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慕歌看了一眼,那正是她剛研究出來的噬心散解藥方子。
“你……你是不是動過我鎖在抽屜裡的藥方?”紀敬意怒道。
羅慕歌咬咬牙,如實說:“是,我是翻過師父的抽屜。師父研究噬心散的解藥已有六年,初秋的時候分明有了進展,隻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就能研究出來。可是師父居然擱置了。徒兒不懂師父為什麼功虧一簣!可既然師父不願意再研究,徒兒隻好自己去研究!”
“然後你就研究出這個邪門的方子來?”紀敬意憤怒地將小冊子扔到羅慕歌身上,小冊子散開,紙頁紛紛而落。
“你父親將你送到為師身邊是為了什麼?為師平時是怎麼教你的?醫者仁心,學醫為救人,而不是去害人!你偏執至此才會研究出這樣邪僻的方子。歌兒,你心裡有了魔,再擔不起‘醫者’二字!”
紀敬意憤怒地離開,經過羅慕歌身邊的時候撞到她的肩,魂不守舍的羅慕歌跌坐在地,白色的裙子像一朵潔白的蓮。她怔怔望著散滿地的紙頁,眼淚一顆一顆落下來。她落著淚將一張張紙頁撿起來,枯瘦的手指微微發顫。當她將最後一頁紙撿起來,眼前忽然浮現幼時父親將她送到紀敬意身邊的一幕。紙頁一張張落地,她雙手捂住臉無聲地落淚,淚水湿了指縫。
姬無鏡下午外出,此時方歸家。他不過剛到正門,就遇見了一臉焦急的胭脂。
“夫、夫人出事了,讓奴婢在大門口等著您!”胭脂急急道。
姬無鏡散漫的眸色微變,迅速趕了回去,也沒聽胭脂廢話。
不確定姬無鏡回來時會從哪道門進,季夏把幾個小丫鬟吩咐到正門、側門,各道門守著。寢屋隻剩下她。她也沒在寢屋,而是焦急地站在寢屋外。顧見骊不讓她進去。
姬無鏡今日穿了一身寬松的雪衣,夜色裡十分顯眼。遙遙望著他的身影走近,季夏快出來了。
“五爺!”季夏聲音裡有些打顫,“夫人不讓我們在裡面守著,也不讓我們請大夫……”
姬無鏡腳步不停直接推門進了屋,穿過外屋,再推開裡屋的門。他剛一邁進裡屋,就聞到了一股異香。
姬無鏡掀開厚重的床幔。
顧見骊整個人縮在被子裡,小聲啜涕著。
姬無鏡掀被子,顧見骊在裡面死死攥著被子,沒讓他扯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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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見骊,松手。”
姬無鏡掀開了被子。
顧見骊蜷成一小團,緊緊閉著眼睛苦撐,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兒,她臉色緋紅,嫩唇被她咬破,鮮紅一片。
姬無鏡瞧一眼她的臉色,拉住她的手腕,將拇指覆在她的脈上,聽了三跳,知曉了她中的毒,姬無鏡眸中的冷厲稍微淡了些。
顧見骊顫顫睜開眼睛,聲若蚊蠅般喚了聲“叔叔”。
“不怕了,小事兒。”姬無鏡在床邊坐下來,用指腹抹去顧見骊唇上沾的血跡。
顧見骊哭著搖頭。她都快要難受死了,才不是小事。在姬無鏡回來之前,顧見骊腦海中反復浮現葉雲月臨死前的樣子。她怕,怕死了,怕自己像葉雲月當初那樣不成體統。那樣不體面的樣子真的好丟臉,她不想,她不要。
顧見骊重重喘息了兩聲,才努力用平緩正常的語調低聲求:“叔叔,求求你了把我敲昏好不好?”
