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耀嘿嘿笑,一雙放在書生臉上會很添彩在他這裡卻更顯威肅的桃花眼目不轉睛地盯著坐在母親身邊的小妻子。
李雍都沒眼看。
孟氏道:“算了,你趕緊先去洗個澡,等會兒咱們一邊吃飯一邊說。”
李耀這才看了看身上,應道:“行吧。”
說完,他就朝妻子遞眼色。
顧敏恨不得找條縫鑽進去,頂著一張紅通通的臉隨丈夫走了。
離開正院,李耀就把小妻子打橫抱了起來,因為他嫌她走得太慢。顧敏阻攔無用,隻好全都隨了他。
然而到了他們的院子,顧敏卻不肯縱容李耀了,非要他先沐浴。
趁李耀擦拭身體的時候,顧敏連著問了很多她關心的事,李耀一一回答,等身上處處都洗得幹幹淨淨了,他便繞過屏風,將羞惱捂住眼睛的妻子拉到懷裡。
顧敏知道他要做什麼,連連拍打他的肩膀:“不行,父親母親還在等著我們去用飯!”
李耀:“沒事,我快點,等會兒你也不用過去了。”
顧敏說什麼都不肯。
李耀無奈地嘆口氣,認命地穿好衣裳。
他這一路都在趕路,還沒聽說顧家的事,用飯時驟然得知,氣得他拍案而起,那氣勢,連李雍都被嚇了一跳,心撲通撲通地猛跳了一陣。
孟氏最先打斷了兒子脫口而出的謾罵,一筷子戳在兒子胸口:“你嫌命長,我還想多活幾年!”
李耀憋著火,呼哧呼哧地喘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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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敏繞過來將他重新按在椅子上,柔聲細語說了很多話,總算滅了李耀去打小皇帝一頓的怒火。
李雍:“你去面聖的時候,皇上態度如何?”
李耀如實道來,冷笑道:“嘴上說著要獎賞我,也許明天上朝會變成另一副面孔。”
李雍:“無論如何,你都得給我忍著,就算你不在乎我跟你娘,想想阿敏,想想你弟弟妹妹。”
李耀悶悶地應下了。
休整一晚,翌日天未亮,李耀就得起來去上朝了。
顧敏還睡著,因為昨晚應付了他太久,這會兒根本沒察覺丈夫的動靜。
李耀坐在床邊,看了一會兒妻子,這才離去。
出乎他的意料,也讓很多官員意外的是,乾興帝真的重賞了李耀金銀珠寶,還封了李耀金吾前衛指揮使的官職,沒比他先前的御前衛指揮差多少。
懵歸懵,李耀還是跪下謝恩了。
十三歲的乾興帝高高地坐在龍椅上,看看下面的李耀,他想到了美人舅母。
等消息傳到美人舅母耳中,她肯定很高興吧?
那麼,他討好了美人舅母,美人舅母是不是也得給他一點獎勵?
乾興帝相信,美人舅母肯定願意給的,難的是怎麼給,母後這邊他能擋住,舅舅……
過了幾日,大臣們又為派誰去福建抗倭起了爭執。
乾興帝裝得憂心忡忡,將舅舅曹勳叫到御書房,詢問舅舅的意見。
曹勳舉薦了幾位將軍人選,但無論他舉薦誰,乾興帝都會搬出其他大臣反對的說辭。
曹勳沉默片刻,問:“恕臣無能,不知皇上心中可有能勝任的人選?”
乾興帝笑了,一臉期待信任地看著他:“當然有,朕的舅舅連胡人鐵騎都能擊退,為我大夏奪回九州失地,假如舅舅去了福建,定能叫那些倭寇海賊聞風喪膽、有來無回!”
曹勳愕然,旋即皺眉:“皇上年少,臣若離京……”
乾興帝:“舅舅放心,你不在京城的時候,我會乖乖留在宮裡讀書,絕不會再跑去外面玩鬧,如此又有何懼?”
曹勳還是猶豫。
乾興帝小小地使了一個激將法:“莫非,舅舅也沒有把握能擊退倭寇?”
曹勳聞言,笑了:“區區倭寇不足掛齒,既然皇上隻信任臣,臣去一趟就是了,就怕皇上出爾反爾,臣一離京您又偷溜出宮。”
乾興帝立即就要發誓,被曹勳及時按住了手,目光溫和地看著小皇帝:“臣隻願皇上安好。”
那一瞬間,乾興帝是愧疚的。
但這份愧疚並沒有持續太久,當舅舅偉岸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乾興帝內心頓時變得一片火熱。
他是皇上,世間最珍奇的珠寶、美人等等,本來就都該屬於他。
第77章 “雲珠,再信我這一次,剩下的,等我回來。”
隨著哥哥回京,雲珠在嫂子顧敏的臉上看到了一種光,就是那種什麼都不用說也無法掩飾住的甜蜜。
除去父母,兄嫂是雲珠近距離接觸過的第二對有情人。
第一對是柳靜與張行簡,隻是因為張行簡的病,柳靜的甜蜜底下隱藏著傷感。
“哥哥一回來,嫂子比過年那會兒看著還高興。”雲珠笑著調侃道。
顧敏嗔她:“你再鬧我,下次你回來我就不理你了。”
姑嫂倆聊了些家常,說著說著就提到了李耀的新差事。
顧敏感慨道:“世子回京前,我還以為皇上會安排他去御前衛或其他京衛做個副指揮,再讓上面的指揮使想辦法磋磨他,以世子的暴脾氣,肯定一點就著的,沒想到皇上竟然讓他去金吾前衛做了指揮使。”
這樣的話,皇上真想找丈夫的茬,也會比前面那種麻煩些。
“雲珠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國舅爺幫忙去皇上面前打點了?”
