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尋愣了下。
很快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哪篇。
“在。”
他問,“想看?”
雲詞“嗯”了一聲。
於是虞尋去廚房前,把手機遞給他:“密碼沒變,指紋也沒刪。”
雲詞伸手接過。
他還是第一次用虞尋的手機,去看他的私人賬號。
虞尋的朋友圈一直沒更新過,這一年多無論他怎麼刷新,都是一條空白的橫線。
然而當他用虞尋的賬號,點進黑色頭像朋友圈後,他看到了的不止那篇作文。
還有另外兩條,自言自語一樣的,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
一條是:生日快樂,小詞。
時間去年十一月二十號。
他生日當天。
在這條上面,離得更近的日子裡,一月二十九號,他發的是一條:新年快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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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詞看了這幾條朋友圈很久。
記憶回到那年春節,他對著夜空裡綻放的煙花,想發出去但沒發的那句“新年快樂”。
所以那天,他們其實已經互說過新年快樂了。
雲詞沒再往下看,也沒去翻他個人賬號的其他內容。
他熄了屏,感覺眼眶被窗外的陽光照得有點熱。
廚房間,虞尋簡單做了兩份三明治,在熱牛奶的間隙,雲詞把手機遞還給他,忽然說:“我們公開吧,就今天。”就現在。
虞尋接手機的手頓了一下,沒有絲毫猶豫地說:“好。”
“早就想說了,”他又說,“管他們死活幹什麼。”
他指的是以前西高這幫人,還有流子和李言。
顧不上這些人看見會有什麼反應了,喜歡一個人,就想光明正大告訴全世界這個人是自己的。
於是在這個平平無奇的早上。
雲詞和虞尋這兩個幾乎不發朋友圈,銷聲匿跡很長時間的人忽然詐屍了。
兩人同一時間更新了朋友圈。
發的是同一張照片,拍的餐桌,餐桌上擺著兩份早飯。
全列表的早八人都驚了:[……起猛了。]
[我看到了什麼。]
[他倆在幹嘛?]
[已經進化成這種我看不懂的戰役了嗎。]
[@李言,@流子]
[他倆有沒有可能是一起去了新東方烹飪學校學習技能?]
[學做三明治?]
[這個餐盤裡三明治有兩塊,可能一塊是虞尋做的,一塊是雲詞做的。]
[……?]
眼看評論區風向變得不太對。
為了幫助他們理解,雲詞在評論裡補了一句:[男朋友做的飯。]
第八十九章
霎時間, 萬籟俱寂。
所有評論的人都不說話了。
還有人偷偷摸摸地把之前的評論給刪了,那條新東方烹飪學校很快消失不見。
他們花了很長時間緩衝,把雲詞這句話轉換成他們可以理解的形式:這是他男朋友做的, 而且虞尋也發了這張照片。
……
結合條件, 可以得出結論。
有人第一個反應過來:[虞尋去雲詞和他男朋友家打架是吧。]
[傳下去, 雲詞上大學交了個男朋友,虞尋過去蹭了個早餐吃, 還拍照了。]
等半天,等來這兩句的雲詞:“……”
“他們有病?”
虞尋為什麼要來蹭飯吃?
……
雲詞頭開始疼了。
他也不管這些都是他自己當初在西高和虞尋打出來的戰果。
坐在餐桌對面的虞尋沒說話,手指在屏幕上敲著什麼。
然後虞尋那條朋友下面, 也多了一條他本人的親自回復:[給男朋友做的飯。]
這回兩人的朋友圈是真地震了。
-
早上八點多。
李言和流子的微信被戳爆。
李言今天有早課, 本來定了好幾個鬧鈴, 結果鬧鈴沒把他鬧起來, 流子的電話把他叫起來了。他剛摁下接通鍵,流子的聲音衝了出來:“你在睡覺?李言,你他媽還睡得著???”
李言莫名其妙:“我為什麼睡不著?”
流子繼續吼:“發生這麼大的事!你怎麼睡得著!”
“……”李言沒睡醒, 不知道什麼事的他,此刻還在倔強地說,“我睡得挺香的, 好吧,你自己睡不著不要影響別人睡覺, 掛了。”
流子阻止他掛電話,隻用了短短一句話:“他倆朋友圈官宣了。”
“…………”
幾秒後。
李言蹭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官宣?”
繼而他又懷揣一絲不切實際地期待, 說:“誰倆, 不是我想的那兩個人吧。”
流子:“是。”
流子心情很復雜, 他本來以為這兩人肯定鬧掰了, 都分了那麼久, 誰能想到會復合啊。
李言火速瀏覽了一遍朋友圈,發現這兩條朋友圈下面的評論之多,他滑動了好幾下都沒翻完,滿屏都是感嘆號。
[發生什麼了!!!!]
[西高死對頭在一起了。]
[這個世界變得讓我陌生!!!!!!]
