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福兒的手藝值這個價錢。
這樣的客人,福兒自然會慎重對待。
羊肋排用烤,烤之前自然要先腌。
福兒調好佐料,裝了小半碗,遞給衛傅。
之後衛傅就用他白淨修長的手,緩緩往羊肋排上灑佐料,先灑再抹,抹完了再揉一會兒。
這麼做入味快。
而就在這期間,福兒已經燒熱了鐵鍋,隻聽得呲溜一聲,羊肉下鍋了。
先煸炒,炒出羊油,再調味兒燉上。
蓋上鍋蓋,福兒轉頭來看衛傅處理羊肋排。
“當初就不該隻帶小喜子來,一點都不當用,應該多帶幾個人,也免得你還要給我幫忙。”
聽到這話,從灶臺後面鑽出一個人頭,正是正在燒火的小喜子。
他白淨的臉上沾了一抹鍋灰,眼神哀怨。
合則我燒火還是不當用,就該又燒火又打雜才是當用吧?
說著福兒又嘆了口氣:“也不知小五兒那怎樣了?什麼時候能到?”
“應該再過兩日,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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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武六年秋,衛傅剛回黑城沒多久,就迎來了朝廷的任命公函。
這一次,他又升官了。
從暫領黑龍江將軍,改為了黑龍江將軍,同時還兼領了烏蘇臺將軍。
烏蘇臺是個地名,總的來說,就如同之前孟河暗示他的那樣,這個將軍是專門負責掌管漠北軍政事宜的。
而衛琦的任命也下來了,被封為定邊將軍,又名為烏蘇臺鎮邊將軍。
顧名思義,就是負責鎮守在烏蘇臺,以防漠北再度生亂。
彼時烏蘇臺將軍初設,百廢待興,衛拉特部雖被擊退,但並沒有被殲滅,依舊流竄於漠北。
衛傅二人接到任命後,隻能再度離開黑城,奔赴烏蘇臺。
從設立將軍府,到建立駐防,由於一切都有朝廷的支持,這一切並不難,也不過數月時間,大體框架已經起來了。
難的是依舊滯留未離開漠北的衛拉特部,以及早已在漠北蠶食鯨吞建立了許多據點的羅剎人。
先不提這些羅剎人,他們遷徙過來已久,明面上並未以羅剎國官方的名義而來,有許多商人還有許多平民,這是沉疴積弊,短時間無法清除。
可滯留在漠北的衛拉特部卻是迫在眉睫的隱患,一日不走一日就得擔憂他們在漠北作亂肆掠。
恰巧就在此時,衛璠突然來信了。
信中除了約衛傅冰城見面外,還陳述了他離開黑城後,所做的一些事情。
原來烏格並非漠北人,而是漠西衛拉特部人,衛拉特隻是對漠西幾部的一個統稱,在前朝衛拉特部又被稱之為瓦刺。
烏格所在的這一部又叫和碩特部,其父巴爾圖齊汗本是衛拉特聯盟的首領,烏格是他最小的兒子。
衛拉特總共分四大部,和若幹小部。
綽羅斯部是四大部之一。
本為中庸的綽羅斯部的突然崛起,打敗了為首的和碩特部,奪走了聯盟首領之位,並殺死了烏格的父親。
當時為了保命,烏格不得不在父汗忠心老部從的安排下,先詐死後逃離,中途因為生病,竟流落到人販子手裡,並來到了黑城。
當初衛璠之所以離開黑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獲知了烏格的身份。
他們離開黑城後,就潛回了漠西,招攬了一些和碩特部的殘存舊部,並暗中聯合了另外兩部,企圖推翻綽羅斯部。
雖目前還未見什麼大成效,但衛拉特部之所以被大燕擊敗後依舊流竄於漠北,而沒有西還,就是因為其後路被切斷了。
這次衛璠約衛傅在冰城見面,似乎就有想聯合他之意,雖然他並未在信中明說,但結合當下局勢來看,不言而喻。
至於為何要約在冰城?
主要是因為柏海兒湖恰巧就橫在漠北漠西的交接之處,這片地方被羅剎人經營許久,勢力龐大,綽羅斯部又一直和羅剎人有所勾連。
在當下這種情況,烏格想通過這片區域前往漠北極難,最好的辦法就是隱匿見面。
而冰城是當地唯一不是在羅剎人統轄範圍的城池,此地族群混雜,便於喬裝混入。這也是衛傅和福兒為何喬裝成普通漢人夫妻,來此開設食肆的原因。
因為途中容易產生變故,無法確定約見時間,既然如此,不如假裝在此落腳,慢慢地等。
當然,衛傅也不是毫無後手,就隻身來到冰城。
在冰城背後,色格楞河河畔的一個小鎮上,已經悄悄來了一支大燕的軍隊,正是由衛琦領兵而來。
第172章
一砂鍋燉羊肉,一大塊炙烤得香噴噴的羊排。
吃得孫老板是連嘆美味。
主食就是普普通通包谷面和白面做成的二合面饅頭。
本來孫老板還嫌二合面饅頭太糙,難道他還吃不起白面饅頭?
