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直到開始會診,醫生請我回避,李珣才猛地看向我:「沈……」
我沒有理他,而是毫不留戀地起身離開。
身後,仍能感受到那股在意的視線。
做足了傷心欲絕的模樣,直到消失在李珣的視線中,我才從口袋裡掏出耳機。
——沒錯,我在他身上留了竊聽器。
耳機裡,傳來李珣急促的聲音:
「醫生,能不能借我用一下手機?」
16
我沒忍住,一下子掰斷了一枚發卡。
為什麼又要逃?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我看著玻璃上的人影,試著皺起眉頭,做了個兇惡的表情。
這次把李珣逮回去後,雖然我還會繼續傷害他、控制他、佔有他,但是我絕對不會再沖他笑了!
耳機那頭,被婉拒後,李珣沒有氣餒,他放低聲音,動用那張唬人的漂亮臉蛋,憂鬱而低落地說:
「我女朋友的佔有欲有些強,自從我受傷後,就對我嚴加看管,我隻是想給家人報個平安。」
「這……好吧。」
「謝謝你,醫生,」李珣低眉順眼,「你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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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撥通誰的電話?
嘲笑之餘,我也忍不住好奇起來。
警察?保鏢?
如果是前者,他何必多此一舉。
如果是後者,這無疑更是個愚蠢的舉動。
「嘟嘟」的忙音後,清脆的女聲傳來:「——喂?」
我呼吸停滯,心底的躁意再度湧了上來。
「眠眠。」
李珣的聲音輕柔,帶著笑意,輕飄飄、陰森森地說:「好久不見,你過得還好嗎?」
「李、李、李珣!」
那頭的秦眠眠幾乎是驚慌失措地打翻了電話,李珣靜靜聽著,嗓音愈發愉悅。
「我最近被一些事絆住了手腳,但別擔心,脫身後,我會立刻去找你。」
他像是個預告殺人犯一般,慢悠悠地,用鈍刀子折磨著秦眠眠的心:「乖,等著我。」
「眠眠,別怕他!」
江鳴遠搶過手機,怒不可遏地吼道:「李珣,別以為你能繼續囂張下去!我們不會屈服的!」
「我拭目以待。」
李珣將手機交還,笑容溫和:「可以開始診療了。」
——怪不得他突然這麼配合,原來是還妄想著脫身去找秦眠眠,真是偉大的愛呀。
我冷哼一聲,向腰間一摸,卻摸了個空,李珣最近很聽話,我便沒了隨身攜帶電擊器的習慣。
……被溫水煮青蛙的,除了李珣,難道還有我嗎?
我眼神晦澀,轉手掏出一把開了刃的折疊刀,握著放進口袋裡,倚著診室的墻,等人出來。
漫長的寂靜後,耳機裡終於又傳出交談聲,可——
聲音不對。
心如擂鼓,我意識到了什麼,忙不迭地沖進診室。
推門而入,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張陌生驚訝的臉,第二眼是被扔在地上的微型竊聽器。
明晃晃的,像是李珣的挑釁。
我穩了穩氣息,禮貌道:「醫生,請問剛剛的49號病人去哪了?」
「你是他女朋友吧,」醫生指著一旁的空輪椅,「那個男生的腿早就好了,他說要去上個廁所。正好,你把這個推走。」
我被李珣耍了。他跑了。
他居然知道我在他身上放了竊聽器,而當著我的面給秦眠眠打電話,是在故意告訴我,我是個不合格的豢養者,我失敗了。
我的寵物,逃走了。
我攥著刀,越來越緊,如果李珣現在在我面前,恐怕我會控制不住一刀捅上去。
打斷他的腿、捆住他的四肢、堵住他的嘴巴。
惡意的念頭在我腦海裡翻滾,注視他、控制他、佔有他,讓他無時無刻生活在我的視線中,讓我無時無刻侵佔著他的注意力,鉆進他的眼睛、他的大腦、他的心,看著我看著我看著我看著我看著我——
「——沈螢。」
熟悉的聲音,將我從黏稠的思緒中拽了出來。
我循聲望去,隻見李珣站在走廊的盡頭,逆著光,辨不清神色。
他筆直地站著,單手插在口袋裡,伸手沖我招了招,那姿態像是喚一條小狗:「過來。」
我的心狂跳起來,立刻朝他小跑過去:「我還以為……」
我想要把頭埋進他懷裡,李珣卻伸出食指,頂著我的額頭,不讓我靠近:「以為我跑了?」
權力是流動的。
當我的情緒被他撥動,當我不再從容地掌握一切,他便獲得了控制我的心的鑰匙。
他把他自己,變成了一座吊橋。
此刻,李珣似笑非笑,不是「你也會這樣狼狽」的嘲諷,不是「你被我耍了」的得意,而是「我將操控你」的恍然與自負。
這場從一開始就呈現壓倒性不公的遊戲,此刻勝利的天平,終於傾斜向他這一端。
他沒有逃跑,是因為他不甘心。
——現在,他要開始狩獵了。
我看著他,心底的野獸非但沒有被關進籠子,反而越發肆虐。
焦慮、渴望、欲念如獠牙啃食著我的心臟。
我不需要克己復禮,因為我知道,這一切他都可以承受。
李珣,你是和我一樣的瘋子,所以,無論我怎麼對待你,你都會理解的,對吧?
