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大的力量更需要強大的心境,一旦心境壓制不住境界,就會走火入魔。走火入魔一般分兩種,六親不認,為了紓解體內狂亂的真元變得嗜殺;另一種則是將真元控制在體內,無論多難受都不會傷到其他人。
殷寒江很明顯是後者,他忍耐已成習慣,
這種傷,需要雙管齊下。一方面疏導他體內的真元,另一方面以入魂之術,找到症結所在,破除心魔。
疏導真元這容易,聞人厄的混沌能量可以轉化成各種力量,這是最本源的能量,任何狂亂的真元在混沌能量面前都服服帖帖的。
聞人厄將元神塞回藥嘉平體內,又丟還給師從心,讓他該幹什麼幹什麼去,趁著藥嘉平還有一口氣,盡快施展易形之術。
他又瞧了鍾離謙一眼,鍾離謙忙離開房間,為聞人厄布置守護陣法,將空間留給兩人。
聞人厄小心翼翼地讓殷寒江躺平,他彎下腰,眉心貼在殷寒江眉心上。
此刻的他沒有實體,身既是魂,魂既是身,光芒閃過,聞人厄消失不見,隻留下一件藍色的衣服蓋在殷寒江身上。
藥嘉平的經驗告訴聞人厄,他不可能一次治愈心上的傷口,要多次入魂才行。現階段聞人厄要做的是在殷寒江的記憶中,尋找那個讓他瘋狂的點,暫時讓殷寒江恢復正常。再一點點向前,不斷在殷寒江的記憶中灌輸“聞人厄沒有死,聞人厄喜歡殷寒江”的信息,等殷寒江慢慢接受後,聞人厄就可以現身,親口告訴殷寒江這件事了。
他循著殷寒江的記憶,來到幾個時辰前,“看”殷寒江正與自己對峙。
這一次,通過殷寒江的記憶,聞人厄終於“看”到當時還有多少幻象在殷寒江身邊。
表情各異,有深情有冷漠有從容有霸道的“聞人厄”圍繞在殷寒江身邊,每個都與本體有點像,又差點什麼。
“見”到這一幕,聞人厄苦笑下,笑殷寒江的痴,也笑自己的自負。
殷寒江眼中起碼有十幾個聞人厄,在這種情況下,他要如何才能分辨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太難了。
他看著記憶中那個自己傾訴衷腸後,殷寒江發狂,明明可以在說出口之前改變這段對話,聞人厄卻沒有這麼做。
他不希望隨便改動殷寒江的記憶,更不願意抹殺自己曾說過的話,已經發生事情,他不會去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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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魂中的殷寒江翻著《虐戀風華》,口吐鮮血,目不能視,耳不能聽。隻有在深入他的魂魄中時,聞人厄才能體會到他究竟有多痛。
不是不想相信,而是沒有辦法。當視覺、聽覺、觸覺全部都在背叛自己時,要如何才能相信身邊發生的一切?
望著跪在地面上翻書的殷寒江,聞人厄走過去,張開雙臂,抱住了這個在聞人厄面前毫不掩飾自己脆弱的殷寒江,低聲道:“你可以將我看做心魔,我不再強求你相信,此刻,至少允許我對你說句話,至少聽到我的話,不要推開我。”
入魂不過是魂體的記憶,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殷寒江不會因為這個回憶再度崩潰。他停了下來,感受到身後人溫暖的體溫。
沒有人逼他再去相信什麼,殷寒江靠在聞人厄懷中,靜靜地閉上眼。
魂體中,聞人厄憐惜地吻了吻殷寒江的額頭,握住他冰冷的指尖,柔聲道:“你可以不相信,但至少期待一下,期待一下我還活著,好嗎?你要知道,這世間能夠傷到本尊的事物,寥寥無幾。”
尊上還活著,這樣的話僅是聽到就令殷寒江無比開心。他閉著眼溫順點頭:“嗯。”
見他願意相信這一點,聞人厄放心不少。現在殷寒江元神受創,入魂時間太長反而會傷害到他的魂體,聞人厄見時間差不多,有些事情來不及解釋,心念一動,低聲提醒道:“殷寒江,你翻錯書頁了,等你醒來後,打開《虐戀風華》,看本尊已經修改過的內容。”
說罷,聞人厄離開殷寒江的魂體,回到現實中。他將人帶回自己的房間,把殷寒江輕輕地放在床上,留下《虐戀風華》、《滅世神尊》一、三卷三本書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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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裡輕淼不知第多少次從昏迷中驚醒,她白天被殷寒江嚇得高燒退不下去,一直在做噩夢,這會可算好受一點,迷迷糊糊起身想喝口水,卻見一個人於黑暗中站在她的床頭。
“聞、聞人前輩!”百裡輕淼嚇出一聲冷汗,燒倒是退了不少。
“本尊來隻是為了告訴你一句話,你不要理解,隻要聽到就好。”聞人厄說道。
“晚輩聽著呢,聞人前輩你究竟是生是死?”百裡輕淼問道。
“本尊還活著,”聞人厄道,“本尊要你聽到的話是,聞人厄喜歡殷寒江。”
作者有話要說:
百裡輕淼:等下,為什麼跟我說這個話?
