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吧裏的歌手唱到高潮,杜茹涵又是吸氣又是瞪眼,她比歌手還激動:“親了?!”
“......”烏漾熱得不行,回她倆字,“不算。”
杜茹涵哄著:“不算不算,那你倆就是在一起了吧?”她暢想著,“等你們官宣,我就是見證者。”
“......”烏漾回想了一下,跟杜茹涵對視幾秒,她喝口冰水,語速慢吞吞地打斷她,“忘了問。”
“?!”杜茹涵服了,她覺得她簡直是不可理喻,語氣逐漸加重,“什、麽、叫、忘!了!問!”
烏漾看著她,停滯片刻,恍如未聞般擱下水杯:“這不重要。”
“??”杜茹涵想抓著她肩膀狂搖她吶喊,“漾漾,你可是最清醒理智無敵的漾漾!你現在怎麽跟個被騙了的戀愛腦似的!”
“不是,”烏漾琢磨了會兒,跟她說,“隻是我覺得現在這樣也不錯,畢竟一生山高路遠,慢點兒走風景會更多,不耽誤什麽的。”
“......”杜茹涵搞不懂他們跟文青似的腦子,她嘴一動,“我好無語,那你來說說,什麽重要?”
“重要的是,”烏漾笑笑,手機彈出一條消息,她點開,是潘澄發的,她邊回,邊慢悠悠地說,“我一直以為我的人生裏隻有一個七年,但我突然發現好像不是,我應該還有另一個七年的——”
她彎了眉眼:“那就是潘澄眼裏的、“我”的七年。”
“這就夠了,”她問,“不是嗎?”
杜茹涵:“......”
她看著她,不知道怎麽的,忽地說不出話來。
昏暗燈光下的烏漾美得朦朧,眼眸微挑,蕩起了一層光,她的鬆弛感很足,靠在椅背上戳著手機,酒窩就沒有下去過。
她跟這樣的烏漾,實在是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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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茹涵好像又看見十八歲以前的烏漾,自信,滿懷底氣,耀眼又隨意。
烏漾放下手機,轉頭看她:“我其實對好感、心動、喜歡和愛沒什麽定義,因為那段兒經歷,我甚至都不覺得會有多美好。”
“但我現在明白了,”烏漾輕聲說,“愛會讓人斷骨重生,在遇見前的所有不愉快都將被抹去。”
“沒人會在珍視裏自厭自棄,”她半開玩笑,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卷著頭發,“愛是返璞歸真,而我仍然是我。”
杜茹涵沉默好久:“好吧,好吧,”她一連重複兩遍,嘟囔,“說不過你們這些咬文嚼字的......等等,”她擡頭,想起什麽,“你們?這些?”自我懷疑兩秒,腦子裏電光火石,“不止七年?!”
“......”烏漾聽不懂她的加密通話,她問,“什麽東西?”
“潘澄啊!”杜茹涵激動,“就那天,你彩排那天,我問他是不是喜歡你來著,他承認了,然後又說了點兒什麽,我以為他七年前就喜歡你了,結果他說不止七年。”
“?”烏漾懵了。
杜茹涵看她反應不對勁,愣道:“沒跟你說嗎?”
烏漾:“應該......沒吧。”
杜茹涵問:“這也不重要?”
“應該、”烏漾卡頓,“挺重要的。”
相顧無言。
調酒師過來給她倆的杯子裏添了點兒冰,叮咚的聲音碰撞。
“那,”杜茹涵回神,提意見,“要不問問?”
烏漾難得沒拒絕:“怎麽問?”
杜茹涵狗頭軍師上線:“明問他多會兒喜歡你的?”
烏漾搖頭:“太直接。”
杜茹涵:“問他喜歡你的起因?”
烏漾皺眉:“同上。”
“問他第一個喜歡的是不是你?”杜茹涵補充,“然後問他什麽時候啓蒙的。”
“萬一不是我呢,”烏漾無情地說,“能不能不要喜歡,換個詞。”
杜茹涵覺得她好荒謬:“那稱之為越界的革命情誼?”
“......”烏漾又想作罷,“算——”
“算什麽算!”杜茹涵及時打斷,她拿過烏漾的手機,摁著她指紋解鎖,“問,就現在問!”
