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靖豐按下莫韌香的手,示意她先不要『插』嘴。
“還有一層?”戚寸心『露』茫然。
“不單謝敏朝這邊的算計有兩層,便是那二皇子謝詹澤命關浮波殺你又假意刺殺貴妃這舉,也有兩層,一層是讓吳貴妃洗脫嫌疑,這你已經知道,但還有一層,你卻沒有看清。”
“是嗎……”戚寸心皺眉。
又至一日黃昏日暮時分,戚寸心離開九重樓,走在回東宮的朱紅長巷裡,她肚子實在撐得厲害,忍不住感嘆,“我這輩子也沒有哪頓飯像今日吃得這樣多。”
倒不是強撐著去吃,而是樓裡那些石鸞山莊的那些男男女女不但胃口極好,而且吃飯吃得特別香,戚寸心看們吃,自己也不自覺吃了多。
荷蕊師姐早上蒸的包子個頭都快趕上燒餅了,裡的肉餡又足,味道也分的好,便是她用過早膳才去的九重樓,早上在樓裡也還是忍不住吃了個包子。
更不提晚上這一頓有多豐盛,她原本是要回東宮吃的,卻架不住莫韌香的熱情,還是留下來吃了。
“莫家的功法霸道,消耗的多,吃的自然也就多。”子意著解釋。
戚寸心走入紫央殿時,便發現桌上已經擺好晚膳,菜式幾乎都是依照她的喜好來的,而身著紫棠錦衣的年坐在桌邊看書飲茶,或聞柳絮喚了聲“太子妃”,才抬頭看她。
小黑貓趴在肩上,正對桌上的滿盤珍馐垂涎欲滴,隨時要探出爪子往桌上跳,卻被一手按住腦袋。
貓貓嗷嗚兩聲,好像抱怨。
“過來。”年充耳不聞,對她說道。
戚寸心走過去,在身旁坐下,見將書擱到一旁,拿筷子夾了鱸魚肉到她的小碗裡,她躊躇著才要開口,又撞見清澈的眸子,她抿嘴唇,乖乖地拿筷子,吃了魚肉。
但她明顯再吃不下什麼了,才幾筷子魚肉下肚,見又興致勃勃地要給她夾旁的菜,她一下捧小碗,躲開的筷子。
生怕再在她的碗裡堆小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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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你做什麼?”年眼底添了幾分疑『惑』。
戚寸心有點心虛,“我今天……見到我師母了。”
“嗯。”
謝緲放下筷子,輕應一聲,等她的下文。
“師母留我吃晚飯,我不好拒絕,所以……”她說著,朝了一下。
年靜看她片刻,提醒她,“你說過,每日晚膳一定會陪我的。”
“是這樣沒錯,但我怎麼說也是一次見師母。”
戚寸心拿筷子,給夾菜,一筷子又一筷子的,學著將的小碗堆成山,“你吃,我看你吃。”
看盯著的“小山”,一霎無言,戚寸心忍不住偷偷彎唇角,卻又在偏過頭來看她時一下子擺正神情,“緲緲,快吃。”
夜裡洗漱完畢,戚寸心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怎麼了?”
身畔年清泠的嗓音忽然傳來。
戚寸心嘆了口氣,“今天先生跟我說,我隻看到你父皇有意的試探和警告,沒看到另一層隱含的意思,這另一層,是李適成嗎?”
謝敏朝這麼做,也許是為了讓因李成元一事而成為驚弓之鳥的李適成放松警惕,讓李適成以為自己仍舊擁有帝王的信任,自以為是為帝王分憂。
畢竟如果沒有謝敏朝的默許,李適成是絕不敢在潛鱗山下的那條道上刺殺她的。
“一石二鳥,我父皇擅長做這樣的事。”
謝緲的聲音隱含幾分意,“也是在用你的安危『逼』我盡快除去李適成。”
“那謝詹澤呢?讓關浮波假意刺殺吳貴妃,也還有另一層意思,先生說,那其實是衝你來的。”
戚寸心的聲音有點悶悶的,“但我不明白。”
“二哥是在等我。”
側身躺著,用一雙眼睛看著她,“如果我的人趁『亂』殺吳氏,關浮波就不會假意殺她,而是真成了救她的人,至於我殺吳氏的事,快就會鬧得滿城風雨。”
謝緲遲遲不出手,那個關浮波才上演了一出刺殺吳氏的戲碼,令其脫身。
“父皇派濯靈衛跟著吳氏,也未必是因為愛重,或許也是在等,等我手,或者等最為疼愛的二兒子展『露』出最不為人知的一。”
謝緲輕彎眼睛,昏黃的燭火照得眼睑下落了片淺淡的陰影,“二哥藏不住了。”
到這一刻,戚寸心終於釐清了昨日那場刺殺之下暗藏的種種。
她在發呆。
直到謝緲的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臉頰,她才堪堪回過神,然後望著,認真地說,“怪不得今天先生誇你才智過人。”
若非是早就洞悉全局,知道謝敏朝在吳氏身邊早有部署,應該已經對吳貴妃下手了。
但這一局卻是謝詹澤浮出水,而謝緲沾衣未湿。
“真聰明啊緲緲。”戚寸心去捧的臉。
每她誇的時候,謝緲總是會有點羞怯,就好像此刻,被她捧住臉的時候,見她,也不由跟著她。
“娘子,你是怎麼發現我的?”
