底遮蔽了我的視線。
模糊的聲響逐漸遠去,我從容地切換了其他幾個隱藏攝像頭,重新看到了李珣逃脫的全過程,包括他逃走的方向。
「師傅,麻煩掉頭。」
老公,你以為這麼簡單就可以擺脫我嗎?你太低估我的決心了。
我擰開口紅,美滋滋地補了補妝。
見面時,他臉上會露出什麼表情呢?真期待啊。
我追著李珣,回到了他曾經的家。
時隔多年,這片老破小區域變得更加荒涼,幾乎沒多少人居住。
無須引路,我熟稔地穿過彎彎曲曲的巷子,停在一棟樓前。
李珣曾經就住在這裡,這應該是他最痛苦、最無助、沒有任何溫情和美好回憶的地方。
成功逃脫後,他為什麼要回到這裡呢?
正思考間,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剛想回頭,脖頸一陣劇痛,地面在我眼前逐漸放大。
「噗通」,我倒在一個人腳邊。
做工精致的皮鞋、熨燙平整的褲腳,李珣蹲下身,鴨舌帽和口罩的縫隙中,雙眼閃動著惡意的光芒。
他嘴唇微動,吐出冰冷二字:「蠢貨。」
12
我被反囚禁了。
我感到新奇地晃了晃脖子上的鎖鏈,很粗,很沉,與我追求的造型精巧不同,這條鎖鏈結實到似乎能綁住大象。
「你就這麼害怕我?」
我歪著頭打量著眼前的男人。
破敗的地下室裡隻有頭頂搖搖晃晃的白熾燈,李珣正坐在我面前,雙腿交疊,居高臨下地盯著我。
聞言,嗤笑道:「死到臨頭了還在嘴硬。」
我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老公,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嗎?我錯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我擠出幾滴眼淚,小聲抽泣起來,似乎被嚇怕了。
這副懦弱的姿態極大地取悅了他,李珣眉眼輕揚,指尖輕快地敲打著膝蓋:
「放過你?好啊,那你倒是說說,怎麼知道這裡和我家的密碼的?嗯?小變態。」
雖然這麼問,但從他逃跑後沒有聯系任何人的行為看,顯然是懷疑公司出了內鬼。
我故意害怕地搖頭:「我不能說。」
「呵,這點膽子,還敢覬覦我。」
他神情漠然地起身:「既然如此,你就一直待在這吧。」
小氣鬼,連一張床墊都不給我,是在報復我讓他睡狗籠嗎?
真是睚眥必報。
「老公!」我帶著哭腔的聲音讓他頓足,他轉頭,眉頭擰著,神色不耐。
我期期艾艾地看著他:「你還會來看我嘛?」
李珣愣了幾秒,似乎是被我的天真逗笑了:「會啊。」
他的笑意裡盡是明晃晃的惡,這份恣意在眉眼間流轉,令他看起來更迷人了:「——會來給你收屍的。」
還真是法外狂徒,看來他對我恨之入骨。
我有些遺憾。
行為心理學上講,21天可以養成一個新習慣,我本來還想耐下性子溫水煮青蛙。李珣,是你逼我的。
行為心理學沒用,犯罪心理學總能派上用場吧?
「……我說。」
我聲如蚊蠅:「你能不能……再靠近我一點?」
「別想耍花招。」雖然這麼說著,他卻依言向我走了過來。
我將針頭猛地插進他頸項。
「好可惜。」
我聲音帶著遺憾:「老公,你不該因為嫌惡不搜我的身的。」
我伸手探入李珣的口袋,掏出鑰匙,他躺在地上,四肢無力,意識還在漸漸遠去。
他的嘴唇在誘人地翕動,說出來的話卻含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