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身上來,虔誠地吻我的手指。
一陣酥麻傳遍脊椎。
「我會很輕很輕的。
「如果我用了力,你就喊我的名字好不好?」
我看著他的眼睛,吐出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
「好。」
我的腦子裡總會出現公螳螂被吃的場景。
有一瞬間,我想過效仿。
因為封衍是捕食者,但給了我愛。
我愛他,或許可以奉獻。
可他又作為伴侶,帶我看過更為廣大的世界。
愛很重要,但作為蘇知渝這個人更為重要。
愛不足以讓我放棄這麼年輕的性命。
15
一夜未眠。
我甚至清楚地感知到,封衍的長牙刺出,穿透我脆弱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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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又是那饜足後的胡言亂語。
「寶寶,你全身上下都好香好甜呀。
「我要咬你。
「好想好想把你吃掉。」
我一聽到這話就瞬間清醒,盯著天花板汗毛聳立。
他每次的架勢,真的是要把我拆吞入腹。
我半清醒著到天亮,第二天直接頂倆黑眼圈去上班。
封衍不知道哪來的危機感,他想跟著我去上班。
「你們學校請我開講座,我還沒定時間,但可以是今天。」
我白他一眼:「你幾點去無所謂,總得讓學生們有準備時間吧,不準。」
他咬咬牙,坐回沙發。
16
我沒想到封衍會跟著我。
講課講到激動之處,我抬眼,看到他在第四排角落坐著,偷感十足,以為戴了衛帽我就不認識。
這堂課我和江季白一起上。
雖然我跟他說了,我沒離婚,但他好像有點自大,認定我感情破裂,他有機可乘,一堂課,總有意無意撩撥我。
學生知道我戴婚戒,但我沒有公開封衍,怕他會影響外界對我能力的判斷。
學生們就以為我和江教授關系匪淺。
一陣一陣的唏噓聲,吵得我頭疼。
封衍黑臉,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不對勁」的表情,死死盯著我。
下課後,我跟他一起回去。
他跑去後座,不搭理我。
「封衍?」
他好像睡著了,沒動彈。
我不得已拿了他手機,搜索蘇靖安給我寄東西的快遞站。
一打開瀏覽器。
「正室做小三是一種什麼體驗?」
「做小三人類社會道德允許嗎?」
「如果我不是人,也沒有素質,可以無道德做小三嗎?」
「不被愛可以做小三嗎?」
「老婆一年不主動親我怎麼辦?」
「不被愛想死怎麼辦?」
「世界上最孤獨的地方在哪裡?」
……
我默默地輕輕地,把手機給他放了回去,當什麼都沒發生。
一回家,封衍裝冷漠,一頭鉆進書房,假裝工作忙。
他一委屈就假裝工作忙。
我有時候真的不能把這個裝可憐能手和捕獵者聯系在一起。
但想到他的鱗片,粗如樹幹的長尾,尖利的牙齒,溫情瞬間熄滅。
17
後來連續一周,我每晚工作回家,都要惡補一會兒蛇的習性。
電視裡放著工業糖精劇,封衍冷不丁出現在我身後。
見我沒理他,他湊過來,坐到我身旁的沙發上。
我剛看完一本短篇民俗小說,悄悄挪了挪屁股。
他穿著休閑T恤,突然拉過我的手,按在腹肌上。
燙人。
我趕緊抽回手。
他說:「你朋友圈說的,晚上回家要躺在腹肌上背馬克思。」
我枯萎,那是白天和同事打賭輸了,他們讓我發的。
「又不考研,不用背馬克思。」
「偉人的思想得一直學習。」
他咬唇,眼神發冷,「我知道了,你隻是不想用我的腹肌。」
他對著空氣嚴肅道,「哪個男人——」
我趕緊躺下:「背背背,我背!」