我松開緊握刀的手,抬起臉,乖乖地沖他笑。
「老公。
「我們回家吧。」
17
我將李珣扯回家中後,從工具箱裡翻出一把小鐵斧。
李珣抱著雙臂,悠然自得地落座在沙發上,似乎被我用血紅眼睛瞪著、被用斧頭對著的人不是他。
「為什麼、要、騙、我?」
我盯著他,每說一個字,就揮臂下劈,直到將那張輪椅劈得四分五裂,蹦飛的螺絲釘擦過李珣的臉頰,擊碎他身後的花盆。
殷紅的血線逐漸擴大,李珣反而勾唇。
「你都聽到了,對吧?今天,我本可以就這麼一走了之。」
他優雅地交疊雙腿,似乎我越憤怒,便越篤定我不敢傷害他。
他認為我愛他愛得癡狂,這就是他肆無忌憚的根源。
原劇情中也是如此,李珣之所以無數次成功從重重包圍中逃脫,成為男女主揮之不去的夢魘,正是因為他善於利用人性的弱點。
離間、洗腦、PUA、馴化……他生而知之,深諳此道。
——可他似乎不明白,愛是另一回事。
如果他懂得,那他就不會誤會我的情緒。
我哪裡是因為他的逃離而憤怒。
我明明是……因為有了肆無忌憚傷害他、懲罰他的理由而興奮啊!!!
被我用垂涎欲滴的目光注視著,李珣渾然不覺,猶自沉浸在虛假的勝利中。
「到時,我們可憐的螢螢將會被抓進監獄,虛度最美好的年華,而你再也見不到我。」
他撐著下巴,瞳孔因為興奮而緊縮,黑眸紅唇,看起來分外邪氣:
「雖然你對我犯下的罪無可饒恕,但好歹夫妻一場,我怎麼忍心這樣對你呢。」
我示弱,楚楚可憐地服軟:「……你想怎麼樣?」
「你現在似乎沒法跟我談條件。」
李珣擺出商業談判的架勢,雙手交握,身體後仰,臉上帶著微微笑意:「沈螢,沒聽過一句話嗎?請神容易送神難,你招惹了我,也該付出點代價。」
我低著頭,肩膀在輕輕顫抖,像是害怕極了。
「那……你想把我怎麼樣?」
「把我」二字極大地取悅了李珣,他下顎驕矜地抬起,眼眸愈發深黑,如同夜裡的一潭深泉,人一旦被粼粼波光吸引,便會溺斃其中。
「看你表現。」李珣隻簡簡單單說了這幾個字。
我縮著肩,用手捂住嘴巴,狀似哽咽地點了點頭。
「老公,隻要你不離開我,無論怎樣都可以。」
太好笑了,實在忍不住,差點就要笑出聲了。
李珣,你真是個自以為是的蠢貨。
你不知道,賭徒是不能坐莊的。
當你對我產生勝負欲的那一刻,你就輸了。
——你再也逃不掉了。
18
一條輕薄的吊帶裙、一條銀鏈被扔在我面前。
李珣笑容惡劣,將同樣的話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你穿白色漂亮,像天使一樣。」
他想看我屈辱萬分的表情嗎?
我麻利地脫光了全身的衣服,光腳站在他面前。
李珣像是被燙到般迅速側過臉,面紅耳赤,氣急敗壞:「誰讓你在我面前脫了!」
「睡都睡過了,害羞什麼。」
我勾著他的手,天真無邪道:「老公,這條裙子的帶子太多了,我不會穿,你幫我。」
「……」
李珣又讓我睡狗籠。
我乖乖趴在裡面,沖他汪汪叫。
他被我叫得不耐煩,精致俊美的眉眼皺著:「怎麼了?」
我揚起臉,用頭頂蹭他的小腿,作勢舔自己的手腕。
「……你要洗澡?」
李珣神情古怪,似是隱忍,又似在咬牙。
他一把把我扯起來,忍無可忍道:「別撅著屁股晃來晃去,沈螢,你沒有一點羞恥心嗎?!」
我柔若無骨地趴在他懷裡,笑嘻嘻道:「汪汪,主人不喜歡嗎?」
李珣奈何不了我。
我沒有自尊,也不會感到屈辱,他想報復我對他做過的一切,唯一有用的就是立刻在我面前消失,可他不會。
浴室裡,我像藤蔓般死死纏繞著他,仰頭啄吻他的喉結。
李珣喘息粗重,雙眼怨恨地盯著我,喉結沉沉滾動。
霧氣潮濕,他鴉羽似的睫毛也水潤漂亮,水珠一顆顆地滾落,被我如朝聖般舔去,汲取甘霖。
「沈螢……」他喉嚨裡滾動著類似詛咒的低吟,事到如今,他仍舊要掙扎,「你到底喜歡我什麼?」
我喜歡你的瘋狂、你的罪惡、你的愚蠢、你的庸俗、你的不光彩。
我喜歡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反派,你讓我無所顧忌,不必提心吊膽,不必曲意逢迎,你讓我敢於袒露自己的瘋狂、罪惡、愚蠢、庸俗、不光彩。
你讓我感覺到安全。
「一切。」
我咽下這些話,踮腳輕柔地吻住他的嘴唇,嘆息地望著他。
這是我最最衷心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