眼淚從早就哭紅的眼角流落,顧見骊委屈地哭訴:“我撞牆了,撞得好疼也昏不了……”
姬無鏡無語地看她,伸手去摸她的頭,果然在她的頭頂摸到腫起來的地方。
顧見骊顫著手去握姬無鏡的手腕,她身上熱極了,偏偏姬無鏡身上涼得很。她的手剛碰到姬無鏡,異常的舒適襲來,顧見骊便沒忍得住嚶喘。她窘得迅速閉了嘴,使勁兒咬自己的唇,剛剛被姬無鏡擦去血跡的地方又湧出鮮血。嬌軟的唇幾乎被她咬爛了。
“別咬。顧見骊,叫出來。”
顧見骊雙手捂住自己的嘴,搖頭。
姬無鏡拉開顧見骊的手,俯下身來:“不想聽見自己叫出來的聲音,那叔叔幫你把聲音吃了。”
姬無鏡吻上顧見骊的唇,撬開她緊閉的唇齒。渴求衝上顧見骊的舌尖兒,她下意識地低低叫出來,而所有的聲音連著重重的喘息如姬無鏡所言被他吃了下去。
顧見骊身上的衣服早就亂了。姬無鏡手掌撫過,輕易抹開她身上的衣物,嬌軟的肌膚盈著一層紅潤的光澤,待人採摘。
顧見骊小聲地哭著,手指緊緊攥著姬無鏡的衣襟。
姬無鏡垂目瞥著她,拍了拍她的臉,開口:“睜開眼睛。”
等顧見骊睜開淚眼望著他,他才說:“顧見骊,姬昭不會傷你。”
此時的顧見骊是敏感的,也是遲鈍的。敏感的是身體,遲鈍的是神經。她怔怔望著姬無鏡,慢慢想著他的話,好半天才接收到他的意思。
她哭著攥住姬無鏡的手,一聲一聲帶著央求地喊“叔叔”。
姬無鏡嘆氣,眼底泛著猩紅,古怪地乜著她,說:“別喊叔了。”
姬無鏡將細密的吻落在顧見骊的身上,溫柔繾綣。可是他的臉是黑的,黑得很。他的吻一路下移,又分開顧見骊的腿。
桃汁兒盈盈,姬無鏡嘗了一口。
顧見骊猛地睜大了眼睛,神智從迷亂中抽出來,抬起頭來去看姬無鏡。可是清醒是短暫的,她連一聲“叔叔”還沒來得及喚出。所有的神智都被身子裡本能的歡喜衝散。垂放在身側的手攢緊又松開,松開再攥緊,還是覺得仿若飄在無際的水面,隨波而瓢。她胡亂地摸索著,尋找著,直到握住姬無鏡的手,將一根根纖細的手指穿貼進他的指縫,牢牢攥著他的手,那股無依無靠的漂泊感才緩緩散去。
暗紅色的床幔上繡著吉祥如意的雲紋,還有山巒巔瞭望的仙鶴。
顧見骊轉過頭去,不敢去看仙鶴的眼睛。
燭臺上的蠟燭逐漸燃盡,顧見骊眼睫輕顫,體內的不適終於散去。她衣衫淨除,毫無力氣地軟軟躺在床上。
姬無鏡有些狼狽地懶散坐在床側,他身上的雪衣仍舊規規整整。他拿了帕子擦手指上的水漬,臉色不太好看。
“叔叔……”顧見骊去攥姬無鏡的衣襟。
姬無鏡冷著臉拍開她的手,不高興地開口:“別碰我。”
可真是個勾魂兒的妖女,還是吃不得的妖女。
姬無鏡現在想殺人。
顧見骊望著姬無鏡,小聲哽咽著問:“羅慕歌跟我說你把噬心散的解藥拿去換給我治臉的藥,你根本沒有服下解藥。我不聽她的話,我隻聽你說。你告訴我是不是真的?”
姬無鏡冷笑,漫不經心問:“我說你就信?”
“信的。”顧見骊哭著點頭,“你說我就信。”
姬無鏡深看著顧見骊。
“用解藥換你的藥是真的。可是,”姬無鏡挑起眼尾狡猾地笑了,“已經服下解藥也是真的。”
第139章
“可是……”顧見骊眉頭揪起來仍有疑惑, “如果你真的用噬心散的解藥去交換洛毒醫給我研藥, 不過是一天的時間怎麼可能研制出來?如果你早就與洛毒醫說好,又何必再來一出換藥?”
姬無鏡身體裡躁得很。他不耐煩地看向顧見骊,盯著她媚意未盡除的臉、眼, 古怪地扯起一側嘴角, 陰陽怪氣:“顧見骊,你都這德行了, 腦子裡還這麼清楚的?”
