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那人面前去,「哥們兒,幾個意思啊?」
江忱慢慢站起來直起身,撣了撣身上不小心落上的煙灰。
「找我?」說著看了眼他手上的酒瓶子。
那人瞬間認出江忱,回頭猶豫地看向蔣既予,「予哥,這好像是嫂子她們班同學...」
蔣既予抬眼看過去的瞬間,對上了江忱投過來的目光。
兩人僅僅是對視了一眼,但周圍的人都感覺到氣氛忽然凝重起來。
雙方僵持不下時,服務生從樓梯上慌忙跑上來,「剛才誰報警了?員警來了!」
一句話仿若平地驚雷,炸醒所有人。
場面瞬間騷動起來,大波人立刻拿起東西都跑出去。
人潮洶湧中,蔣既予下意識回頭找時沅。
沙發上卻空無一人,他皺著眉四處尋找。
猛然間,在樓梯口,他看見時沅和江忱的背影。
女孩拉住另一個男生的手往下跑,沒有再回頭看一眼。
所有人恐慌逃竄中,他卻停在原地,靜靜地看著樓梯口那處,幾秒後忽然笑了一聲。
「沒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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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沅拉著一個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生跑的很吃力,直到跑出好幾百米後,她才鬆開手停下來,大口喘著氣。
江忱看著女生氣喘籲籲的樣子,語氣有些玩味:「抬頭好好看看我是誰。」
但她現在累的說不出話來,隻能疑惑地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有此一問。
「你拉錯人了,你男朋友還在裡面。」
他看見剛才那男生抱她了,她也沒拒絕。
那就是給她招惹來一堆閒言碎語的男朋友?
時沅的氣慢慢順下來,但開口還有些喘,「我沒有拉錯。」
什麼意思?
不去找你男朋友反而帶著我跑了?
聽到這話,江忱掏煙的動作反倒一頓,慢慢走過去逼近她,直至逼到角落,無路可退才堪堪停下。
他手肘撐在女生的頭頂,俯身靠近,兩人 間的距離逐漸縮短。
時沅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的意圖,猛地伸手推開。
「你瘋了嗎?」
江忱順著她的力道後退幾步,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有男朋友就別來招惹我。」
他丟下這一句話就轉身離開。
時沅直起身子,看著他的背影平靜地開口:「我以為你是一個人在那裡,怕他們人多不讓你走,想讓你應付員警,所以我才拉著你離開的。對不起,是我多事了。」
「還有,真的很感謝你上次幫我趕跑她們。」
江忱的腳步頓住,回頭看過去。
女孩已走遠,她腳步很快。
時沅壓下心底的不舒服,徑直回了家。
將走近在社區時,不遠處在樓下看到一點猩紅的光。
蔣既予從暗處走出來,嘴上含著煙,雙手拿著手機打遊戲沒看她。
時沅停下腳步,也沒開口,靜靜地站在他身邊等著。
十分鐘左右,螢幕出現victory的字眼後,蔣既予才起收起手機。
「怎麼才回來?」他問。
「你有事找我嗎?」
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蔣既予難得的頓了一下,覺得有些好笑,「你是我女朋友,我不能找?」
聽見那三個字,她皺了皺眉。
他們倆並不能算男女朋友,在她看來,他隻不過是想借這個名義困住自己。
「剛才去哪兒了?我不是讓你別亂跑。」
時沅下意識地隱瞞,「我看那麼多人都跑了,以為有什麼麻煩我也就趕緊離開了。」
蔣既予看著她,「你一個人?」
時沅很淡定地點了點頭。
眼睛從女孩垂在身邊緊握著的手瞥過,扯了扯嘴角。
撒謊。
蔣既予抽出一根煙含住,接著把打火機遞給她,聲音懶散:「幫我點。」
果然他是會抽煙的,剛才在ktv就聞到了他身上似有似無的煙味。
時沅緊抿著唇,斟酌地開口:「抽煙對身體不太好...」
但男生隻是淡淡地看著她, 不回應。
她咽下到嘴邊的勸慰,摁亮打火機,踮起腳湊近。
點燃一剎,煙霧從兩人間蔓延開。
蔣既予摁住她的腰,不讓她動彈,繼續了晚上在卡座未完成的事。
他拿下煙,湊近她的唇角,輕輕碰了碰。
女孩身上的香氣讓他有些迷戀,又親了親她的臉頰到鼻子,最後又親回唇邊。
在他想加深這個吻的時候,不經意睜眼看到的女孩眼角的淚滴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退來稍許才發現時沅渾身顫抖的身軀。
他的意亂情迷像是被澆了一盆冷水,倏然熄滅。
聲音也冷淡下來,「既然這麼委屈,當初就不該答應。」
時沅不知何時已滿臉淚水,她看著蔣既予,聲音嗚咽:「蔣既予,我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了嗎?」
「你現在這樣,我真的好陌生,好怕...」
以前的那個充滿朝氣的少年卻變得生機不再,渾身充斥著陰鶩。
蔣既予沉默地看著她哭,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淡淡反問:「你覺得呢?」
......
