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路上負責吃食的都是尚食局的人,此時其他人都忙著透氣散心,尚食局的人卻忙著砌灶做飯。
一溜三個帳篷,門前進進出出都是人,大家都在忙碌著。
福兒在帳篷前看了看,一個帳篷似乎在準備侍衛宮女們的吃食,另一個帳篷做的似乎要精細些,還有個帳篷單獨處在一邊,門前站了兩個小太監專門守著門。
福兒瞧著,這不正是御膳房的人?
正巧小豆子從裡面出來了,手裡端著一個簸箕,裡面放著一些菜。
看到福兒,他十分詫異:“福兒姐姐,你咋來了?”
“師傅還好吧?”
“王爺爺很好,在裡面忙著……”
這時,陳司膳也出來了。
“怎麼這時來了?”
福兒正好找陳司膳有事,道:“我來借個竹簍子,最好是網眼不太大的,還需要一些麻繩。”
陳司膳也沒問福兒幹什麼用,讓人去給她找。
這時有許多尚食局的人發現福兒回來了,紛紛上前來與她打招呼,也有些人見福兒換了打扮,遠遠地往這邊瞧。
不多時,東西就找來了。
一個一人合抱的竹簍子,一捆細麻繩,一捆粗麻繩。
福兒又管人要了兩個饅頭,對陳司膳道:“等會兒我用完,就讓人送回來,姑姑我先走了,等著急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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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位皇子下水抓魚,本就是臨時興起,之後消息傳了開,不光德妃到了,賢妃淑妃以及甄貴妃都來了。
甄貴妃來是因為六皇子說,他也要來捉魚孝敬父皇。
六皇子今年才八歲,生得聰明伶俐,甚得元豐帝喜愛。再加上甄貴妃在一旁鶯聲嬌語地說六皇子如何如何要孝順陛下,母子倆一來就把三皇子的風頭給搶了。
三皇子的母妃李德妃臉色很是不好,但既是高位嫔妃,自然沒有城府淺的。再加上場上勳貴大臣眾多,又有三皇子在一旁說話,風頭倒也沒被貴妃母子獨佔。
這種場合,怎能沒有太子?
也不知是誰提了句太子,大家這才發現太子竟不在。
不光太子不在,皇後也不在。
“也許娘娘是舟車勞頓,在帳篷中歇息,之前臣妾的宮女去尚食局傳點心給六皇子吃時,說是碰見娘娘身邊的宮女傳膳,娘娘大抵是用過了膳歇了吧?”甄貴妃笑著道。
這聲音好聽,人也長得極美,可說出的話不可謂不誅心。
看似在給黎皇後說話,何嘗不是在隱晦地說皇後不重視元豐帝,坐車也能坐累?陛下都沒用膳,皇後已經自顧自用完歇了。
可這話又讓人抓不到把柄,隻能說宮裡的女人沒一個是簡單的。
在場的都是人精,即使聽出這話的意思,也權當是沒聽見。
“是不是太子也去歇了?不然怎麼不見人?”有人道。
因為人多口雜,竟沒人聽出是誰說的。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誰說本宮歇了?”
黎皇後步入場中,除了元豐帝外,眾人皆是俯身行禮。
皇後對元豐帝躬了躬身,又看向甄貴妃:“貴妃倒是對本宮關心得很。”
甄貴妃柔柔弱弱地笑道:“娘娘是皇後,六宮之主,臣妾等自然要多關心一二,臣妾見娘娘臉色不太好,娘娘是不是鳳體不太舒坦?若是不舒坦,還是盡早尋個太醫來看看才是。”
“正是,正是。”幾個嫔妃紛紛應道。
元豐帝也問道:“皇後鳳體欠安?”
皇後扯了扯嘴角:“本宮很好,勞陛下及諸位嫔妃擔心了。”
這時,一個宮女突然道:“四皇子殿下浮起來了。”
聽到這話,眾人才想起方才四皇子和五皇子都下了水,這才是眾人聚集在此處的目的。
岸旁,四五個太監聚精會神地盯著水面,還有幾個侍衛直接下了水。隨著話聲,一道破水聲響起,四皇子從湖裡鑽了出來。
他對岸上的人露出一個笑,手臂高揚拋出,一條魚被扔上了岸。
魚兒掉在岸邊,吧嗒吧嗒甩著魚尾。
四皇子再度揚手,又是一條肥魚落在岸上。
有人誇道:“四皇子殿下徒手捉魚,實在了不得。”
“可不是,英雄出少年啊!”
一時間王公大臣們議論紛紛。
這時五皇子也有了動靜,學著四皇子那樣往岸上扔了一條魚。雖沒有第二條,但四皇子才十五,還是個半大不小的少年,能做到這樣也引來各種誇贊聲。
“四哥你等著,我肯定抓得比你多!”五皇子不服輸道。
四皇子笑道:“那我們就來比一比。”
兩人相繼潛入水中。
看到這一幕,三皇子的臉色有一瞬間的難看。旋即,他朗笑一聲道:“四弟五弟等等,比試怎麼能沒有我,哥哥也來了。”
說著,他幾步走到岸邊,也撲通一聲跳入水中。
李德妃笑著埋怨道:“三皇子也是,如此孩子氣,竟和弟弟們較上勁兒了。”
有大臣道:“幾位皇子兄友弟恭,此乃陛下之福氣。”
元豐帝撫須大笑,連連點頭。
張賢妃見李德妃母子二人,一個輸了不認轉頭跟弟弟較勁,一個如此會給推脫,心中甚為不滿,可場上這麼多人,肯定不能表現出來。
她眼波一轉,笑著對李德妃道:“可不是,三皇子也有十六了吧,看著還跟孩子似的。”
你不說是孩子嗎?那最好讓三皇子不成熟的印象讓眾人深刻,一個不成熟的皇子如何爭儲位?