昨天的事,還沒忘了再問一遍。
“我就是知道。”
戚寸心收回手,裹著被子轉過身,但她等了會兒,身後的年似乎再沒什麼靜,也不追問了。
她忍不住回過頭。
烏發白衣,眉眼無暇,如松如鶴般,好像一幅畫。
戚寸心眨了一下眼睛,晃神的剎那,她好像個小物一樣在被子裡拱來拱去,一下到了的懷裡。
她抱住的腰,仰頭望,忽然說,“我其實一點也不勇敢,昨天我一直都害怕,後來認出你,我才覺得好多。”
神情微怔。
“謝謝緲緲。”
她的聲音又落在的耳畔。
第44章 不能厭緲緲,生辰吉樂。
“鶴月?”
一聲輕喚令貴妃吳氏驟然回神,她抬首對上面前這帝王的一雙眼睛,便扯出一抹,隨即替他拂去龍袍上的褶皺。
“怎麼總是走神?”謝敏朝握住她的手,面上流『露』幾分關切。
吳氏的掌心是冷的,事實上這兩日她在面對謝敏朝時,便總有一股子涼鑽在後脊骨裡,即便他如往常般待她溫和,她也總是覺肌骨泛寒。
“妾是在想詹澤的婚事。”
她垂下眼簾,盡量如從前一般平靜。
“啊,”
謝敏朝經她這麼一提醒,便也想起來了,“還有一個月,就是詹澤娶皇子妃的時候了。”
是欽天監選好上呈過的日子,在謝緲以太子身份回月童城後不久便下了。
是左都御史趙喜潤的嫡。
“再有個半月,就是繁青的生辰了。”謝敏朝冷不丁地添一句。
吳氏隨即抬眼,望向他。
謝敏朝輕拍她的手,著:“這是太子回到南黎之後的第一個生辰,鶴月,我看就由你準備他的生辰宴吧,繁青不喜鋪張,就不必安排外臣了,隻我們一家子就足夠。”
“……妾記下了。”
吳氏恍惚間,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待身著絳紫龍袍的帝王走到殿門處時,她卻又忽然聽見他驀地再喚一聲,“鶴月。”
吳氏看過去,殿外的天『色』仍是黑的,還不見亮,而謝敏朝就在殿門處,回首望她。
“你可是有什麼事要問我?”
他就麼地瞧著她,語氣頗有幾分味。
可吳氏心『亂』,她根本沒聽出其中隱秘的味,她隻是勉強『露』出一個,搖頭,“沒有,陛下快走吧,可別耽誤了早朝。”
謝敏朝盯著她的面容,他的眼底似有幾分情緒淡了下來,隨即點點頭,“朕這就走。”
謝敏朝走後,直至天光既破,晨光大盛時分,吳氏還一直坐在殿中,一言不發。
繡屏要上前替吳氏梳發,卻被她揮手拒絕,一時間,繡屏也是什麼話都不敢說,隻立在一旁。
“殿下。”
殿外有一颀長的身影走進來,繡屏一見,便忙喚一聲。
“母妃。”
謝詹澤走進殿內,朝吳氏行禮。
而吳氏抬眼看他,雙清冷的眸子裡壓著片暗沉沉的光影,她側過臉,“繡屏,出去。”
“是。”繡屏低聲應,隨即便帶領一眾宮出了殿門,再將門合上。
“母妃,兒臣回來晚,前日母妃受驚了。”
謝詹澤瞧見她脖頸間纏著的白『色』細布,便蹙了蹙眉。
“詹澤。”
吳氏聞聲卻冷一聲,她一雙眼睛地打量眼前的兒子,“怎麼在為娘面前,你還要裝?”
“母妃……”謝詹澤一頓。
“關浮波若非是你派的,她何必假殺我,解我危局?”吳氏從前隻當這個兒子是愚孝,是不肯爭,卻不曾想,他竟然連自己這個做母親的都要瞞著,時至今日,吳氏才驚覺她或許並不夠了解自己的兒子。
謝詹澤垂首,半晌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