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嬌面色慘白。
她強打起精神,露出難看的笑容,眼淚已經在打轉。「盛哥哥,你是不是誤會了嬌嬌…我從來沒有把盛哥哥當成傻子,盛哥哥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但衛延盛隻是冷冷的看著她。
他現在理清楚後,便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若沈嬌同樣心系於他,為何十年了不曾直面答應他的追求?
而自己卻總是莫名其妙的認為沈嬌應該是心悅自己的,甚至長清也如此認為。
但回憶起來,沈嬌從沒給過自己如此承諾。
衛延盛說不上來這是什麼感覺,但他覺得很不舒服,有種被戲耍的錯覺。
他不想再看著沈嬌在自己面前哭哭啼啼,擺擺手傳門外的太監把沈嬌帶下去。
女人含著淚的模樣被關在了門外。
「七天後,朕要去一趟晉國。」
大太監露出驚訝錯愕的神情。「陛下親自?」
「是的。」衛延盛捏緊了拳。「親自去。」
22.
黎國的新帝親自來與晉國交好,這算得上是一個很轟動的事。
翟承訣在知道了這件事後,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如何應對,而是擔心起舒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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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猶豫著吞吞吐吐半晌,還是和舒長清說了。
「嗯。」令他有些意外的,舒長清什麼反應都沒有,隻是淡淡的嗯了聲算作知道了。
他還在斟酌著怎麼開口的時候,舒長清又問,「到時候你會很忙吧,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翟承訣愣了愣,搖頭。
「我可以幫你打理府上的。」
「瞧你這漂亮的女主人做派。」翟承訣忍不住調笑,眼底溢出笑意。「我之後也許會忙上幾天……別太想我。」
「那我盡量。」舒長清也玩笑似的沖他取笑。
翟承訣大笑,垂下頭去,掩了眼底的情緒。
幾日後,黎國的車隊到了。
太子和身為二皇子的翟承訣前來迎接,一路護送至王宮內。
在王宮內某一殿內安置好後,太子先行離開了,殿內隻剩下翟承訣和衛延盛兩人。
兩個男人都彼此沉默著。
片刻後,衛延盛遣退了周圍的侍衛。
「你不可能一輩子把她困在你身邊。」他忽的開口,言語間的惡毒和諷刺毫不掩蓋。「你以為她是心甘情願留在這兒嗎?你不過是我的替代品,你不會真的以為長清是對你動心了吧。」
翟承訣此刻面色陰冷的駭人,若是被舒長清見到,定會吃驚這人和那個總是唇角帶笑的男人是不是同一個。翟承訣瞇起狹長的眸子來,淡色的瞳孔微微一縮,閃爍出野獸般的銳利。
「……長清選擇了我。」他淡淡道。「這是她自己的願望,你不能強迫她做任何事…如果你不希望她這輩子在對你的恨意中度過的話,我建議陛下還是放棄吧。」
「你現在是背負著囚禁了黎國皇後的罪名的,晉國二皇子。」
「過河拆橋的把戲你還真是百用不厭啊,需要我提醒你是你當初主動送她到我身邊的嗎。」
兩個男人在室內互相盯著對方,氣氛逐漸凝重。
直到門外的大太監宣布晉國皇上駕到,這僵持的氣氛才一松。
會談過程很順利也很融洽,衛延盛表達了希望繼續與晉國交好的意願,雙方都交談的很愉悅。
衛延盛臨走前,又意味深長的看了翟承訣一眼。
這一眼令翟承訣心頭一驚。
他不知為何,有很不好的預感。
這感覺令他在離開皇宮後,立刻快步往自己府上趕。
可等他回到府上的時候,到了舒長清的院子處,果不其然,映入眼簾的隻是一片狼藉。
翟承訣覺得那一刻血都快凝固了。
與此同時。
舒長清從用沾了迷香的帕子捂著口鼻擄走後,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身處馬車上了。
她沒有驚慌,隻是靜靜地看著馬車上坐在自己對面的衛延盛。
這場景真熟悉啊。舒長清想道。和當時與翟承訣在馬車上的時候似乎一模一樣。
衛延盛很高興的看見她醒了。「長清……別擔心,我們已經在回去的路上了。」
舒長清靜靜地看他。
忽然猛地,她從頭上拔下簪子,迅速的就要往他面上刺去。
衛延盛大駭,一把攥住她手腕捏緊。簪子掉了,發出清脆的聲音後斷開。
「長清,你…」衛延盛震驚的看她,仿佛不敢置信似的。
舒長清依舊是平靜的神色。「我說了,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會和你走。你我已經沒有關系了。」
「我也說了我不同意和離!」衛延盛大吼。
「當初是我錯了。」舒長清忽然說道。
這句話讓衛延盛瞬間怔住了。他看著面前的女人,聲音哽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舒長清繼續道。「當初是我錯了,我知道你傾心沈嬌,但我卻偏執的以為如果我能給你帶來你需要的力量,那麼最後你也會接受我,我們會有一個好的結局。」
「可是,衛延盛。」她直視他的眼睛。「念念不忘,未必會有回響。我累了,我想做的都做過了,我已經嘗試過了。我不欠你什麼,於你,我問心無愧。你放我走吧,不要讓我恨你。」
最後那句話讓衛延盛幾乎忍不住的渾身一顫。
「…可你本就應當是我的。」他頭一次紅了眼,沙啞著聲音說道。「是我先娶的你,是我先教你動了情,你本就應當伴我一輩子,你本就應當愛我的!」
他聲嘶力竭,攥著舒長清的手緊緊抓著,仿佛生怕自己一旦松開,眼前的女人就會徹底消失。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衛延盛自己也不明白,或者是不願明白。
舒長清垂著眸子,久久不語。
長久的沉默後,她也隻是輕輕開口,像是嘆息,也像是解脫。
「太遲了。」
她一字一句,像是用刀在衛延盛心口上劃開了血淋淋的口子,讓他就那樣狼狽不堪的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說的對……我們自幼相識,有著青梅竹馬的緣分。你我本就應當如此以兄妹相稱,各自嫁娶,幸福的過完餘生。衛延盛,我喜歡上別人了,所以我的後半生不能再是關於你了。我會好好的生活,你也應該如此。」
攥著她的手漸漸松開了。
衛延盛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感到頭暈目眩。
他像一個溺水的人似的,面色蒼白,呼吸急促。明明天氣溫暖,他卻感到徹骨的寒冷。
這話,是他在他們成親那晚,他親口對舒長清說的。
好好生活?
