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今日遇到了一隊大楚的漁民,據說這小話本最近火得很。”段瑤將書丟過來,“專門寫你的。”
段白月:“……”
“放心,這回沒妖精了。”段瑤趕緊安慰,“誇你的詩詞文章佔了一半,還有一半都是圖,太陽底下能被金粉閃瞎,據說是從王城裡流出來的,也不知是哪個書商如此懂眼色。”
段白月翻了兩頁,心情復雜。
……
“怎麼樣,寫得不錯吧。”段瑤道,“吹破天了都要。”
段白月轉身去隔壁找楚淵。
“你看,我就知道,一定會拿去向嫂子顯擺。”段瑤很是嫌棄,敲敲冰棺扯長語調,“師父……醒來了啊……啊……啊……啊……”哥哥難得被人誇成花,不看一下怎麼能行。
“這個?”楚淵看完小話本,也有些想笑。
“誰寫的?”段白月問。
“我怎麼會知道。”楚淵捏捏他的腮幫子,“最近一直是皇後把持朝政,哪裡還有皇上插手的餘地。”
“你肯定知道。”段白月握住他的手腕,湊近親了一口,“否則這書又長又無趣,哪裡能從王城傳遍全國。”
“我猜的。”楚淵道,“八成是劉大炯。”
“他?”段白月意外。
“嗯。”楚淵點頭,“那可是個老狐狸,溫愛卿是小狐狸,一樣看起來忠厚誠懇,實則滿肚子心眼。”
“原來朝中還有如此識趣之人。”段白月摸摸下巴,“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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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朝中也有陶大人。”楚淵挑眉。
“這麼多人加起來,還怕對付不了一個陶仁德。”段白月在他脖頸處連綿吮出一串紅印,“實在不行,便這樣去見他。”若能氣得胡子一翹辭官回鄉,那就再好不過了。
片刻之後,葉瑾過來給楚淵例行診脈,看到那一大片吻痕,頓時目瞪口呆。
楚淵解釋:“我什麼都沒做。”
這還叫什麼都沒做!葉瑾兩把撸起袖子,兇神惡煞叉腰:“躺好!扎針!”
楚淵:“……”
四喜在旁心驚膽戰,九殿下怎得恁兇,嚇人。
第184章 回家 我們三天後成親
數日之後,大軍順利抵達關海城,縣令馮晨一早便率部在港口候著,百姓手中捧著各色吃食與美酒,也高高興興擠在道路兩邊,等著作戰歸來的親人與將士們。
“到了。”段白月扶著楚淵走出船艙,“那邊,看到碼頭與炊煙了嗎?是大楚。”
楚淵向後輕輕靠在他懷中,眼神悠遠安寧。
“再吹一陣風,就回去換龍袍?”段白月在他耳邊道,“方才四喜叮囑了許多回,說這身太素淨,沒有大勝而回的氣勢。”
楚淵笑道:“亂講,誰家皇上要靠著衣裳才能有氣勢?”
“我不懂,可四喜說這是宮裡的規矩。”段白月扶著他站直,“況且受了重傷,最近臉色是不怎麼好,再穿這一身白色紗衣,看著有些單薄。”
“是在你一人面前單薄。”楚淵敲敲他的鼻梁,“傻。”
段白月:“……”
“皇上。”薛懷嶽上前行禮,“我們快到了。”
楚淵點點頭,轉身登上甲板。
段白月咳嗽兩聲,緊走幾步跟上——方才還要自己扶,為何這陣走起路來還挺快。四喜抱著衣裳在房中守了半天,也沒等到兩人回來,外頭卻已經驟然傳來鑼鼓與歡呼聲,頓時被驚了一下,趕緊跑出去一看,急得連連轉圈,叮囑了那麼多回,王爺怎麼還是沒將皇上帶回來,龍袍金冠都還在這裡,穿著一身白衣就上了岸。
“皇上!”馮晨跪地喜道,“恭喜皇上,我大楚將士此番大勝而回!”