誰知吃到最後,難免覺得油膩,用二合面饅頭蘸了羊肉湯,包谷面的香甜加白面的綿軟,又是一種風味。
最後的結果是所有食物被一掃而光,連湯都不剩。
孫老板臨走時放下一塊銀子,還直嘆說自己要這麼吃下去的話,大概很快就會長胖。
送走孫老板,福兒見也是該吃飯的時候了,揚聲讓小喜子去叫三個孩子來吃飯。
不多會兒,兩個小圓球從門外滾了進來。
一同的還有一條黑白相間、長相看著挺威武的大狗。
小圓球來到福兒面前,就清脆地叫了一聲娘。
福兒見兩人凍紅的小臉蛋,嗔道:“讓你們不出去,非要出去,瞧把自己凍的?”
二郎道:“弟弟和沱河他們騎狗打仗,不過我也玩了。”
沱河他們是附近住戶家的小孩,年紀和二郎三郎差不多大,也就三四歲的樣子,最大的不會超過六歲。
這間食肆正面門臉對著大街,側面卻臨著一條巷子,巷子深且長,裡面有很多住戶。
福兒他們也住在這條巷子裡。當初之所以盤下這家店,就是因為這店後面還連著一座小宅子,不缺住的地方。
自打來到這裡後,福兒很快就跟附近的住戶商戶熟悉了起來,同時二郎三郎也在這裡結識了一群小伙伴。
他們經常約在一起在巷子裡玩耍,巷中那麼多住戶,隻要不走出巷子,也不怕孩子丟。就是每每都玩得很瘋,家裡大人不叫,是絕對不會回來的。
“讓你爹弄點熱水,把小臉和小手洗洗去,再去一個叫大哥,喊他來前頭吃飯。”
方才為孫老板做吃食時,福兒見也到飯點了,就順便多做了些,正好一並吃了。
小喜子去把午飯端了出來,在桌上擺下。
不多會兒,衛傅領著二郎出來了。
又過了一會兒,大郎和三郎也來了。
看著小小年紀就顯得異常穩重的大兒子,福兒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
想當初大郎小時候,多活潑一孩子,自打有了兩個弟弟,就一天天的穩重起來。別家小孩這個年紀,都在外頭騎狗打仗。
他倒好,也不四處玩耍,隻在家裡讀書。
當然不是說這麼不好,就是太好了。反正在福兒想法裡,這個年紀的孩童就該是四處撒歡,調皮搗蛋。
“你們先吃,我去把蘇勒的飯端出來。”
一聽見‘蘇勒’、‘飯’,蘇勒當即激動地站起來了,尾巴搖得能看見殘影。
福兒順手推了下它的大狗頭,笑罵道:“幹什麼都不行,吃飯你第一,走吧,跟我上後頭。”
蘇勒心裡委屈啊,它哪是幹什麼都不行?它充其量就是不會拉車,但它方才帶小主子騎狗打仗贏了啊!
可惜蘇勒不會說話,即使它會說話,大概說的也是諂媚之言。
因為它就算被嫌棄了,還是蹭在福兒的腿邊,又是拿狗頭蹭,又是跟前跟後,一看就很諂媚。
不過這狗著實有些大了,可能因為毛發太豐茂的緣故,肩高都過福兒的腰了。
以至於顯得福兒格外嬌小,真讓人害怕被它這麼蹭幾下,把她蹭倒了。
幸虧福兒一直走得很穩。
狗飯自然不光是蘇勒一隻狗的,後面院子裡的還有幾條大狗。
這次衛傅和福兒出來,既然是喬裝,就不宜帶太多人。除了帶了小喜子,和兩個平時負責照看狗的漢子,然後就是這群狗了。
狗在冰城十分常見,是當地人極為重要的伙伴,每到冬季,人們出行運貨全靠狗拉車。
從外表看去,這幾條狗就是拉車運貨的狗,實際上它們可不光能拉車,必要時也是個護衛。
福兒把狗飯交給負責照看狗的漢子契準,為了不惹人注意,他和另一個漢子平時極少在外人面前露面。
隨之一同的,還有他們的午飯。
出門在外,就這麼幾個人,一般福兒都是自己吃什麼,就給他們順便帶著做點什麼。
反正這食肆生意也不好,她忙得過來。
是的,食肆的生意不好,這是如今福兒最意難平的。
可能由於之前自己做生意都是無往不利,她沒想到會在自己最拿手的事上失手,別看她當著孫老板說的好,不著急。
其實不著急才怪。
當然要說著急也不對,應該算是失落,畢竟一直以來,身邊的人都對她的手藝極為捧場。
沒想到來到這裡後,反而沒達到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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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罷午飯,三個孩子去午睡。
這是雷打不動的習慣。
福兒其實也困了,吃飽了就容易犯困,問題是店門還開著,誰知哪會兒鑽進來一個客人。
她打算再過一會兒還沒客人,就去午睡。
衛傅見她恹恹的,道:“其實你要想店裡的生意好也不難,把價錢降一降,應該不會差生意。”
其實食肆生意不好,很大原因是因為菜價有些不符合他們這個小門臉。
小食肆的地方,偏偏賣出大酒樓的價錢。
附近住戶大多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少有在外面吃飯的,即使偶爾出來打打牙祭,也不過一月能出來吃一回。
但凡嘗過聚仙居菜的人,就沒有說不好吃的,唯一讓他們卻步的就是價格。
畢竟像孫老板那樣不差錢的,又有幾個人?
但若讓福兒降價,那也是絕對不行的,不是她貪得無厭,而是她在御膳房待久了,已經養成了挑揀食材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