多少年了,就記得個,「機械唯物主義,又稱形而上學唯物主義,形而上學。」
我想了想,「形而上學,不行退學?」
封衍沒聽我在亂說什麼。
他把玩著我的手,一會兒大手比小手,一會兒,用他的手臂和我的相比。
比著比著,兩隻手呈八字形,比量我的臉。
我瞬間背後發涼。
剛看完的小說,講的量人蛇。
吃之前,先比畫獵物的大小,能不能一口吞。
「寶寶,你好軟。」
他把我的手捏起來,輕輕咬了一口。
我虎軀一震。
「你餓了嗎?」
他愣了愣:「有點,但不是很——」
「我去給你煮面!」
我廚藝不精,隻會煮面。
反正又不是我吃。
今天不把他喂飽,我不叫蘇知渝。
一碗牛肉面,他吃得津津有味。
邊吃邊抬頭:「寶寶你好久不給我煮東西吃了。」
那就多吃點。
我端去第四碗,他有些為難:「我有點吃不下了,胃不舒服。」
「確定飽了?」
「嗯,你先睡吧。」
他眉頭皺著,手放在胃上按了按。
我準備走的,但又於心不忍。
「我幫你揉一揉。」
手在他腹部打圈。
封衍哼了一聲,面色越來越紅。
我沒看到。
我隻能想到一條超粗的黑蛇,吞了我,卡在胃袋裡要消化大半年的地獄場景。
接受無能。
他比我高很多,我坐著,他的陰影籠罩我。
他咬上我耳垂的時候,我渾身發涼。
我試圖喚醒他的良知:
「封衍,不準再動,不然就去吃面。」
他怕了,抬起頭,正襟危坐。
18
三叔給我寄了一包藥。
他讓我不要輕舉妄動,等他召集人趕來我家,再對封衍動手。
這藥可以讓他昏睡多天。
其實這些天,我大概猜到,蘇靖安想對封衍趕盡殺絕。
但我沒這種打算。
我給他打電話:
「三叔,隻需要解除他對我的追蹤,我沒想殺了他。」
他愣了愣。
「行吧,聽你的。」
鏡頭中他的臉,總給我一種年輕又蒼老的感覺,無法言說。
他讓我把鏡頭對準封衍。
封衍正在廚房刷碗,小聲哼著歌。
「你對準他後背。」
我照做。
蘇靖安在那邊拿了一面銅鏡,對準鏡頭。
「他背後有東西。」
我放大來看,背脊發涼。
封衍背後飄浮著成片成片的鬼魂。
血肉模糊,看不清臉,好多都是腸子流出,四肢殘缺,慘狀不忍直視。
他哼著甜歌,背上卻負著眾多慘死的亡魂。
蘇靖安說:「這也是有記載的,他無惡不作,虐殺生靈眾多,那麼多年不失手,就是因為能完美偽裝成人類。
「再等兩天,我召集人馬,大家一起對付他。」
我看著鏡頭中的蘇靖安,淡淡道:「好。」
19
我沒時間等到蘇靖安來。
封衍生日那天,他很不對勁。
我不知道是不是蘇靖安給我寄來的平安符的原因。
掛在脖子上三天了,封衍異常躁動。
他應該沒注意自己的瞳仁已經沾染了動物的性狀。
隻要我不在他視野中,他就會跟過來。
「你去哪裡?」
我:「取生鮮,給你做生日餐。」
他緩緩點頭。
我趁機鉆過花架,繞去後門。
他有察覺,徑直走過來,將我扛回去。
「亂跑,不乖。」
剛進門,他急不可耐,將我撲在地板上。
尖牙比平時要粗,扎進血管裡很疼。
好半天,他突然倒在我身上,睡了過去。
我將他拖到沙發上。
等他醒來,他竟然不記得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伸手將我撈過去,放在腿上。
封衍蹭我:
「我的生日禮物呢?」
因為湊得太近,他又聞到我脖子傷口上未凝結的血。
眼神迷蒙,又張開了嘴。
估計連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我拿過茶幾上的高腳杯。
「先喝一點,禮物馬上就送到。」
他欣然接受。
這是每年生日的必備節目,喝著喝著,就滾作一團。
今年不一樣,我在酒裡下了蘇靖安給的藥。
就十分之一,昏睡幾個小時就可以。
系統說我的存在阻擋了男女主感情進展,它可以送我去另一個世界,隔一段時間再回來。
我現在還沒想到對策,隻能和它做交易,先出去躲躲。