顧敏思來想去,隻想到這一個合理的解釋。
雲珠笑道:“可能吧,我也問他了,但官場上的事他都不跟我說的。”
顧敏:“國舅爺到底穩重,不是做了好事一定要邀功的那種人。”
這話雲珠左耳聽著,右耳就給放出去了。
曹勳有沒有幫忙她不知道,可雲珠覺得,小皇帝暫且沒找哥哥的麻煩,全是因為她的緣故。
男人都好面子,如無必要絕不會違背自己的承諾,小皇帝雖然年少,可他的身份擺在那,明明一句吩咐就能履行承諾,何必食言呢?
說起來,李家與小皇帝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唯一一點過節就是先帝讓弟弟去給二皇子伴讀,讓小皇帝擔心了一把。如今弟弟遠在貴州,父親賦闲在家,姻親顧家退出了朝堂,小皇帝根本不需要再忌憚李家什麼,雲珠再趁機利用一下小皇帝對她的好感,能達成現在的局面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至於小皇帝的好感夠不夠單純……
雲珠覺得自己並不需要太過擔心。
首先,小皇帝才剛剛十三歲,大概還是少年慕艾的階段,像曹紹、謝琅處在這個年紀的時候,也都明著暗著跑到她面前表現討好,腦袋裡未必有成年男子的齷齪念頭。
再者,就算小皇帝有那惡心的心思,他跟曹勳提過的那位梁文帝也完全不同。梁文帝在位時已經屬於梁朝末期,皇帝昏聩奸臣當道,禮樂崩壞,什麼荒唐事在當時都不算稀奇,梁文帝就像破罐子破摔一樣,見喪夫守寡的姑母楚楚動人,幹脆就出了手。
本朝遠比梁朝注重禮法,現在又處於國泰民安的太平盛世,小皇帝怎麼都要顧忌一些。何況梁文帝的姑父死了,曹勳可還活得好好的,與小皇帝的關系又頗為親近,再加上曹太後在宮裡看著管著,小皇帝敢那麼膽大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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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哥哥回來了,差事上暫且也不用擔心什麼,雲珠擰緊許久的心終於放松了下來。
在娘家吃過午飯返回定國公府,雲珠隻打算歇個晌,沒想到居然一覺睡到了天黑,曹勳都回來了,一身常服坐在床邊。
雲珠的視線漸漸從茫然恢復清明,坐起來問:“什麼時辰了?”
曹勳:“還好,我也才回來,是不是陪嶽母她們打了太久的牌,累到了?”
雲珠瞪了他一眼。
曹勳拿了她的夾袄過來,照顧她穿好。
雲珠這半晌都是朝外側睡的,右臉頰睡出了壓痕,瞧著也比左邊臉更紅一些。
她低頭系盤扣時,曹勳的指腹忽然輕輕撫過那道壓痕。
有點痒,也曖昧。
雲珠怕他此時起興,嘟哝道:“餓了。”
曹勳放下手:“嗯,先去吃飯。”
晚飯是湯鍋,微辣的鍋底騰起如雲似霧的水汽,曹勳坐在小夫人身邊,頻頻幫她夾出涮好的肉。
雲珠吃得額頭冒出一層細汗。
飯後,曹勳才道:“福建那邊倭寇日益猖狂,皇上派我去抗倭,後日一早出發。”
雲珠呆住了,與曹勳對視片刻,確定他沒有在開玩笑,她才無法理解地問:“那麼多大將,為何要你過去?”
倭寇的問題一直都在,遠沒有北邊提防胡人鐵騎那麼嚴重,按理說無需動用曹勳這樣的大將。除了這點,曹勳還是國舅啊,小皇帝年少,正是要倚重母族舅舅的時候,怎麼會將曹勳調到那麼遠的福建?
曹勳也有些無奈:“舉薦了很多將軍,皇上都覺得不妥,隻信任我。”
居然是小皇帝自己的主意?
意識到這一點,雲珠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正月十五宮裡的燈會。當時她與潘氏都在慈寧宮,中途小皇帝突然過來了,往她這邊看了好幾眼,礙於沒有機會才沒強行接近。
難道說……
一股寒氣突然從腳底竄到了心口,小皇帝,小昏君,他真的敢啊!
“臉怎麼變得這麼白?”曹勳摸了摸她的臉,將雲珠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雲珠心中一片紛亂,根本還沒想好要如何應對,便埋到他懷裡,抱著他道:“不想你去。”
丈夫要遠行了,妻子當然會因為擔心而臉色蒼白。
曹勳笑著拍拍她的背:“我肯定要去的,你不想跟我分開的話,我可以帶上你。”
雲珠便想到了哥哥,假如小皇帝真的要趁曹勳不在佔她的便宜,費了那麼大功夫要調走曹勳,卻發現她居然跟著曹勳走了,小皇帝一惱火,肯定要去對付哥哥。
“我倒是想,可哪有將軍出徵帶上妻子的。”雲珠小聲道。
曹勳:“也是,那就沒辦法了,隻能我盡快肅清倭寇,早日回京陪你。”
雲珠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可能有太多事情要準備了,曹勳先去了書房,快二更天才回來。
雲珠還醒著,卻裝作已經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