刺激吧。他麻木地想。
這份刺激,一年多前他就遭遇過了。
作為兩名當事人其中一位的最好的兄弟,他像個客服一樣回消息:[好像是有聽說,具體什麼情況我也不是特別清楚。]
消息太多。
根本回不完。
他回了一堆人之後,在一片未讀消息裡,看到他表舅的消息。
yc:[晚上一起吃個飯。]
yc:[把其他人都叫上。]
李言恍惚地回了一個“哦”字,意識到他們這兩撥曾經互不對付的對家,要坐在一塊兒吃他們倆的官宣飯。
他沒有別的人可以分享此刻的心情,蹲在陽臺給流子回了個電話:“姓虞的喊你們沒有。”
流子:“喊了。他讓我把群裡兄弟都帶上,說讓大家見見嫂子。”
“……”
兩人在電話裡共同沉默了會兒。
這一天還是來了。
李言說:“一年多過去了,我還是沒做好心理準備。”
“難道我就做好了嗎。”流子回他。
“……”
李言又掃了一眼雲詞發來的消息。
他表舅發的消息裡,還有一句:[你們是重要的朋友,所以想重新介紹你們認識一次。]
這句話說得太認真。
李言看了好幾眼,很難不動容。
最後,李言準備掛電話前,習慣性問了一句:“你不拉橫幅吧?別玩那套,你要是偷偷整個橫幅,到時候我們這邊顯得很沒氣勢。”
流子噎了一下:“你傻逼還是我傻逼?都大三了,別幼稚。”
-
吃飯的地方約在校外,熟悉的火鍋店。
其實他們這幫人也好久沒聚過了,大三之後,課業忙碌起來,很難像大一那會兒那樣瀟灑,說要打架,很快就轟轟烈烈擠滿了整條東門巷子。
雲詞訂完位置之後,對虞尋說了一聲:“晚上七點,有時間麼。”
虞尋收拾完餐桌,將餐盤放水龍頭下面濾了一遍水,就著水聲說:“差不多。”
雲詞回憶了一下他們班的課表:“你們今天沒課?”
虞尋應了一聲:“得去趟律師事務所。”
雲詞找不到什麼稱呼去形容那個男人,罵人又嫌髒了嘴,最後說:“……那個人的事?”
虞尋關掉水龍頭,水聲停止:“嗯。”
經過這一年多,對於楊威這個人,他的情緒已經變得逐漸平靜。
畢竟每天都在反反復復地經歷著。
楊威動不動要去鬧事,但是一走法律途徑,又慫了,想方設法鑽空子不肯配合,虞瑩的精神問題也被他拿出來當擋箭牌。
官司打得很漫長。
光是起訴離婚,就花了近一年時間。
他還沒有律師資格證,找了一名律師委託代理,每天四點一線,學校、工作的地方、律師事務所、公寓樓來回跑。
楊威起初不同意,但虞尋二次起訴了他。
離婚案結束之後,虞尋也沒有要放過他的意思,似乎還打算接著跟他算賬。楊威倒是有恃無恐,他知道無法立案,當初沒有當場報警,由警方帶去驗傷,就失去最關鍵的證據。
但虞尋沒有放棄過,甚至為了這個案子整天盯著他。
……
一天兩天,一個月兩個月,時間日積月累,楊威發現這回好像不是他在纏著虞尋,而是這個瘋子真想把他送進去。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慌,可能是被虞尋盯久了:“你有病?你告不了我,別整天白費功夫。”
“我是告不了他,”虞尋對雲詞說出了答案,“所以我隻是在盯著他。”
“因為一個賭徒,不會隻賭一次。”
這一年多,他都在等那個機會。
那個可以名正言順告倒楊威的機會。
雲詞時常會覺得那一年半的時光,時不時地以某些形式出現,提醒他兩個人不在一起的這段時間,虞尋是怎樣度過的。
——“跟我在一起會很累。”
所以他就什麼都自己扛著。
雲詞今天也沒課,於是在虞尋出門前,也跟著出去了。
虞尋以為他是要去樓下小賣部:“要買什麼,我回來給你帶。”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
雲詞在等電梯的時候,伸手牽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的瞬間,還和第一次牽手時一樣,心跳控制不住地漏了一拍。
雲詞明目張膽牽著他的手說:“跟你一起去。”
律師事務所離這裡不遠。
律師姓周,四十多歲,戴眼鏡,看著很和藹。
進去之後,兩人在辦公室裡聊了會兒。
周律師簡單分析了一下目前的案情,又說:“我也沒幫你什麼,大部分東西都是你自己整理好給我的。現在楊威以為我們是想告他家暴,他想不到你收集的根本不是他家暴的證據。”
虞尋是他接過的,他記憶最深刻的一個案子。
這位客戶剛來的時候還是一名大一學生,在這個過程裡,幾乎所有內容都是他自己整理的。
好幾次,他都想問這孩子大四要不要直接來他們律所實習得了。
“……”
末了,周律師又帶著幾分八卦欲問他:“今天不是一個人來?”
在周律師的印象裡,這名少年從來都是獨來獨往,話也很少。
但今天不是。
另一名少年就站在走廊上等他,偶爾低頭看手機,抬起頭後,目光又鎖在他身上,不再移開。
兩人都穿的同色系T恤,像是約好的一樣。
清瘦且高,充滿朝氣的年齡。
“嗯,”虞尋波瀾不驚的眼睛裡,閃爍了一點光,“我對象。”
周律師:“一個專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