剛巧潘澄發來消息,兩人一起低頭看:
【工作室發了條微博。】
【怕你不看,再來預告一下。】
【演唱會還有十三天,記得把檔期留給我。】
“呵,”杜茹涵冷笑了聲,陰惻惻的,“重要的不說,倒是膩得很。”
烏漾手快,已經點進了特別關注的微博推送。
【潘澄工作室:8月7日,與潘澄在觀溪,不見不散。
音樂盛典,立秋之際,所有問題都將得到解答。】
烏漾看完:“他的公關好像真挺厲害。”
杜茹涵茫然,問:“何出此言?”
“視頻發布後,他就一直霸佔熱榜第一,而我已經下去了。”烏漾語速緩慢,調出實時熱榜給她看,“潘澄突然爆出未婚與有喜歡的人,網友瘋扒再加上對家拉踩,什麽帽子都能叩上去,但他演唱會開始在即,他回應是不專注不敬業,不回應是不拿粉絲當回事兒,沒想到他的工作室幹脆給引了一波流。”
烏漾切回微信,給潘澄回複了個“OK”的表情包。
杜茹涵聽得懵懵懂懂,眼尖的瞧見她的動作,質問:“不是?怎麽就一個OK?你的重要去哪了?”
“不是說了嗎?”烏漾心裏也急切,但面上風輕雲淡,“去演唱會就能得到解答了。”
Chapter 22
接下來的幾天潘澄都很忙,烏漾去探過幾次班,大多是坐在一旁玩手機。在人多的場合裏,她還不太知道該怎麽跟他相處。
一段兒時間過去,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她相冊裏多了數張潘澄的照片,都是他在或錄歌或拍攝中的生活碎片。
不過,就沒有幾張是他不看鏡頭的。
演唱會前一晚,兩人打了個視頻,烏漾還在翻看照片。
潘澄勾起眼尾逗她:“動態比不過靜態唄。”
烏漾瞬間想到了個詞:“啞巴新郎?”話落,沒等潘澄反應,她自己先想到他的好嗓子,搖頭了,“那太虧了。”
“......”潘澄說,“謬贊。”
烏漾終於關閉相冊,她還是不解:“為什麽每次我給你拍照你都能精準地看過來?”
“因為是你拍,”潘澄拖著腔調,“我才那麽敏銳。”
他說好聽話信手拈來。
不管聽多少次,烏漾都會想抱著枕頭在床上打滾。
她面上不露,回答:“但也有可能是因為辨識度高。”
“像你的聲音,就挺難忘的。”烏漾跟他對視,由於放鬆,有股子吞吞吐吐的意思,“不管再過幾個七年,我隻要聽到,都不用猜,就能知道是你。”
潘澄哼出聲笑:“誇誰呢?”
烏漾認真:“都有。”
“但確實是七年前聽到就記住了,”她鎮定地說,拋出了個合理的問題,“那你呢?什麽時候變敏銳的?”
心髒跳動撲通撲通。
她看著潘澄漆黑的眼睛逐漸噙上笑意,到最後,他笑出來,肩膀都震。
烏漾:“......”
她反省:“我問得很突兀嗎?”
潘澄笑著搖頭,認可她:“鋪墊充分,轉折也不生硬。”他眉梢微挑,“不過我想先問一句,你是多會兒産生這個疑惑的?”
烏漾被他蠱得臉熱,她一板一眼:“小半個月前。”
潘澄假嘆道:“看來也不是很想得到答案。”
烏漾:“?”
潘澄:“要不然怎麽能等到今天?”
烏漾:“......”
這要讓她怎麽回答。
說白了她就是沒談過戀愛,太直白的話語與問題會讓她想藏起來,所以她一直奉行隨遇而安地兜圈子原則,能暗示絕不明說。
自從杜茹涵說了“不止七年”後,這四個字就已經在烏漾腦海裏暢遊多日了,她面上看起來跟沒事兒人似的,其實也好奇得要死,本想著忍一忍早晚知道,但潘澄滴水不漏,比她還古井無波,她隻好鋌而走險,試探加引導,但是——
潘澄、為什麽、不上套。
烏漾想放棄迂回戰術了:“不是等,是忍......”