“平身吧。”楚淵道,“這關海城比起先前來,看著可是富足了不少,愛卿這些年辛苦了。”
“皇上過譽,這些都是微臣分內之事。”馮晨起身,道,“城中百姓已自發備下薄酒,為我大楚將士接風洗塵。”
城門大開,“關海”二字在日光下,隱隱泛出亮色,映襯著無邊碧海蒼穹,光影流動,氣勢磅礴。道路兩邊,百姓個個喜笑顏開,爭先恐後往大楚將士手中塞吃食,順便偷眼打量皇上,雖不知為何沒穿龍袍,可一身白衣也是華貴俊朗,唇微微抿著,比起數年前出海徵戰時,少了幾分鐵血殺戮,多了幾分隨和的煙火氣,沒有騎馬坐轎,就這麼慢悠悠走在正街上,偶爾微微側首,與陪在身邊的西南王低聲說笑,一雙漆黑的眼眸比星辰還要漂亮。
於是城中所有沒出嫁的姑娘都紅了臉。
想嫁。
嫁不了皇上,嫁西南王也成。
段瑤從街頭走到街尾,懷中少說也被塞了十幾條手帕,脖子上還掛著花,香噴噴的,燻得腦仁子疼。
……
大軍在關海城中休整兩日,便又重新啟程,直奔大理。
這日一大早,金嬸嬸便將整個西南府的人都叫了起來,又將所有犄角旮旯都檢查了一遍,生怕會遺漏下一隻毒蟲沒藏好,嚇到皇上可了不得。
“來了來了!王爺帶著皇上回來了!”大軍還在一裡地外,就已經有人飛奔回王府裡頭報信,街上百姓自然是熱鬧的,然而再熱鬧,也比不過西南府熱鬧——鞭炮噼裡啪啦,一刻也沒停過,一來為了皇上,畢竟新媳婦回家都要放炮;二來也為了南師父,驅驅邪氣,好早些醒來喝喜酒。
轎子從城外一直抬到西南王府中,百姓很是失望,聽說關海城的人都有皇上能看,為何我們就沒有。
“放我下去!”楚淵哭笑不得,扯著他的耳朵搖晃。
“還沒進家門,不準給別人看。”段白月將他的手握住,順勢抱緊懷裡鎖好,直到轎子穩穩落地,方才牽著手帶出來。
“金嬸嬸。”楚淵將手使勁抽回來。
“這一路也累了,快回房歇著。”金嬸嬸喜笑顏開,上前拉著他,“別累到。”
楚淵道:“朕想先送南前輩回冰室。”
“想去後山?那可不成,後山還有個瑤兒的百蟲洞,都是湿乎乎的毒霧,你受了傷,去那裡不合適。”金嬸嬸拍拍他的手,“聽話,這事交給王爺與小王爺便是。”
楚淵回頭看了眼段白月。
“聽嬸嬸的。”段白月擺擺手,“我將師父送往冰室後,便來陪你。”
楚淵:“……”
誰要你陪。
西南王府建得挺大,前些年為了掩人耳目,一切都是按照王城皇宮的樣式來造,不過卻獨留了一處小院,是西南特有的小樓木瓦,地上鋪著竹片,赤腳踩上去涼涼的。
金嬸嬸將他帶進小院,又招呼下人端了果品與點心上來,方才笑著離開,楚淵也笑,他挺喜歡這裡,沒有三叩九拜,一家人一般,拉著說話喝茶。
過了陣子,四喜掀開珠簾往裡看了一眼,見楚淵躺在軟椅上,身上搭著一半毯子,已經沉沉睡著。
可真是回家了啊,這般安心自在。四喜樂呵呵坐回去,繼續喝陳年的普洱茶。
其餘人都被安排到了別的院落,葉瑾拉著沈千楓,在西南府溜達了一大圈也沒找到蟲,後頭一問才知道,說是怕嚇到皇上,都暫時藏了起來,頓時很心塞。溫柳年倒是很高興,因為他怕蟲,原以為又要踮腳小心翼翼四處走,才能避開蜘蛛蠍子毒蜈蚣 ,沒想到還挺幹淨明亮,甚至床單還有一股香。
“晚飯大概還要一陣子,我先去街上給你買些點心?”趙越問。
溫柳年點頭:“好。”
趙越揉揉他的腦袋,轉身出府去了大街上,鋪子裡的老板見是從王爺府中出來的,死活不肯收銀子,後來又有人認出他就是前些年那驚天動地的英俊美男子,頓時又強塞來無數糖糕炸肉糯米飯,推都推不掉。
趙越哭笑不得,道謝後抱著一大堆吃食回了府。想著溫柳年也吃不完,便到臨近幾處院落裡都分了些,最後隻剩幾包花糕,隨手推開一處院門,卻見楚淵正站在樹下。
“……皇上。”趙越歉然,“打擾了。”
“有事?”楚淵轉身,“進來吧。”
“上街給小柳子買了些點心。”趙越往石桌上放了包糕點,“吃個新鮮。”
“多謝。”楚淵笑笑,自己斟了杯茶遞給他,“辛苦了。”
趙越接過茶杯,仰頭一飲而盡:“那我回去了。”
楚淵點點頭,目送他出了小院,段白月也恰好回來。
“南師父安置好了嗎?”楚淵問。
“嗯。”段白月拉著他的手坐下,“瑤兒正在收拾他那堆蟲,等後山消停了,我就帶你去見師父。”
“好。”楚淵將自己的茶盞遞給他,“喝喝看,還不錯。”
“自然不錯,這是我藏了許多年的陳貨。”段白月道,“方才趙大當家來做什麼?”
