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解釋了為何他非要來兩個年輕人這邊洗手。
雲珠看看垂在地面的裙擺,敷衍地應了一聲。
謝琅心虛,洗完手就趕緊走了,以此證明他沒有做什麼不符合規矩的事。
曹勳蹲在了湖邊。
雲珠想到謝文英看他的那些眼神,哼了哼,抓起一顆小石頭故意丟到曹勳面前,濺起小小的水花。
曹勳偏頭。
雲珠低聲道:“你讓我考慮清楚,我也得提醒你一件事,若你娶了我,不得納妾也不得收用通房,到了外面更不可拈花惹草尋花問柳,你若能做到,月末再去醉仙居,不能的話幹脆別去了。”
曹勳笑了:“放心,我本就不好那些,更不會在成親後主動壞了夫妻情分。”
貪欲的男人多,卻並不是所有男人都受那二兩肉的擺布。
雲珠:“說得好聽,你真沒有那些花花心腸,為何要跟著謝琅兄妹過來垂釣,都不知道避嫌嗎?”
曹勳看著她:“所以你氣得跑去殺魚?”
雲珠瞪他:“我是氣你三心二意,一邊對我不正經,一邊又去招惹旁人。”
曹勳想到了打馬球那日與她的幾次眼神交鋒,確實不算正經,真正的君子就算發現有女子撩撥自己,也該守禮回避。
但他真的守禮了,她該失望了。
“對你是禮尚往來,接受謝琅的邀請,是因為猜到你在這邊。”
雲珠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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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勳簡單解釋道:“謝琅沒釣魚的雅興,帶著妹妹過來必然有所圖謀。”
雲珠:“那你怎知他圖的一定是我?”
曹勳笑了笑,已經能想象她聽完的表情:“他好歹也是長興侯府的世子,除了京城最美的寧國公府千金,誰能讓他如此?”
雲珠緊緊咬住唇瓣內裡,才沒有讓自己得意地笑出來。
隻是她眼中的神採是如何也掩飾不住的。
曹勳低頭洗手,問:“謝琅跟你說了什麼?”
雲珠正飄著,聲音也浸了蜜似的甜:“他勸我別為了舊事難過,其他的還沒說,你就來了。”
曹勳:“最好別給他機會開口,免得將來見面尷尬。”
雲珠看眼遠處的謝琅,再看看近處的曹勳,忽然明白曹勳為何要提醒她慎重考慮了。
他還真是一個道貌岸然的家伙,一邊與謝琅稱兄道弟,一邊明知道謝琅的心意卻跑來與她談婚論嫁。
幸好,他的道貌岸然合了她的意。
這次之後,兩人再也沒有私下交談。
在城門口分別,雲珠繞路送完顧敏,便回了自家。
孟氏見女兒腳步輕快眉眼帶笑,頓時也激動起來:“顧姑娘真的喜歡你哥哥?”
雲珠笑容一僵,嘆道:“沒有,我一提哥哥,她就警惕緊張,怕咱們誤會她呢。”
孟氏:“……行吧,我就知道,你哥哥不配。”
雲珠連忙安慰母親:“您別著急,比哥哥醜的都能娶到美妻,哥哥隻是長得太威武了,多等等自會遇到良緣。”
孟氏搖搖頭。
想跟寧國公府結親的人家也不少,問題是相看完了閨秀們都一臉為難,這樣,就算父母之命可以逼迫她們,孟氏也不願意,她要的是一個心甘情願嫁過來的兒媳。
.
長興侯府。
謝琅送妹妹回院子的路上,有些無奈地道:“妹妹,你明明喜歡曹勳,方才在山上,為何都不主動與曹勳說話?”
父親很想把曹勳變成女婿,也請曹勳來府裡吃席正式在曹勳面前介紹了妹妹,算是讓兩人先認認臉。
曹勳有沒有瞧上妹妹,他們無從得知,畢竟父親還沒有挑明,曹勳可能根本沒往那方面想。
可在父母打趣妹妹的時候,妹妹羞紅了臉,這就證明妹妹已然心動。
謝文英反問道:“你那麼喜歡雲珠,不是也沒有往她面前湊?”
這麼比較,謝琅立即懂了,原來妹妹在曹勳面前也那麼緊張。
謝文英委婉地詢問道:“哥哥有沒有覺得,國公爺對雲珠過於照顧了?”
她並不是很了解曹勳,如果哥哥也有這種感覺,那便不算她多想。
謝琅驚訝地看著妹妹:“你,你怎麼會這麼想?雲珠差點就要嫁給曹紹了,雖然婚事未成,國公爺也絕不會對雲珠有男女方面的想法。對了,在邊關的時候,他與寧國公按兄弟論的,他待雲珠應該與他待顧敏一樣,都是照顧晚輩,隻不過雲珠更嬌氣些,顯得他照顧得更多。”
謝文英覺得哥哥分析的有些道理,可她還是無法勸說自己不去多想。
傍晚長寧侯謝震從外面回來,從兒子口中得知了兄妹倆偶遇曹勳的事,再見到女兒,他就調侃了兩句。
謝文英面上再無羞澀,隻囑咐父親:“國公爺大概隻把我當晚輩看,婚事您還是暫且別跟他提了,省著不成尷尬。”
謝震不信:“你這般美貌,又溫柔知禮,他哪裡會不喜歡?”
