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解釋道:「我今晚的確有事,我要回家看奶奶。」
男生身上的戾氣散了點,「怎麼不早說?」
「還以為你背叛我跟他在一起了。」
說著要去撣撣她剛被別人碰過的肩膀。
但手落了空,時沅後退半步,「蔣既予,你別這樣。」
「你當時跟我在一起不就是為了借個由頭給我難堪嗎?」
他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秒,隨即垂下。
「所以呢?你想說什麼?」
傍晚的微風格外溫柔,但女生的眸子卻平靜無波。
「這樣折磨我兩年了還不夠嗎?蔣既予。」
「說到底,我欠你什麼呢?」
大概是一場大火把她燒清醒了。
「難道,那場火是我放的嗎?為什麼要全怪在我身上呢。」
女孩的聲音如往常一般輕軟,但說出的話格外刺人心骨。
一陣鳴笛時忽過,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刺耳的聲音喚回蔣既予的意識。
Advertisement
這種淺顯易懂的道理本以為是心照不宣的秘密,卻被她這樣輕易地揭開,讓他大夢忽醒。
他似乎做了兩年的夢,夢裡一個聲音一直在告訴他。
如果當初時沅沒有叫他出去,母親就不會死,沒有時沅,母親就不會死。
像是沉溺於催眠中,他也這樣告訴自己。
但實際上,潛意識也在告訴自己,這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她其實,什麼也沒做錯啊。
時沅說完後就做好了承受蔣既予怒火的準備,畢竟她提起了那場火災,那是他的傷疤。
但沒有,他隻是安靜地看著她,最後沒意味地扯了扯嘴角沉默地轉身離開。
......
霓燈闌珊的夜晚,卡座桌子上酒瓶七零八落地散開。
「不是,予哥,你真不能再喝了。」幾人在旁邊為難地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勸著。
艾寧看著他一杯接著一杯的往嘴裡灌,心裡的火氣止不住地冒出來。
走上前搶過他正準備往嘴裡倒的杯子,「你這酒為誰喝的?你那小女朋友?」
「關你屁事。」蔣既予伸手奪回來,毫不猶疑地繼續灌。
她嘴角溢出一絲冷笑,「你在這為她買醉有什麼用?她怕是早就移情別戀了,聽說她最近和他們班的一個新來的搞在...」
未說完的話在看到男生陰惻惻的眼神時戛然而止。
蔣既予扔開酒杯,站起來朝她逼近,每走近一步,她就感覺到周身壓迫的戾氣。
「管好你的嘴。」他說。
說罷轉身拿起外套就離開。
艾寧咬著牙沖他的背影道:「那我呢?蔣既予,我算什麼!」
沒錯,她艾寧很早就喜歡上他了,剛開始知道他有女朋友時也曾想過退卻。
但後來,別人都告訴她,他從未把他女朋友當回事。
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他女朋友,是那個女孩一直糾纏他。
所以她向他主動示好,他也沒有拒絕不是嗎。
那現在,他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是為了誰呢?
蔣既予聽後,也隻是頓了一瞬,平淡地開口:「艾甯,我有女朋友。」
接著就沒再理會任何人,離開酒吧。
夜晚11點,時沅還在書桌前整理錯題,雖然她的成績已經比以前提升了很多,但還遠遠達不到重點大學的標準。
片刻,安靜沉澱的氣氛被手機的震動打破。
她拿起一看,頓了頓,還是接起。
「時沅。」男生的嗓音透著沙啞。
「有事嗎?」
蔣既予懶懶地背靠在樹上,抬眼看著某層樓裡某棟還亮著燈的住戶。
這麼晚了,她還沒睡。
他慢慢說著:「這兩年,你是不是討厭死我了。」
他記得對她做過的每一件事,刁難她,對她的困難袖手旁觀,甚至危機時刻他也沒有第一時間沖上去。
他是親眼看著她眸子裡的光暗淡下來的。
時沅放下筆,看著窗外寡淡的零星,沉默著,沒有回答。
那時,在她看到洶湧的火災時,大腦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時候,蔣既予的一句「這都是因為你。」像是一句魔咒打進她腦子內烙印深刻。
所以在每次被他刻意刁難時,她都告訴自己這是在贖罪。
但,也是一場大火,把她徹底燒清醒。
後來,她也在深夜裡反復問自己,到底在贖什麼罪?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再次看到蔣既予時,一切豁然開朗。
不,她什麼也沒做錯。
是他,偏執地認為,這場火災的起因是她。
蔣既聽著那邊沉默的氣息,笑了笑。
「你說得對,那件事跟你有什麼關 系呢?是我推卸責任,是我將一場意外推到了當時還隻有15歲的你的身上。」他的聲音低低的,卻比以往認真。
男生眼裡映著的夜空有些暗沉,算不上晴朗。忽然間,有個移動的光源閃進他的眸子。
他想,那大概是流星。
看著天空,他說:「阿沅,你可以原諒我嗎?」
這一刻,他祈求流星顯靈。
對面的女生似乎歎了口氣,「蔣既予,很晚了,我已經睡下了。」
那顆光源劃過眸子,眼裡的夜空再次沉寂下來。
他眨了眨眼看清楚了,那隻是架速度快了些的飛機。
蔣既予視線掠過一直亮著燈的窗戶,沒去追問,隻低低應了句:「好。」
掛斷電話,時沅試圖繼續分析剛才那道被打斷思路的題。
幾分鐘後,她依舊靜不下心來。
筆尖無意識地在草稿紙上亂劃著。
他們兩個是說不上原諒這層關係的,那件事他也是受害者,他永遠地失去了媽媽。
後來他為難自己的兩年,不得不說,有自己的原因在裡面。
如果早點認清,也不會一直忍受著。
她自己也有錯,卻不代表能忽略掉蔣既予對她做過的那些事。
她隻希望,以後兩人能夠不再聯繫,看見就當做不認識吧。
......