“送點心,說是吃個新鮮。”楚淵繼續替他斟茶,“看我幹嘛?”
“我能不能……問件事?”段白月試探。
“說。”楚淵點頭。
“在星洲時,你讓阿離與蘊之去後山試了那處機關?”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是不是?”
楚淵嘴角一彎,抬頭看他:“我不告訴你。”
段白月挑眉:“嗯?”
“喏,吃點心。”楚淵將花糕遞到他嘴邊。
段白月吃了一口,嘴角一抽。
甜到牙疼。
楚淵倒是不嫌,靠在樹蔭下的軟椅上,捏著剩下半塊點心慢慢吃,悠闲又慵懶。
過了陣子,段念又送來一封書信,說是從東海那頭剛送來的。
“雲前輩?”楚淵坐起來。
“嗯。”段白月抽出信紙,草草掃過一遍後道,“潮崖島上那些叛軍,根本就入不了雲家軍的眼,數月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便已攻破。還有,雲前輩說多謝美意,既然朝廷想送,那潮崖島他便收了。”
楚淵笑道:“這麼爽快?”
“我早就說過,神仙也要喝水吃飯。”段白月將信紙遞給他,“況且現在東海風平浪靜,至少近百年不會再有匪患,朝廷也不會再拉他打仗,沒有後顧之憂,自然沒道理還要隱世不出。”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楚淵靠在他懷裡,“對了,還有件事。”
“什麼?”段白月問。
“先前攻打東海的時候,溫愛卿加上小葉子,都沒能說服雲前輩與魚尾族人出手相助,為何偏偏就你能?”楚淵道,“你說過,戰後就告訴我緣由。”
“就這個?”段白月圈住他的腰,“當初在北行宮的時候,玄天前輩曾說過,玄冥寒鐵八成是師父從韓冥老仙手中偷來的。不過魚尾族人那時卻說,玄冥寒鐵本是魚尾族的東西,雲前輩也問我是從何處得到此劍。”
“小金子的爺爺和魚尾族人有關系?”楚淵問。
段白月點頭:“我那時不知道,便隻答應幫大明王尋找這劍的主人,換取魚尾族人幫忙作戰。”
“隻是因為這個?那有什麼不能早點告訴我。”楚淵不解。
段白月冷靜道:“嗯。”
楚淵繼續靠在他懷中,頭也不回,熟門熟路反手扯住他的耳朵,拉長聲音懶洋洋道:“說。”
“在剛開始的時候,雲前輩不信你。”段白月道,“有過先帝爺那次,他對皇家人有不少陳見。於是我便告訴他,你沒什麼心思當皇上,隻想早些平定四海,然後和我回家成親,若他願意,想要整片東海動無妨。”
楚淵瞪大眼睛:“你就這麼把整片東海給出去了?”
“我沒給啊!”段白月趕緊解釋,“我知道前輩不會要,就隨口一說。”
楚淵轉身與他對視,隨口一說?
段白月:“……”
院中很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