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還沒到地方,就聽村民說,福兒二叔家鬧起來了,說王家人都去她二叔家了。
得,也不用回去了,直接轉去二叔家。
.
要論最近黑山村有什麼熱鬧,除了王家出了兩個秀才,就是王家最近做生意賺了錢。
至於問村民們為何知道?
之前王家馬車牛車進進出出,那爐子那鍋灶藏也藏不住,不過由於他們就出了幾回,後面生意就沒做了,村民們也不知王家做的什麼生意,到底賺沒賺錢。
剛開始都還以為虧了呢,不然做幾回咋不做了?
後來還是因為王鐵栓兩口子吵嘴,讓有的村民聽見,說王家大房之前做生意賺大錢了,這不因為沒帶上小兒子,就擱這鬧呢。
其實這事說起來還跟牛大花有關。
牛大花眼見大房不過做了幾天買賣,銀子竟然幾百兩的往回掙。
正確應該說是一千零七十八兩,由於肉菜面佐料都是福兒買的或是她的東西,點子和進場牌子也是靠福兒拿下的。
所以後來分賬時,福兒就佔了大頭,她拿了整數七百兩,剩下三百多兩大房一家子分了,算是賺個辛苦錢。
不過這辛苦錢可不便宜,頂得上大房兩年所賺了,反正在牛大花看來,就是大房進賬了幾百兩。
由於上頭有老爺子壓著,她在家也不敢多說話,但背地裡就去說小兒子了。
說他不知討好侄女福兒,瞧瞧那丫頭一會兒一個點子,這一年才過了一半,人家已經賺了千兩銀子。
對一個普通農戶人家,若是隻種田,一年累死累活也就混個飽,頂多過年時有點餘錢,買點肉再給婆娘買塊花布做件衣裳,給娃換身新。若是還會點別的活計,一年到頭手裡才能落下幾兩銀子。
Advertisement
所以這千兩對農戶人家來說,那是不敢想象的數目。
可王鐵根這個人吧,你說他臉皮厚確實也厚,他當著爹當著大哥賴點吃喝啥的,他有臉,但讓他當叔叔的去討好侄女,他沒臉。
他這邊還推脫著不願意,那邊苟春花已經告訴娘家人了,苟家人知道後哪能放過?
問題是都知道王老爺子的厲害,當年王家分家時,苟家攙和進來,被老爺子狠狠地教訓了一頓,自打那以後苟家再不登王家大門,苟家男人看到老爺子就躲得遠遠的。
但他們不敢來找王家,敢撺掇自己女兒女婿啊。
撺掇得苟春花和王鐵根吵嘴,被村民知道王家賺了大錢。又見一直沒動靜,苟家人就忍不住直接來找王鐵根了。
這家人也雞賊,不直接說,擠兌王鐵根讓他還之前在苟家借的銀子。
其實苟家哪有什麼銀子,一大家子人好吃懶做,那點銀子都是之前苟春花跟著王鐵根在大房家混吃混喝,平時省下來的。後來有一次她回娘家時,沒忍住顯擺有錢,被她娘一通哭訴,腦子一昏就交給她娘保管了。
後來家裡要用錢,也是苟春花回去後就後悔了,便打著丈夫借口回去要。
誰知娘家人給她出了個主意,說男人兜裡不能給錢,錢還她可以,但要讓女婿用借的名義。
反正女婿也不知這是女兒的私房銀子,他們私下這麼一倒手,到時讓女婿回家多收刮點,轉頭還上了,女兒不就又多了一份銀子?
苟春花這個眼皮子淺的一聽,覺得這主意甚好,當即答應了。
於是這銀子就成王鐵根借的了。
如今娘家人突然上門,用這個銀子擠兌丈夫,苟春花是即想縱容,又有些矛盾埋怨自己哥哥竟然這麼做事。
可這話當著丈夫面前可不能掰扯,她隻能忍下不說話。
誰知王鐵根最近本就煩躁,大舅子還如此不識趣,真當他不知道他從苟家拿的那點銀子,是媳婦貼給娘家的?
這本就是他的銀子!
就因為這事,他跟大舅子打起來了。
這一打不就鬧大了?
當即有村民去王家招呼,說苟家來了好多人,把王鐵根給打了。
再是不成器,也是親兒子,別看老爺子平時不管小兒子,但也不可能任人在家門口給打了。
老爺子抽了根棍子走了。
王家一大家子忙都跟了去。
去了後,王鐵根家的院子裡正打得塵煙四起。
幾個婆娘站著一旁叫別打了,王鐵根以一敵二,跟兩個舅哥打得如火如荼。
換做別人,肯定要說兒子出息,以一敵二,還能不落下風。可在老爺子眼裡,就成了小兒子打架打成這個熊樣,太丟人。
走上去,三棍子一敲,三人就松開了。
王鐵根整個一灰頭土臉,另外兩人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其中一個眼窩青了,估計是被王鐵根捶的。
“說說,怎麼回事?”