封衍仰頭一飲而盡,隨後將下巴擱在我肩上,連聲嘆息。
我問他:「怎麼了?」
肩上突然放松,封衍直起身體,嘴角含笑。
「不該你告訴我怎麼了嗎?寶寶,我好像有點不對勁。」
藥效起作用了。
但不像蘇靖安說的,是致人昏迷的藥。
那是讓他失控的藥。
沒有任何緩沖,他的尖牙又咬上來,真的痛得人直呼。
「封衍!」
20
他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我喊他,也於事無補。
手機在沙發上振動,我伸手去抓,被封衍打掉。
頭頂上,那盞絢麗的三叉戟吊燈因為他的不穩定而震蕩。
從那個角度看過來,封衍失了理智,將我壓在身下,攻城略地。
他恢復了動物的習性。
面對我,隻是面對獵物。
和那個女人說的一樣,先吸血,再一口吞下。
迷離間,我好像記起自己為什麼這麼怕蛇了。
我怕的是封衍。
開元年間,我死於他手。
臨死時,他還咬在我脖子上。
我全身到處是血洞。
痛入骨髓。
那時候我也是這麼喊他。
「阿衍,放開我。」
而後失魂,死去。
這一次,我依舊推不開他。
「封衍,封衍!」
我試圖喚醒他的理智。
他紋絲不動,貪婪地在我脖頸間亂蹭。
我失了力,隻能等死。
門外突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知渝!」
這聲音好熟悉,是蘇靖安。
聽到外界的聲音,封衍好像有些回神。
他意味深長地望了我一眼,而後將我攔腰撈起,光腳踩進地下室。
下面有一間他為我打造的密室。
說是如果他不在家,有壞人闖入,我可以躲進去。
他把我關進密室。
慌亂時,我亂抓他上半身,突然摸到冰涼柔軟的地方。
因為被他放到床上,往下墜時拽了一把他的襯衫紐扣,胸膛展露。
更大面積的蛇鱗闖入我的眼睛。
他眼底閃過慌亂,背過身去。
我不知道是被什麼觸動了,突然無法抑制地幹嘔起來。
封衍恢復神色,冷哼一聲。
「這麼討厭我?」
他俯身,狠命在我肩頭咬出標記,有種報復的意味。
「你早知道我不是人對不對?」
我虛弱地點頭。
下一秒,又惡心起來。
他倏地笑出聲,按下遙控。
四周紅燈亮起,開始警戒。
「這是什麼?」
他答:「這麼想我死,那我們一起死吧。
「這間密室,可以保護人,也可以殺人,一個小時後之後。」
他指了指墻體鑲嵌的一個銀色盒子。
「炸彈會炸,我們會在地獄重逢。」
我強撐著去抓他的衣角,被他躲開了。
「封衍,我們有寶寶——」
他冷冷掃了我一眼,後退出去,將鑰匙折斷。
門重重關過來,我隻捕捉到他寂涼的身影。
這裡面完全沒有信號。
我蹣跚走在地上,四處查看。
簡直密不透風。
門是特制的,重得要死。
更要命的是,他一出去,墻體上的銀盒子就開始倒計時。
我真沒想到他能做這麼絕。
這下是真的等死了。
21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聽到地面上傳來微弱的震動。
應該是發生了劇烈爆炸,傳播這麼遠。
再過了一會兒,程果摸到地下室來。
「蘇知渝!」
我貼在門邊喊:「我在裡面!」
「鑰匙呢?」
「果果你先走,鑰匙被封衍折斷了,裡面有炸彈。」
「炸彈!」她語氣發顫。
外面傳來砰砰的拍擊聲,程果在砸門。
我問:「封衍呢?」
「逃走了!我引爆你家後院的時候,他剛好殺完蘇靖安他們,把屍體扔火裡,就跑了。我的媽呀,你不知道他那尾巴有多恐怖,兩層樓那麼高!一卷,十多個人就被他扔火堆裡去了!」
我失笑:「你太誇張了。」
她冷靜下來,問:「還有多少時間,我去找人。」
「五分鐘。」
「……」
我能想象程果在外面捂著頭,無糖全麥面包尖叫。
「天殺的,我不是開鎖的,也不會拆炸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