“既然——”潘澄嗓音略高,恰好蓋過了她的聲音,他有點兒意味深長的,“這麽多天都等了,索性就再等一天吧。”
“?”烏漾覺得他有點幼稚,在跟她比聲音大一樣。
“明天就是演唱會了,”潘澄心情很好,他笑著,有幾絲倦散,打趣似的,“有點緊張。”
好假。
烏漾在心底默默吐槽。
臉頰卻又忍不住為這樣的潘澄旋出酒窩。
“沒事的,”她不太走心地安慰他,“票都賣了。”
“......”
潘澄忽地喊她:“烏漾。”
烏漾回神:“啊?”
“你會緊張嗎?”潘澄問,“明天。”
烏漾怔了怔。
手機裏的潘澄黑發稍亂,戳在眉骨上,營造了種松垮的氛圍,他眼尾上揚,一瞬不瞬地看她。
烏漾想說她現在好像就挺緊張的。
她緩了下,斟酌他的問題,不太肯定地回答:“不吧?但是我緊張的話,應該也可以退票?”
“......”潘澄好氣又好笑,“演唱會緊張要退票,那聽到答案緊張呢?退我嗎?”
烏漾聽他的直言,似察覺到什麽,她的世界倏然靜謐,都在為他騰路。
“以防萬一,我也給你做個鋪墊。”潘澄低聲,眉目微揚,隨意卻專注,“我不是說過嗎?想讓你做個常勝將軍。”
“喜歡你沒錯,早喜歡你也沒錯,不止七年更沒錯。”
烏漾不知作何反應,來得太突然,她隻是睜著眼,看潘澄在手機那頭,言簡意賅,帶了些嘆意,哂道:
“烏漾,你早就贏下我的青春了。”
Chapter 23
隔天下午,烏漾坐杜茹涵的車出發去演唱會現場。
昨晚潘澄說完就掛了視頻,還很坦誠地解釋了句是怕她追問。烏漾打字跟他鬥智鬥勇了會兒,問他青春的界限是什麽,他說就是她。
真是句句都答,句句都不點題。
烏漾向後一靠遠眺,主駕的杜茹涵還在說話:“潘澄經紀人說咱們到了直接進後臺就行,潘澄正在那兒準備接受採訪。”
烏漾:“好。”
車拐過一個彎兒,她的眼睛將躍入視野的畫面逐漸勾勒清晰。潘澄的布質海報被風揚起、高樓下與他的立牌合照打卡的人源源不斷,明明是傍晚才開場的演唱會,卻在月亮沒出頭時便有洶湧人潮擠在門口。
下車,進場。
烏漾有點兒心不在焉。
她想,又不是她上臺唱,她怎麽還真緊張上了?
烏漾路過鏡面似的牆,掠了眼,她跟自己說:情有可原。
畢竟從回國到現在,從潘澄說的回國禮再加上後面一件件事與心動堆積,像疊buff似的直接把她對這場演唱會的期待值拉滿——
卻還難逃情怯。
杜茹涵拿著熒光棒走來,在她面前揮了兩下:“你看這色兒,怪高級的。”
潘澄的應援色是淡紫漸變、還帶點兒淺藍色的,有種不可言說的神秘感,似佔蔔球裏流淌的星光,跟他的粉絲名挺貼。
潘多拉。
古老又奇幻。
烏漾點頭:“是啊。”
她的語氣不能再認同了。
杜茹涵邊走邊跟她東扯西扯,根本沒注意這個回答。
但烏漾也不是贊成她說的高級,她是在贊成“潘多拉”。
有那麽一瞬間,她忽然覺得她今天不是來聽演唱會的,而是來打開潘多拉的魔盒的。
他在引誘她。
一直都在。
被自己的想法燙到似的,烏漾腳步一頓,若無其事地接杜茹涵的話:“嗯,我也這麽覺得。”
一臉平靜,誰能想到其實她連杜茹涵說什麽都沒聽見。
兩人走到休息室,裏面正好有人出來,烏漾敲門的手停在半空,潘澄的目光直直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