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叔子的頓時不說話了,他知道他吵不贏福兒。
“那想個什麼法子?”
福兒思索道:“降價是不可取的,你能降,別人也能降。其實我們也不是沒有優勢,一是跑在了人前面,之前買過咱家吃食的,若吃得好,二回肯定還來。再來,就是咱們的花頭巾了。”
她的目光落在旁邊櫃子上那幾塊花布上了。
“花頭巾?”
“所以我才說讓你們把自己弄得扎眼點,讓人容易辨認記住,下回人家若買,肯定還找花頭巾。”
經此一言,幾個男人才發現,原來我妹子/福兒這麼有先見之明。
實則這真是陰錯陽差,福兒這麼捎帶一句,不過是怕兩個哥哥事後找自己算賬,畢竟堂堂七尺大漢,頭戴花頭巾,實在有點那啥。
話不多說,都累了一天,自然各自回去休息,有什麼法子明天再說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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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鄉試考三場,每場考三天,其實三天是把入場點名那一天也算上了。
所以第一場結束時間,應該是初十那天太陽下山之前。
八月十一第二場,依舊是點名入場,八月十三傍晚之前出場,八月十四考第三場。
當然你要是提前交卷也可以,提前出場提前回家休息,到時間再來點名入下一場即可。
衛傅每次都是把題先寫在稿紙上,逐字逐句檢查,覺得可以了,再誊抄到考卷上。
他不會太早交卷,也不會太晚,每次都是交卷的人多起來,他便也交卷,是時混在人群裡一起出貢院,如此一來就不扎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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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一這天,果然不出福兒所料,之前賣鞋帽筆墨砚臺的小攤販,今日都賣起了吃食。
而且賣得都是跟她家一樣的,反正從表面看去都是蒸面,隻是細看有些差距。
一來是色澤不一樣,畢竟做飯的手藝,有人好有人差。再來就是用的面不一樣,對方大概不會做碱水面,所以做的是他們當地的蒸面。
這種蒸面其實也能吃,就是放涼了會坨在一起,但是這點弊端一時半會是看不出來的。
再來就是放的肉不如她家的多。可架不住人家賣得便宜,她賣五十文,人家賣四十五文。
到了地方後,發現竟是這等場景,可把王興學幾人氣得不輕。
也就福兒不慌不忙讓他們別生氣,還趕緊去兜售要緊。
事實上,福兒料想的沒錯,這次花頭巾真立功了,因為去人群兜售,那麼多人,誰認識誰?但大家都記得之前那場的花頭巾,所以大多還是買福兒的蒸面。
但輪到考生進場時,選擇多了,看到別家便宜,自然就有那些家境不太好的,寧願撿便宜點的買。
這中間還生了兩場事。
一是買鞋帽筆墨的都改成了賣蒸面,隻有李四顧忌著王興學沒跟風,今兒李四的生意出奇好。
再來就是有別家小攤上的蒸面,因弄得不夠零碎,又沾成一坨一坨的,搜子不讓過。
本來搜子容忍福兒那個小攤,就是因為對方做得讓人沒得挑,又會做人。現在弄成這樣,若還讓過,被人檢舉了,就是他們丟差被罰了。
還警告對方,若還弄成這樣,這些吃食就不用再賣了。
那家小販忙把蒸面弄得稀碎,本就是仿人的,以為不過是個蒸面都能做,誰知這裡頭竅門太大。
考生們再是不挑,就為了填飽肚子,畢竟都是要花錢的,花錢吃你這,我還不如啃幹饅頭呢。於是福兒的生意雖被搶了一些,但也沒有搶多少。
當晚回去盤賬,隻賣了三百多兩,不如第一場,但還是大賺。
這一天衛傅沒有來小攤上幫忙,在家休息到下午,又來入場了。
之後第三場與之前沒什麼差異,就不細述。不過有些考生之前圖便宜買了其他家的吃食,後來覺得不好吃,這一次福兒的生意倒又回升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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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福兒忙著賺錢,衛傅忙著鄉試,貢院之中後堂內簾之處,一眾考官們也在緊鑼密鼓地閱卷中。
放榜日在九月初二,也就意味著他們隻有半個月的時間閱卷。
半個月的時間看似挺長,實際上要閱完幾千份考卷,還是挺緊張的。
九月初一,所有考卷都一一閱審完畢,且考官們也把名次排出來了。
建京不是科舉大省,每次額定也就取五十人。
五十個名次排完,接下來是填草榜,考官會依名次在草榜上填寫被錄取的考卷紅號。
草榜填完後,接下來是內外簾官齊聚拆卷。
在監臨官和提調官的監督下,將朱、墨卷逐一核對正確無誤後,拆開彌封,在朱卷寫上考生的姓名,墨卷寫上考生的錄取名次,最後才是依照名次將考生姓名、籍貫填寫在正榜。
拆到頭名的考卷時,有人靜默了一下,因為此考生的姓名莫名讓有些人眼熟。
衛傅?
衛乃國姓,但不意味除了皇家外,就沒普通百姓姓衛了。
覺得眼熟的也就那麼一兩個人,畢竟前太子的名諱也不是每個官都知道的。
靜默和猜疑就持續了一下,因為此時副考官何有道拿著頭名的考卷笑了起來,說是早就看出此子非池中之物。
所以——
就是同名而已?