最近三中八卦圈兒發生了件大事,糾葛了兩年的蔣既予和時沅終於分手啦,追蔣既予的妹子可以沖了!
有人問,怎麼兩人突然分手了。
知情人說,是時沅親口告訴他的,她沒有男朋友。
不少人不信,前去兩位正主那求證,蔣既予雖然沒表態,但也沒否認,而時沅就說的更加清楚了。
大課間的籃球場上,球砸在地上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響。
蔣既予發狠地打著,投籃,像不要命般,周圍無一人敢上前攔住他,隻能任由他發洩。
他想起那天她絕情的話。
那天忽然有個女的給他送了一封信,信封粉嫩,封蠟是桃心狀的,女生臉上的羞怯毫不掩飾。
他淡淡地瞥了眼,沒接,隻說:「我有女朋友。」
女生紅彤彤的臉上還帶著絲疑惑,「可是,時沅學姐說跟你沒關係了啊,這不是跟你分手的意思嗎?」
聽罷就跑到他們班門口,映入眼簾的是她和那個轉校生的說笑,她已經很久沒有對他那麼笑過。
舌頭抵了抵腮邊,他被氣笑了:「時沅,找你有點事,出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女生揚起的嘴角就放平了下來。
雖然猶豫了幾秒,她還是走了出來。
但在她起身一瞬,那個男生眼裡的敵意倏然朝他看過來。
但那又怎樣呢,他怕什麼?
蔣既予拉著她到天臺,還未開口就被時沅搶了先。
「蔣既予,你能不能,別再來找我了?」
「以後就當不認識不好嗎?」
她從未用這種不耐煩的眼神看過他。
心裡像被碾絞過一般。
「是你,跟別人說我們分手了是嗎?」
他抿著唇,緊緊看著她。
時沅點點頭,「對,本來就是假的,早點澄清也好。」
女生淡漠的眼神映進他的眸子裡,他的聲音帶著絲艱澀:「什麼是假的?時沅。」
「你從來沒把這段關係當回事是嗎?難道,我喜歡你也是假的嗎?」
天臺的大風吹開了他藏在灰塵裡的情感。
他承認,在這變態的恨意下埋藏的是洶湧的喜歡。
風帶著男生的聲音吹入她的耳膜,但她的表情依舊波瀾不驚。
時沅看著他,眨了眨眼,「你說你喜歡我?」
接著皺了皺眉似乎在回想什麼,「你讓我遭受不堪的言論,背負莫須有的罪名,刁難我,在我被欺負時袖手旁觀。」
「甚至,見死不救。」
她直視著他,「蔣既予,這就是你所謂的喜歡嗎?」
她每列出一條,男生的臉就白一分。
他沒辦法反駁,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她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他乖順了,她早就厭煩他了吧。
時沅沒再和他糾纏,也沒在意他的情緒,下樓回了教室。
看著空蕩蕩的天臺,他忽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他故意讓時沅給他買早飯,害她遲到那次,他也把她扔在原地,毫不留情地離開。
但這次,被丟在原地的是他啊。
......
「啊。」一聲驚呼喚回蔣既予的出神。
他看過去。
時沅最近總在大課間被錢琳拉下來打羽毛球,說是鍛煉身體。
剛剛,錢琳拍的過於有力,時沅忙顧著接球,就往後跑了幾步,忽然間被絆倒。
夏季的校服本就輕薄,她人被撞倒在塑膠跑道上,膝蓋猛得擦地,疼痛難忍地叫出聲。
蔣既予皺眉,丟下球跑了過去。
錢琳在一旁不敢扶她起來,膝蓋透過薄褲子已經滲出絲絲血,如果現在站起來,膝蓋就要伸直,會加重疼痛。
她隻好瞪著旁邊的艾寧,「你故意的!故意絆時沅的,我看見了,你就站在旁邊忽然伸腳出來了!」
艾寧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們,「那又怎麼樣呢。」
蔣既予跑來,隻先看了一眼艾寧,就蹲在時沅旁邊,低聲說:「我幫你去醫務室好不好?」
時沅搖搖頭,嘗試自己站起來。
蔣既予看著她顫巍巍的小腿,緊抿著唇,想著不顧她的意願,也要先抱她去醫務室。
剛伸出手,就落了空。
江忱不知何時出現,直接打橫抱起女生。
時沅被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他。
他垂眸對上女孩的視線,語氣淡淡「打球還能摔一跤,你是不會獨立行走嗎?」
時沅被說紅了臉,別過頭去不理他。
江忱把她往上輕顛了顛,瞥了眼蔣既予還有他伸在半空的手,轉身去醫務室。
錢琳連忙跟上。
蔣既予低頭看著落空的手,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剛才,那個男生抱她的時候,她沒有一點反抗。
艾寧走上前,語氣有一絲得意,「看到了吧,她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了,你也該看看別人。」
話畢,蔣既予慢慢抬起頭,上前虎口卡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看著自己,眼睛裡有擋不住的陰鶩,「艾寧我告訴你,這是最後一次,再讓我知道你對她不利,你沒有好下場。」
艾寧忍住心底的酸澀,卻依舊嘴硬反駁,「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對她傷害最大的不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