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讓他徹底崩潰。
艾寧說的對,自始至終對她傷害最大的是他啊,他甚至沒資格再去追她。
蔣既予忽像脫了力般松了手,厚重的雲被風吹開,太陽的光芒有些刺目。
他閉了閉眼,心底忽然被絕望包裹起來。
她再也不會原諒他了。
......
醫務室門口,江忱沖時沅揚了揚下巴,「開門。」
時沅半伸前去轉動門把。
「......」
「怎麼了?」
時沅眨了眨眼,轉回來看他,「門是鎖的。」
這樣被他抱著說話好奇怪啊。
江忱倒沒什麼不適,語氣平淡,「那你敲門啊。」
時沅感覺到耳朵熱熱的,低聲說:「你先把我放下來。」
「放下來幹什麼,抱著你敲不了門?」
「......」好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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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深呼口氣,又伸前敲了敲門。
果不其然,沒敲幾下就有了回應。
門被打開,校醫訕笑幾聲,「不好意思啊同學,太陽正好,我小睡了一會兒。」
看著江忱抱著時沅,他語氣又嚴肅起來,「同學,早戀是違反校規的,不知道嗎?早戀有多少壞處不知道嗎?會成績下降,會精神...」
話就被江忱不耐煩地打斷,「行了,先來看看傷行嗎?」
校醫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哦哦,同學,你哪受傷了?」
時沅撩起褲子到膝蓋處。
女生的小腿纖細蒼白,傷痕的血絲鮮紅明顯。
強烈的色差對比下,有種羸弱誘人的美。
江忱偏過了頭,滾了滾喉結。
校醫檢查了下傷口,說:「擦破點皮,就是深了點,先消炎殺菌吧。」
老校醫是新來的退休醫生,動作容易不知輕重。
他端著酒精碘伏過來,手直接握住時沅的小腿。
她整個人瞬間繃緊,校醫毫無察覺,正準備上藥。
倏然被猛得來開手,他不明所以地望向江忱,「怎麼了,同學?」
江忱接過他手上的東西,不容置疑地說:「我來吧。」
校醫遞給他時還一頭霧水。
直到看到男生,小心翼翼地擦著傷口,一點肌膚接觸都沒有,才恍然大悟。
他拍了拍腦門,「對不起哦同學,剛睡醒,腦子還有點懵,沒注意到分寸!」
時沅搖搖頭,「沒事的。」
校醫在一旁不尷不尬地站著,直到說操場有人暈倒忙找校醫,他才解脫般地逃走。
一瞬間,屋內隻剩下他們兩人。
陽光撒在男生垂下的眼睫上,隱去了些平時的冷漠,顯得些許柔和。
時沅看的有些呆了,他長得真好看。
「你還打算看多久?」
時沅回神,男生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處理完傷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她急忙解釋,「我沒有在看你,我是在出神,你知道吧,就人出神時會眼睛不聚焦地盯著某一點。」她越說越正經,仿佛是真的一樣。
江忱悠悠地點點頭,「嗯,湊巧那某一點剛好落在我的臉上。」
時沅表情嚴肅,「對,還挺巧的。」
她一緊張就話多,還總是要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
他隨意應了聲,權當沒看見她紅透的耳朵。
因為腿傷的原因,時沅走路要比平時慢不少。
放學正是人群擁擠時,她走的那麼慢容易發生踩踏事故。
於是,這幾天,她都晚半個小時才慢吞吞地出教室。
讓她詫異的是,江忱也和她一起留在教室,她走的時候他也起身離開。
她也問過他,卻被一句「管好你自己」堵了回來。
直到某天,兩人剛出校門又碰到了當時堵時沅的三個女生,她才隱隱明白。
三人看江忱也在她身邊,便沒有輕舉妄動,轉身悻悻離開。
時沅偏頭看旁邊的男生,他一如既往地冷漠張臉,似乎對什麼都漠不關心。
可就是這樣一個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莫名其妙地喜歡上她,明明一切都表現地那麼明顯,卻從不開口說,這也杜絕了她拒絕的可能。
他從不跟她好好說話,有時候甚至說話氣死人。
但他幫她趕跑壞人,帶她拼死逃出火場,自己不讓他傷好前喝酒,櫃子裡的易開罐便再沒少過,也會在晚歸時跟在她身邊...
他的喜歡全體現在細節裡。
「你喜歡我,對嗎?」她看著江忱,不知怎麼忽然就問出了口。
空氣靜默了半晌,男生開口時的語氣依舊欠欠的,「不行?」
時沅搖搖頭,「可是我不早戀,我要學習的。」
男生面上依舊風輕雲淡,但兜裡的手已經攥緊。
「哦...」他半天隻憋出了一個字。
江忱腦子裡組織著語言,想酷酷地問她,拒絕了也沒關係,但能不能別不理他,還可以像今天這樣一起回家嗎?