顧見骊拉過一側的被子覆在身上遮了遮,可憐巴巴地望著姬無鏡。姬無鏡臉上煩躁不耐的表情頗重, 她心裡不是滋味兒,眼睛裡又帶了湿意。
姬無鏡無語,沒好氣地問:“你不是說信我?”
“信的。”顧見骊點頭,委屈地小聲說, “就是不懂……”
“我對你說用解藥跟他換你的藥,什麼時候說你的藥是他研制出來的?洛向勁那老毒物根本不會研究什麼治麻子的藥。黑雪霜在他手裡而已。”姬無鏡越說越不耐煩。臉色也變得越發不好看。身體裡憋著一股火, 似乎隻有殺人才能紓解。
顧見骊小臂支撐著上半身, 她湊到姬無鏡面前,伸手去解他的腰帶。
“你幹什麼?”姬無鏡瞪她。
顧見骊指尖的動作僵了一下,她有些緊張地抿了抿唇,鼓起勇氣來繼續解姬無鏡的腰帶, 她第一次主動用手幫他, 動作是笨拙的,卻也是極為認真的。
姬無鏡皺眉,望著顧見骊紅暈未褪的雙頰。她身上的被子半遮半落, 春色將掩未掩。姬無鏡收回視線,重新將視線落在她認真的眉眼。
姬無鏡忽然覺得有些失落——他的小白兔不單純了。他還想慢慢教呢,怎麼她就已經學會了呢?
不過他很快就沒什麼心力失落了,另外一種本能的舒服替代了所有的失落。
姬無鏡眸色漸深,他凝視著顧見骊,壓抑此刻強烈的想要佔有她的想法。明明隻差了最後一步,可偏偏要將所有的欲壓下去。
不能的。
不僅是不能,他也不願意因為個狗屁藥著了別人的陰謀趁機佔有她。太沒勁了,他們的圓房可不能這麼草率。他得幹一票大的,殺人為慶,好好準備了才成。他更惱怒別人的算計。別人算計了,他就得上鉤?惡不惡心啊。
別說不能,就算是能,他也不會如了小人的願。
顧見骊睡著之後,姬無鏡換了身衣服,去了玄鏡門。
紀敬意早有準備,徘徊在門前等候。
“人呢?”姬無鏡問。
紀敬意說:“門主,歌兒畢竟是你師父的女兒,是你師父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她在我身邊長大,我也把她當女兒一樣看待。就算是看在你師父和我這些年的奔波上,門主可能放過她這一次?我已經教育過她,她也知道錯了,心裡悔得很。”
姬無鏡臉上沒什麼表情。
紀敬意心裡越發焦急,他很清楚姬無鏡不講道理,拿他師父的栽培之恩和他這幾年的跟隨來求情,未必有用。紀敬意一大把年紀,如今為了羅慕歌低三下四,有些沒臉。可是他能怎麼辦?他生氣地訓斥羅慕歌,可到底自己一手養大的孩子,要盡全力保她!
“門主,您就饒了歌兒這一回。歌兒以前不也曾幫過您一回?不管怎麼說,她這些年是如何努力幫您尋藥,您都看在眼裡。她那雙手救人無數,雖然性子冷淡了些,卻是個心善的孩子。這次的事情真的是她為了您心裡焦急到方寸大亂,失了分寸……”紀敬意臉上的笑有些尷尬,“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這次……這次全當用她父親的栽培之情來換她一條性命可好?若再有下一次,我肯定也再沒臉來求門主……”
“讓她滾。”姬無鏡面無表情地轉身。
門後,羅慕歌倚在門上,淚流滿面。在她心裡,師父雖然愛笑很和善卻是個有傲氣的人,何曾見過師父這樣低三下四過?還是為了她。她心裡不是滋味兒。
紀敬意走進來,長嘆了一聲,道:“立刻收拾東西離開吧,日後好自為之。”
“師父……”羅慕歌張了張,卻隻是無聲地喚,一個字音也發不出來。
姬無鏡過來隻是順路,正如紀敬意所說,羅督主多年的栽培之恩也抵得上她一條命了。當然了,也隻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