老爺子話音剛落下,苟春花的娘就上來哭了。
這老婆子走上來,二話不說,往地上一坐,一邊拍大腿一邊就假哭起來:“親家你們這是欺負人啊,我好好的兩個兒給我打成這樣!有這麼做親家做妹夫的,大舅子上門挨妹夫的打,我的老天爺啊,大家都來看看啊,王家人蠻橫吧不講理啊……”
福兒和衛傅來時,剛好看到這一幕。
她來了興趣,扯扯衛傅衣角道:“快看,今兒給你開開眼界。”
衛傅哭笑不得,這叫什麼眼界。
正心想著,就見福兒的祖母也上前往地上一坐。
“哎喲,我的老天爺啊!這還講不講理了,一大家子上門打我兒一個,現在竟然惡人先告狀……”
最後,本該是兩家男人坐下來談的話,變成了兩個老婆子對著拍大腿哭罵。
鄉下人最喜歡看這個了,不一會兒院子外就圍成了裡外三層。
還有人從中解活兒,時不時跟著調侃一句。
衛傅哪裡見過這種場面,看得是目瞪口呆。
至於老爺子,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指了指牛大花,扭頭走了。
成了鬧劇!
衛傅沒忍住,偷偷問福兒:“爺當初怎麼娶了奶?”
福兒瞅他一眼,別以為說得含蓄,她就聽不出意思。
不過這事她也挺納悶,挺無奈的。
最後是王多壽在旁邊插了一句:“據說當年爺走鏢受傷流落到這裡,是被奶救回去的。”
福兒沒想到兩口子說話被弟弟聽見了,道:“以後不準偷聽大人說話。”
王多壽苦笑不得:“姐你算哪門子大人?就比我大了半個時辰?”
福兒理直氣壯道:“我成親了,你沒成親,我就比你大!”
王多壽當即不說話了。
……
老爺子能走,小輩們能走了,兒媳婦也能走,但當兒子的王鐵栓走不了。
畢竟這老娘不還在這嗎?若是走了,人家人多,她再吃虧了咋辦?
福兒正尋思怎麼救一救爹,這時有人跑過來道:“報喜的來了,報喜的來了,說是王家女婿中了舉,城裡報喜的來了。”
王家女婿就在這呢。
王家女兒和王家女婿對視了一眼。
而人群哄一下就散了,都朝王家去了。
這種情況,兩個老婆子吵架給誰看?當即也不吵了,拍拍屁股站起來。
王鐵栓去扶老娘:“娘走吧,快回去,你又把爹惹火了。”
牛大花這才反應過來,老頭子可最是厭惡她這一套,這會兒也慌神了。
“那咋辦?”
能咋辦,先回去。
這時,王鐵栓看到一旁的女兒女婿也反應過來了。
“你們怎麼還站在這,不是說家裡有人中了舉?衛傅中舉了?!”
這後知後覺的!
第71章
真是衛傅中舉了。
報喜的人敲鑼打鼓,滿身掛紅。
王家大門前,鞭炮炸得劈啪作響,紅紙滿天飛。
“捷報!恭喜奉天府遼陽縣靖安堡衛傅衛老爺,喜中正武元年建京鄉試第一名,解元!”
連報三次,抱著娃的解元老爺終於姍姍來遲。
福兒見一群人都盯著衛傅看,忙把大郎接了過來。
衛傅這才整了整衣衫,走上前道:“你們這是?”
似乎看出新任解元老爺的不解,報喜人滿臉堆笑道:“貢院放榜後,咱們在城裡沒找到老爺,聽說老爺就住在附近,便專門過來跑一趟。”
那邊福兒心想:這要給多少銀子啊?
她知道這種專門報喜的人,是把報喜這活兒當成生意做的,尤其這種場面,中舉的人自然喜不自勝,打賞的錢也就多。
“勞你們跑一趟了。”
顯然衛傅也知道行情,從懷中掏出銀子遞過去。
報喜人隻覺入手一沉,當即笑容更是燦爛,道:“咱是一路從遼陽縣縣衙來的,來之前聽說縣太爺要親自來,估計再過不久人就到了。”
果然,報喜的人前腳走,後腳陳縣令來了。
陳縣令坐著轎子,全副儀仗帶齊了,一路鳴鑼開道,來到了黑山村。
這一路行來,引得無數人關注,自然附近十裡八鄉都知道黑山村新出了個舉人,據說還是頭名解元。
黑山村裡正在村子外接到陳縣令一行人,又親自陪著對方來到王家。陳縣令進屋後,與當家的老爺子說話,與衛傅說話,王家大門外裡外圍了三層人。
倒不是陳縣令這人講究排場,而是這是慣例,是給王家做臉,告知附近的人以後這家在縣衙那邊掛名了。
當然,陳縣令這趟來除了是來探望家中老人,向衛傅示好,也是告知衛傅明天要去督學衙門參加鹿鳴宴。
這是一貫的規矩,放榜次日在督學衙門舉行鹿鳴宴,算是為一眾新晉舉人慶賀,同時也是新晉舉人拜謝一眾座師房師們的時候。
是時若能得到哪位座師房師的青睞,以後仕途有人提攜,對於農家子出身的衛傅來說,這無疑是積累人脈最好的時機。
當然這隻限陳縣令自己想的。他至今依舊認為衛傅出身貧寒,殊不知在聽到鹿鳴宴後,衛傅的笑容有些意味深長。
中午陳縣令還留在王家用了頓便飯,是福兒親自掌勺的。
因為用的都是普通食材,陳縣令隻覺得王家飯菜出奇美味,倒也沒察覺出什麼異常。
等陳縣令走後,福兒不禁道:“你明天真打算去鹿鳴宴?若是碰到熟人怎麼辦?”
其實這個問題福兒早就想過,但她見衛傅一副自有主張的樣子,便一直沒問他。之前還能躲一躲,現在明顯躲不過去,因為明天那種場合,肯定會碰到幾個京城來的官。
“碰見熟人,便碰見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