完全沒注意到女孩子彎起的唇角。
「所以,」她的話打斷他的思維,「你可以等我畢業嗎?」
空氣再次沉默下來,路上隻餘微許鳥鳴聲。
時沅咬了咬下唇,為什麼沒有說話,不願意嗎?
男生的喜歡都是這樣的,並不持久...
「哦。」簡短的回答讓她回神。
她偏頭看過去,男生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表情依舊淡淡的。
時沅看著他強行繃著的嘴角,輕笑了出聲。
高三一整年,蔣既予雖然偶爾會出現在她周圍,卻不會上前打擾她,隻是時不時遠遠地看著她。
每每這個時候,都會被旁邊的江忱有意無意地擋住。
初三那年的大火讓時沅以後的每一天日子都是煎熬,高二那年的大火卻燒斷了她的枷鎖,讓她徹底解脫出來,後來的每一天都是充實。
「考試結束,考生停止答題。」機械的女聲到點響了起來。
時沅出了考場站在樹下等著江忱時,視線裡忽然出現很久不見的蔣既予。
他和她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問:「考的好嗎?」
聲音平淡地似乎隻是和一個熟人寒暄。
時沅點點頭,沒有問他怎麼樣。
「在等江忱?」
她還是沉默地點頭,卻後退了些,一副不願交流的樣子。
蔣既予垂眸,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還不等他再次開口,女生忽然看著他這邊笑了起來,眼睛也似閃著光。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心跳得忽然飛快。
時沅朝這邊跑過來,他一眼不眨地看著。
直至她擦身而過。
「江忱!」
「你出來的還挺早。」
「是你太磨蹭啦。」
男女生的對話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他閉了閉眼,沒有回頭。
初三的那個夏天,她站在他家門口等了一下午,祈求見他一面。
高三的這個夏天,她甚至連話都不願意跟他說上一句。
這都是他自己作出來的。
兩人邊說邊走,路過那顆樹時,時沅忽然回頭看了眼。
江忱也隨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原地空空。
「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她平靜地收回視線。
.......
時沅覺得考的還不錯,江忱就帶她去玩了半天,晚上去吃飯。
準備離開時,時沅的電話響起。
她刪了蔣既予的備註,卻對這串號碼依舊熟悉。
她看了眼江忱,接起。
「喂?」
「喂?嫂...啊不,時沅同學,那什麼,予哥現在自己灌酒呢!誰也勸不住,你能不能來勸勸。」
他又急忙補充一句,「再這樣喝下去,該出人命了!」
沉默片刻,她才對那邊說了句好。
放下手機,時沅斟酌著跟他開口說了這件事。
聽罷,江忱輕嗤一聲,「你前男友的事,跟我說什麼?要去就隨你。」
「......」又來了。
時沅順著他的話點點頭,「好啊,我去了,你先回家吧。」
「拜拜哦。」對他揮了揮手。
接著轉身離開的毫不猶豫。
剛出門就被一隻大手拉進旁邊的小胡同。
江忱把她抵在牆上,咬著牙,「你他媽故意的吧?」
時沅故作不懂,歪頭看著他「是你說隨我的呀。」
「......」
最後還是江忱跟她一起去的,到了酒吧門口,他沒進去,在門口等她。
進門前,給了她一句警告,「十分鐘,十分鐘出不來,老子就進去幫他醒酒。」
「...哦」他好粗魯。
很快,她就出來了,還不到十分鐘,所以男生的表情並不算太陰沉。
關於她進去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她沒主動提起,他也默契地沒問過。
唯一慶倖地是,那次之後,蔣既予這個名字似乎徹底在兩人生活中消失了一般,沒再出現過。
江忱送她回家,到她家樓下,時沅準備上樓時被他叫住。
「時沅。」
她回頭,不解地看著他,「怎麼了?」
男生黑眸緊緊盯著她,「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二說過什麼?」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時沅回想了片刻,迷茫地搖搖頭,「我說過什麼?」
他眼裡的情緒晦澀不明,看她似乎真不記得了,泄了氣般,「算了,沒什麼。」
他垂下眼睛,掩去情緒,聲音有些啞,「回去吧。」
說完打算轉身離開。
右手忽然被拉著轉了回來。
接著,側臉被輕輕碰了下。
時沅退開一點,紅著眼眼睛卻亮晶晶地看著他,「男朋友不跟我說晚安的嗎?」
寂靜漆黑的夜晚,蟬聲陣陣,微風帶起他的衣袖拂了拂。
江忱笑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