隻有主考官蘇懋的目光閃了閃,道:“若是無誤就趕緊填上吧,大家也辛苦了這麼久,等會兒本官做東,邀諸位赴宴。”
“無誤,當然無誤,本官來填吧。”
何有道站了起來,神色喜悅地從身旁一名考官手中接過了朱筆,在正榜第一填下了‘衛傅’兩個字。
第70章
參加完鄉試的考生一般都不會離開,要等到放榜之後再走。
也因此最近建京城裡,經常可以看見成群結隊的士子們出沒於各處茶肆酒樓之間。
不同於建京城裡的熱鬧,黑山村還是寧靜又祥和,村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難得有什麼小波瀾。
清晨。
衛傅起來時,身旁妻兒還在睡。
兩張極像的臉上,是同樣的睡態嬌憨。
他先去洗了把臉,然後也沒走遠,就在院子裡拿了根竹條當劍用,練了一通劍。
兩刻鍾後,他已是渾身熱氣騰騰,便收手去重新洗漱,又穿戴整齊。
出來倒水時,衛琦熱氣騰騰地來了,手裡還拎著個竹籃子。
“嬸子做的早飯,守財奴還沒起?”他瞟了瞟依舊毫無動靜的正房。
“她是你嫂子。”衛傅道。
“我沒說她不是嫂子,但這跟我叫她守財奴不妨礙。”放下籃子,衛琦跑走了,看他這樣兒,離他練完還早。
衛傅無奈地搖了搖頭,提著籃子進了屋,放在桌上後,又進了裡屋。
他走後,炕上的娘倆又換了個姿勢。
從仰躺變成了側臥,大郎在娘懷裡,估計是他餓了,福兒眼睛沒睜就把他攬進懷裡吃奶。
此時,大郎估計吃飽了,嘴裡依舊舍不得丟開,但眼睛瞅著爹來了,當即看了過來。
“你醒了?要不要起?”
大郎似乎知道爹在跟自己說話,丟開好東西,喔了一聲。
“那要不你就起吧,讓你娘繼續睡。”
當爹的把兒子從被窩裡抽出來,先把他放在一邊,用小被子蓋住,再去把他的小衣裳拿來。
三個多月的孩子,脖子硬了,腿腳也靈活了,就不能再包襁褓,而要穿正經衣裳了。
大郎的小衣裳都是姥姥給做的,黑山村九月初的天,已經有些涼了,大人要穿上夾衣,小孩兒夾衣裡還要再加層薄棉花。
衛傅熟稔地給大郎穿著碎花小棉袄,再把屁股上的尿片子扯掉,扔在一旁,給他穿上連腳帶背心的破襠小棉褲。
棉褲可以一直護到他的胸前,在肩頭上把帶子系好,重新墊一個新的尿片,再套上一件擋髒的罩衣,就算是完事了。
衛傅先去吃早飯。
他一手抱著兒子,一手吃粥。
粥是苞谷碜子粥,有餅,還有醬。
衛傅吃粥時,大郎伸手夠,似乎也想吃。
可等爹舀小半勺喂進他嘴裡,他沾著嘗了點味兒,又很嫌棄地偏開臉,之後就不要了。
衛傅吃罷,把剩下的粥和餅,拿去灶房裡溫著。
中間他給大郎把了尿,又見沒事做,便去書房拿了本書。
他一邊看,一邊念出聲,給大郎聽。
大郎聽得很高興,跟著爹喔喔喔,喔了一會兒,父子倆都覺得沒趣了。
兩人四眼對望。
當爹的道:“要不我們還是去找你娘吧?”
大郎似乎聽得懂娘,喔喔了兩聲,顯得很興奮。
父子倆來到正房,炕上的人睡得正香。
怎麼看她,她都不醒。
衛傅把兒子放在她的身上。
福兒感覺到有人壓在自己身上,眼睛不睜就一把攬進懷裡,等抱進懷裡發現有點不對勁,她閉著眼睛伸手摸,把大郎摸得嘎嘎直笑,福兒這下醒了。
“爹給你穿衣裳了?別鬧娘,讓娘再睡一會兒。”
大郎可不會說話,隻會喔喔和嘎嘎,當爹的說話了。
“娘讓衛琦把早飯都送來了,你不起?”
福兒還閉著眼睛,氣呼呼道:“我不起,誰叫你昨晚鬧我那麼晚的。”
提起這個,衛傅不禁咳了兩聲,清了清嗓子。
“今兒好像要放榜。”
福兒當即睜開了眼睛:“真的?”
一算日子,可不就是今兒。
也是最近過得太胡鬧,兩人不是正打算胡鬧,就是胡鬧完了福兒實在累得不行要睡覺,渾噩度日,過得不記時日。
反正讓福兒覺得,就仿佛回到東宮那會兒,也是兩人素太久,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同時她又懷著身子。
如今大郎也生下了,又接連逢喜事,兩個年輕人自然幹柴烈火,不可言說。
福兒也沒耽誤,就起來了。
之前她和衛傅說好要一起給他看榜。
洗漱梳妝,吃過早飯,兩人抱著大郎往王家去,打算招呼一聲,看看王家還有其他人去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