“可不是,三皇子翻年就要大婚了,還跟個小孩兒似的。”五皇子母妃陳淑妃橫插一刀,十分配合張賢妃。
皇後漠然地看著這群人狗咬狗,心裡卻在想派去的人怎麼還沒找到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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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小喜子在福兒走後,就跟上來了。
見主子站在水邊看水,他走了過來。
“主子就看著福兒姑娘欺負奴才?”他頗有些委屈的樣子。
衛傅睨了他一眼:“誰叫你教嘴欠得罪她的,孤都不敢得罪她。”
小喜子不忿道:“殿下您是太子,是咱們的主子,夫為妻綱,雖然福兒姑娘不是妻,但道理是一樣的,殿下你這是夫綱不振!”
衛傅給他了一腳,又罵道:“膽子大了,才學了幾個字,都會說夫綱不振了?讓孤看,她踢你踢得對,你小子就欠收拾!”
正說著,福兒提著竹簍子來了。
小喜子忙站直身子,又做得一副蔫頭耷腦樣,哪還有方才叫囂說太子夫綱不振的囂張。
“你拿這東西來做什麼?”衛傅好奇問道。
“抓魚啊。”
福兒將竹簍子扔在地上,從裡面拿出那捆細的麻繩,她四處看了下,找了個幹淨的地方,掏出汗巾鋪在地上,席地而坐。
“那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好奇太子又問。
“編個網子,等我編好後,殿下就知道是做什麼用的了。”
說話間,福兒已經雙手上下翻飛地編了起來,速度極快,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把小喜子看得一愣一愣的,讓衛傅詫異地挑起眉。
她先編了個頭,編了一會兒,把麻繩順著竹簍口部的縫隙穿進去,將麻繩逐一拉緊後,繼續編。
很快就有雛形了,她在竹簍口上編了個圓形的網,網口不是和竹簍一般大,而是逐漸縮小,編到末尾口部時隻剩了半尺方圓。
福兒提起來看了看,收了個邊,自此東西算是編好了。
隻剩多出的麻繩沒有剪掉,她也忘了借把剪子,正朝四處望著想找塊石頭割繩子,衛傅主動從靴子裡拔出一把匕首遞給她。
看著鋒利的匕首,福兒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沒想到他身上還帶了匕首,她以前怎麼沒發現過?
她接過來麻溜地割斷繩子,把匕首還給他,又把那捆粗麻繩拿出來,一頭拴在竹簍上,把繩結打緊了,完工。
“你就打算拿這東西抓魚?”
“你可別小瞧了它,用它來捉魚,絕對比你親自跳下去快,而且捉的多。”
福兒拿起竹簍,來到水邊,從懷裡掏出一個饅頭掰碎了,撒了一把丟進竹簍裡。
這一行舉惹得衛傅連連皺眉。
“你怎麼還把饅頭藏懷裡,那地方能拿來藏饅頭?”
福兒看他:“饅頭不藏懷裡,藏哪兒?我又空不出手。”
“那你好歹也包塊布,就這麼塞在懷裡,像什麼!”
福兒把他往旁邊撵。
“行了你,給魚吃的,哪有這麼多講究!”
話音還沒落,她已經雙手半舉起竹簍,隻見她一個側身借力往外一拋,竹簍已被她扔到距離岸邊三四米遠的水面上。
關鍵是竹簍的底兒朝下,竟然沒翻。
衛傅習過武,知道能做到這樣有多難。
重物好擲,輕物不好擲,近距離也就罷,扔遠了就會被風吹翻,得有極好的巧勁兒,或是力氣很大才能做到。
之前他就知道福兒力氣大,這一次又讓他有了新認知。
水漸漸沒過竹簍,帶著竹簍沉了下去。
衛傅看了看,道:“裡面沒有加石頭,可能會浮起來。”
“浮起來也沒關系,反正不會浮到水面上,加的那層網就是為了防止魚鑽進去後跑出來。”
福兒一手拽著那根系在竹簍上的粗麻繩,分神瞧瞧她之前坐的地方,指了指地上的汗巾,又指了指小喜子。
小喜子本來想裝沒看懂,猶豫了下,過去將汗巾拾起,拿到福兒身側給她鋪好,福兒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了下來。
小喜子瞧了瞧還站著的主子,偷偷地瞪了福兒一眼。
這宮女真是越來越膽大了,竟然隻顧自己坐,不管主子!
他從懷裡掏出一條汗巾,仔細地鋪在地上。
“殿下要是不嫌棄,就坐下來歇一歇。”
衛傅自然不會嫌棄,反正又不是他的汗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