謝文英拿不出證據,隻好使小性子:“反正不許您去說,真要提,也要等我與他多接觸幾次,確定他有意了再提。”
謝震為難:“多少夫人太太們盯著他呢,咱們不快點定下來,他就要被別人搶去當女婿了。”
謝文英微揚下巴,眉眼露出一絲侯府千金的倨傲:“能被別人搶走的,我也不稀罕。”
見都見過了,曹勳依然選擇娶別人,隻能說明他根本不喜歡她,既如此,又何必強求?
雲珠驕傲,她亦不會委曲求全。
第14章 “曹勳不才,想娶雲珠為妻。“
寧國公府,正和堂。
吃過早飯,李顯要去讀書,雲珠帶著丫鬟們去了花園。
一雙兒女都走了,李雍才摸摸臉龐,問妻子:“我臉上可是有何不妥?”
孟氏仔細瞧瞧,答:“沒啊。”還是俊得不像話。
李雍:“可我怎麼覺得,這兩日雲珠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對勁,好像我臉上長了東西似的。”
女兒都是偷窺,被他撞見了,小丫頭就趕緊移開視線,嘴角露出一抹叫他捉摸不透的神秘微笑。
擔心妻子看得不認真,李雍又去照了一會兒鏡子。
孟氏進屋時,見丈夫居然在呲著嘴檢查牙齒,再無一點俊美神仙的樣,差點翻個白眼。
花園。
雲珠賞了會兒桃花,就去蕩秋千了。
夏日將至,早上的陽光明媚又不耀眼,再過一個時辰就會變得曬起來。
連翹、石榴一左一右地幫她推著,雲珠雙手挽著繩索,閉目養神,要多愜意就有多愜意。
遠處忽然傳來一道不高不低的訓斥。
雲珠睜開眼睛,循聲望去,看到負責花園的陳管事站在一個拿著剪刀修剪花木的小廝身邊,大概是那小廝笨手笨腳犯了什麼錯吧。
雲珠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陳管事身上。
陳管事的父親是自家的老僕,專門負責打理花園,將各處花草樹木都養得鬱鬱蔥蔥,隻是年紀大了,漸漸力不從心,這份差事就落到了盡得其真傳的陳管事頭上。
雲珠問消息最靈通的連翹:“陳管事多大了?”
連翹想了想,道:“三十二三?”
雲珠再看向陳管事。
能在寧國公府做管事,陳家父子平時的吃穿用度比外面一些富農都要精致,吃得好,陳管事的個子也長得好,約莫能有七尺七,隻比曹紹矮一截。
今日陳管事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細布圓領長袍,頭戴布巾,腰間一條黑色帶子,從側面看竟也有幾分長身玉立的俊逸。
就像很多男人看女人都先看臉,在雲珠這裡,她打量一個男人,最先看的就是身形。
“叫陳管事過來。”
連翹領命,沿著花園小道去請陳管事了。
陳管事並沒有瞧見在那邊蕩秋千的姑娘,想到自己剛剛那一嗓子,他一邊跟在連翹身後,一邊擔憂道:“是不是我吵到姑娘了?”
連翹:“姑娘並沒有生氣,隻是我也不知道她叫您做什麼。”
都是家僕,她按照年紀輩分喚的陳管事。
很快,陳管事站到了雲珠面前。
尊卑有別,陳管事行完禮就恭恭敬敬地垂著眼,等著小主子吩咐。
雲珠卻什麼都沒說,隻將陳管事從額頭打量到下巴,再從左耳看到右耳。
越是這樣的安靜越叫陳管事心慌,他保持著躬身低頭的姿勢,悄悄抬眼。
這一抬,額頭就露出幾道細紋。
雲珠:“……陳管事,你笑一笑。”
陳管事一臉茫然。
連翹:“姑娘想看您笑呢。”
陳管事畢竟是個下人,經常在主子們面前賠笑,怔愣過後就自然而然地堆出一個笑臉來。
雲珠看到了他兩邊眼角的細紋,興致頓時沒了,叫陳管事自去忙差事。
別說陳管事,就是兩個丫鬟都好奇姑娘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姑娘,您叫陳管事過來,究竟為何?”
雲珠搖搖頭。
她隻是想看看三十來歲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樣子而已。
對曹勳,她滿意的是他的家世才幹容貌,知道他長得俊,幾次接觸也沒有太認真地觀察曹勳的臉,後來曹勳叫她慎重考慮,雲珠忽然想到一些與男人年紀相關的事,譬如他們臉上是不是已經長出了皺紋,肌膚紋理會不會比年輕人要粗糙。
父親李雍是雲珠的主要觀察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