之後的日子,時沅依舊照常上課。
那天的所有事仿佛都未曾給她造成什麼影響,那天夜晚樹下的情緒崩潰似乎也從未發生過。
唯一有些不同的是,她比以往更加沉默了。
收江忱英語作業時會下意識垂眸避開視線,卻依舊沒在未完成作業的名單上記他的名字。
但他也沒再往辦公室去過,她也沒主動提過。
蔣既予卻變化很大,他副駕上的女生換得更加頻繁,也沒有再聯繫過時沅。
一度有人以為他倆已經分手。
有不怕事的主動問過蔣既予,「予哥,最近沒怎麼看到嫂子,你倆分手了啊?」
他隻是一杯接著一杯地喝酒,不接話茬。
他這不回應的態度弄得眾人也迷惑,最後這個話題隻能不了了之。
時沅再次回到被指指點點和蔣既予的關係中,她的情緒越來越疲憊和沉重。
這樣僵持而畸形的關係下,當一個契機出現時,所有故作正常的情緒都會在一瞬間崩潰。
時沅沒想到,這個契機居然差點讓她為之付出生命。
薊北已經半個多月沒下雨了,從內陸吹來的北風讓這座城市更加乾燥,各所高校也開展了消防課程。
那天的風格外大,時沅出門上學前,被媽媽叫住塗了些鬱美淨,說是為了防止皮膚乾裂。
上午,英語課下課時她收好作業抱到辦公室交給老師時,被她叫住。
「時沅吶,幫老師把這捆英報抱去實驗樓3樓,就化學實驗室旁邊那間,他們明天去排版。」接著遞給她一摞報紙。
時沅點點頭,抱起報紙離開。
她是文科生,沒怎麼去過實驗樓,對它的佈局還不熟悉。
好不容易上了三樓卻發現化學實驗室旁邊的教室門是鎖著的。
正巧實驗室半掩著,裡面似乎有個人影,她敲敲門推開。
一個男生正背對這她做實驗,周圍一群瓶瓶罐罐,但她隻認識酒精燈。
時沅暗自皺了皺眉,學生可以私自做實驗嗎?
男生聽見動靜回頭瞥了她一眼,「有事嗎?」
「同學,我想問一下,旁邊那間是一直鎖著的嗎?」
她想可能是自己走錯了。
男生邊說,手上動作卻不停。
「哦哦,你是送報紙來的吧?」
時沅輕聲嗯了一聲。
他又加了幾滴化學液體,「鑰匙老師放在我這了,在我外套裡呢,但我把外套放樓上了。」
「你在這等我吧,我上樓去給你找找。」
他隨手放下試劑,打開窗戶,「不好意思啊,我做的這個實驗有點刺鼻,透個氣。」
說罷就往門外走,沒注意到未完全熄滅的酒精燈還有旁邊搖搖欲墜的酒精和試劑。
時沅站在實驗室內等他,四處看了看。
正在她剛發現還燃燒著的酒精燈,想上前蓋滅時,又是一陣大風刮來。
本就沒放穩的酒精瞬間一倒,連帶著半開的門也砰的一聲關上。
頃刻間,藍色的火焰瞬間燃起,蔓延速度也越來越快。
時沅後退幾步,這個火不是她可以撲滅的。
她轉身就去開門打算離開去叫人。
但把手是壞的,所以剛才男生一直都沒完全關嚴門。
火勢蔓延迅速,時沅慌張地敲打著門:「有人嗎?有人嗎!著火了!」
男生也拿了鑰匙下樓剛好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裡面的火焰。
他聽到時沅的聲音連忙跑過去推門,卻因力氣不夠,門絲毫未動。
他對著門大聲說:「你等等我,我去叫人啊!」
說完就趔趄跑下樓。
邊跑邊大聲吼著,「實驗樓著火啦!有個女生還困在裡面!」
他的聲音瞬間傳遍整個操場。
蔣既予這節是體育課,操場跑完步後剛解散,有人聽到後就跑到實驗樓底下向上不停張望,既好奇又害怕。
蔣既予也向樓上冒著煙的窗戶瞥了一眼,這一眼,他就從濃煙著看到了時沅的身影。
整個人瞬間繃緊,下意識地往實驗樓跑了幾步。
但也就幾步,他就生生停住腳步,黑眸沉沉地盯著窗戶裡的女生。
時沅站在教室中間一動不敢動,酒精燈在風的驅動下順著兩邊的窗簾熊熊燒著。
她掌心被握得發白,不停地冒著冷汗,她無措地向視窗張望救援時,看到了蔣既予的身影。
她大聲呼救:「蔣既予,趕緊找老師啊!著火了!」
這僅僅是三樓,聲音清晰地傳入他的耳朵。
不少人聽到後也趕緊四散跑開找老師,報警,打消防。
灼熱的火光讓時沅周身溫度都高了起來,但心底卻是一片冰涼。
她確信蔣既予聽到了,但他隻是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看著她。
窗簾桿禁受不住高溫,一個接著一個砸了下來,火焰裹挾著黑煙徹底阻擋住了蔣既予的視線。
他雙手垂在身側緊握著拳,在他剛才準備跑上前時,眼前忽然出現三年前的一幕,無人生還的別墅,母親是不是也這樣孤立無援地被火焰包圍著期待救援?
瞬間腳步沉重地抬不起一下。
他會救她的,但再等等。
莫名地心底湧出一絲報復的快感,他忽然想讓她也體會一下,那種絕望無助的感覺,
有一種人,變態到了絕境。他人在深淵,也不讓你活在陽光下。
他不是不明白那件事自始至終跟時沅一點關係都沒有,但他就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面對她。
看到女孩的笑時就會想起母親的哀嚎。
所以,他將她困在他的身邊兩年,也不讓她好過。
但在女孩看著他的眼裡的期望逐漸灰暗下來時,他再也不能置之不理。
很多事都講究因果報應,有些事,你晚了一步,就再也沒機會去彌補。
「江忱!你幹什麼去?」班主任在後面焦急地喊著他。
男生拎著一把椅子義無反顧地跑進了實驗樓。
在蔣既予準備跑上去時,被幾個老師抱住攔了下來。
「放開我!再不去救她,人就出不來了!」
他拼命掙紮著,卻抵不過幾個成年男性的力氣。
「同學,你冷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