鍾離謙拍拍她的肩膀:你不用知道為什麼,安靜地做個工具人就好,像我一樣,微笑就好。
第64章 雲開月明
殷寒江在聞人厄的房間醒來,體內還殘留著真元錯亂的隱痛,不過已經好多了。
他的心情意外地平靜,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到尊上回來了,他悲喜交加之下,險些走火入魔而亡。好在夢醒後,他能夠回想起“尊上還活著”、“沒有什麼能夠難倒他”這兩件事。
隻要聞人厄還活著,殷寒江便心安了。至於其他事情,他不太敢去回想。
床頭放著三本書,第一本便是《虐戀風華》。
殷寒江沒有去動那本書,而是將眼前每個心魔幻象都碰了一遍,發覺全是無法接觸到的虛影,心中竟稍稍安心了不少。他現在有些無法面對這些心魔,一想到其中可能藏著個真的尊上,殷寒江便覺得全身不適。
以往跟著聞人厄,隱忍已成了習慣。前些日子他過於放縱了,也不知被尊上看去多少,殷寒江一想到這點便喉口一腥,又想吐血。
不對,夢裡尊上似乎也有碰不到摸不著的時候,根本不能用是否有實體來辨別心魔和本體。殷寒江略慌張地看向那些心魔,他們每個都專注深情地望著殷寒江,一雙雙眼睛令殷寒江覺得自己無所遁形,巴不得就地消失。
他抓住雙臂,指尖劃破手臂,強行冷靜下來,靜心回憶昨夜發生的事情。
其實他腦子裡很模糊,隻記得自己似乎發了狂,尊上對他說很多話,殷寒江都不記得。唯有一句“你看錯書頁了,要去修改版的內容”記得清清楚楚,仿佛尊上在他耳邊說了很多次。昨夜癲狂冷靜下來後,他已逐漸相信聞人厄還活著。最初情感波動過大,觸動心魔,此刻平靜下來,他已經可以冷靜對待此事,悲傷散去,隻餘喜悅。
殷寒江盡可能板住臉,讓表情變得沉靜內斂,他拿起《虐戀風華》,書裡掉出一章字條:【在鍾離壇主處,心魔中沒有我。】
落款是“聞人厄留”。
殷寒江瞬間安心,坐姿變得隨意起來,倚在床上懷中抱書,想著尊上還活著,且已經回來了,喜悅湧上心頭,不由自主笑了出來。
“本尊回來這麼讓你開心嗎?”一個心魔靠在床邊問道。
殷寒江瞧都沒瞧這心魔,他翻開書,從第一頁開始看起。
劇情已經被改得面目全非,修改版與原版泾渭分明,原劇情隻能從許久前的評論中看出端倪。不過殷寒江還是從幾年前的評論和後面尚未來得及改過的劇情中發現書中的自己在尊上死後做了些什麼,比現在有過之而無不及,一想到尊上竟是四十多年前便看到了這本書,殷寒江就有種想把自己點了的衝動。
他體內氣血翻騰,才看了一點就看不下去,合上書默念清心咒。
幸好聞人厄不在他面前,殷寒江還能保持冷靜,若是像昨夜一般,殷寒江隻怕又要瘋。
也虧得是看書,看不下去可以停下來緩一緩。殷寒江調息過後,剛要再去看時,聽到有人敲門,師壇主的聲音傳來:“殷宗主,屬下有要事稟報,是關於聞人厄的!”
殷寒江本不想理會他,但聽到尊上的名字,還是藏起書讓師從心進門。
師從心走到桌旁,對面若寒霜的殷宗主說:“宗主,屬下昨夜發現,聞人尊主還沒死!咳咳咳!”
“嗯。”殷寒江沉穩道。
師從心見殷寒江竟沒有反應,心想他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氣來提醒殷宗主的!現在正是站隊的時候,鍾離謙顯然已經跟了聞人厄,他再投靠魔尊肯定沒有前途,唯一的選擇隻有殷寒江。
想到鍾離謙裘叢雪舒豔豔還有虎視眈眈盯著自己壇主之位的宿槐一脈,師壇主覺得自己慫了一輩子,也該勇敢一次了!於是他大著膽子道:“宗主有所不知,昨夜聞人厄與鍾離壇主已經暗算過你一次了,咳咳咳!”
“你說什麼?”殷寒江眼神中藏著一絲殺意,師從心膽敢在他面前詆毀尊上,殺無赦。
對他的殺意一無所知的師從心還在說:“昨晚魔尊命我帶藥嘉平去鍾離壇主房間,屬下到了之後,見宗主你昏迷著,魔尊對你不知做了什麼,這件事宗主你可記得?”
“不記得,”殷寒江看著師從心滿是病容的臉,伸手探向對方脖子,手掌貼著他的動脈問道,“師壇主又看到了什麼呢?”
師從心道:“咳咳咳,雖然當時聞人厄的頭發垂下擋住了屬下的視線,但我還是看到,魔尊當時恐怕吸收了宗主你的真元啊!”
他將自己透過頭發看到的事情點到即止地講了一下,還在自己唇上做了個手勢道:“通過口鼻吸收真元,宗主你一定要好好查看自己的丹田紫府,說不定被動了什麼手腳呢,咳咳咳。”
“咳咳咳!”這次咳嗽的不是師從心,而是殷寒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