沒有她,他自己要怎麼背負著這一切好好生活?
馬車在此時忽然猛地剎住。
衛延盛嘴唇發烏,哆嗦著說不出話。
舒長清靜靜地坐在他對面,隻是安靜的坐著,神色上毫無波瀾。
「長清……」衛延盛透露著乞求的聲音低低響起。
可馬車門就在這時猛地被人拉了開。
外面的光透露進來,被車門口男人高大的身影遮擋,為男人周身鍍上一層光來。
翟承訣單手扣著車門邊框,另手猛地抓住車裡坐著的舒長清。
她被這股溫柔堅定的力量拉出了馬車,從陰影中跌出,落進這個帶著陽光和輕微汗味的懷抱中。
好溫暖。她微微瞇了瞇眸子,不禁也圈臂摟住了對方。
「我來晚了,對不起。」翟承訣帶著點顫意的聲音在自己頭頂響起。「是我來晚了。」
舒長清閉上眸子,埋首在他懷中。
「來了就好。隻要是你,稍微晚一點也沒關系。」
車廂裡的衛延盛並沒有追出來,隻是在車內的陰影中望著在車外相擁的二人。
他聲音晦澀,帶著不易察覺的絕望和乞求。「……長清,你當真心意已決,要隨他走?我知你心善,難道我就不值得一個新的機會嗎?」
舒長清抬頭,轉首去望他。
翟承訣頓時身子一繃。
別答應。他在心裡念叨,默默的用上了點力道抱住她。千萬別答應。
像是感受到了這個擁抱的力度,舒長清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弧度。
「我心意已決。」她聽見自己說道,聲音輕快。「此生唯他不可辜負。」
那一日,不知道是初春暖陽過於溫柔的親吻了臉旁,還是因為追趕馬車一路策馬疾馳引發的心跳加速,翟承訣在那一刻,兀的從耳根紅到了脖頸。
23.
兩年後,晉國新帝登基。
人們都感嘆新帝登基前的功績卓著,為民著想,且帝後二人雖成婚僅有一年之久,但是出了名的恩愛有加,甚至做到了絕無妾室,不納二妃。
新皇後品行端正,舉止優雅。據說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和皇上一見鐘情,隨後便恩愛至今。
皇宮內。
舒長清照例在獨自梳理長發,爾後不消片刻,又是一雙手接過了梳子,熟練的替她打理。
「你就這麼喜歡我的頭發?」舒長清望著鏡子笑。
「這麼漂亮,怎麼能不喜歡。」翟承訣俯身去吻她耳側,手上動作輕柔。
舒長清眼睫一顫,垂下眸子。
他們成婚已經一年了。
翟承訣沒有騙她,他的確是照顧好了一切,架勢盛大,讓她風風光光的嫁給了他。
他甚至不知如何將阿蘭也接到了晉國,繼續做為她的丫鬟在身邊伺候。
那可憐丫鬟在看見舒長清的一瞬眼淚就掉下來了。
一切都處理的很好,很恰當。
隻是……
他們還從未洞房過。
不是這中間有什麼不可言語的秘密,隻是每每舒長清想到此事,就想到那晚給她留下陰影的記憶。
她有些不太敢。
盡管她知道這對翟承訣來說很不公平,但這不是強迫得來的事。
翟承訣也沒問究竟是為何,隻說隨她心意就好。
舒長清握了握拳。
今晚,今晚應該邁出這一步。
外面夜深了,翟承訣照例留宿她這兒。
整個後宮除了她之外,也沒別的妃子了。
舒長清替翟承訣斟茶,隨口打趣道。「倒不若納幾門妃子了,省的你隻能往我這兒跑。」
「沒那個必要,況且,你喜歡我往你這兒跑。」翟承訣笑嘻嘻的戳破她的小謊話。
舒長清臉微微一紅,故作賭氣似的放下茶壺,嗔他。「潑皮,誰說我喜歡了?伺候你也是累的,叫他人分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