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裡面,有些是她生母留下的遺物,還有一些來歷不明的便籤紙條,上面的內容卻很普通。
什麼衣服顏色,什麼寶石幾粒雲雲。
二公主動作輕柔地把生母留下的遺物收起來,聲音有些顫抖:“我想留些亡母的東西在身邊,當做念想也不成麼?”
“你想留便留著,何須偷偷摸摸行事?”賢妃忍不住道:“難道我還能因為這點東西,故意刻薄你不成?”
她自己有兒子,養育二公主隻是憐她早早沒有母妃,至於她是否懷念生母,賢妃向來是不在意的。
反正又不是她生的,她管那麼多作甚?
二公主輕輕摸著一條泛黃的手絹:“賢妃娘娘當年不是對身邊宮女說,莫讓我看到母妃的東西?”
賢妃仔細回想,良久後道:“可是你七歲生病那一回?”
二公主沉默了。
“我是怕你小小年紀,聽了身邊人的胡言亂語,生出不好的心思,耽誤了病情。”賢妃沒想到自己隨口一句話,便被人記恨了這麼久,忍不住抱怨:“到底不是自己肚皮裡出來的。”
“這些應該是一些暗語。”花琉璃撿起那些大多隻寫了幾個字的字條:“公主殿下,臣女在大理寺看到有人能左右兩隻手同時抄寫卷宗,公主殿下會用左手寫字嗎?”
二公主對上花琉璃的目光,笑了:“郡主真會說笑,能在大理寺任職的,都是有絕頂天賦的人,我怎麼會用左手寫字。”
“會不會不重要。”花琉璃把所有的字條都收了起來:“不如請公主配合臣女來玩一個遊戲?”
“什麼遊戲?”二公主沉默不語,倒是賢妃有些好奇。
太子笑而不言,似乎已經決定把這件事交給花琉璃做主。
“釣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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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琉璃拿出手帕捂著嘴角輕咳兩聲:“臣女雖生來體弱,但卻習得了釣魚之術。”
賢妃茫然,會釣魚很了不起嗎?隻要有魚竿有餌,誰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賢妃:你們說的每個字我都懂,為啥就是不太明白?
第139章 童言無忌
“主公, 宮中傳來消息,太子與福壽郡主發生爭吵, 福壽郡主怒氣衝衝, 乘坐馬車回了將軍府。”屬下來到男人身邊,小聲道:“在福壽郡主離開以後, 姬元溯砸破了東宮不少物件兒。”
“為何?”男人睜開眼, 眼神中有莫名的情緒湧出,但很快平復下來。
“宮裡的那位說, 太子發現福壽郡主與英王似乎有來往,兩人爭吵過後便不歡而散。”
“當初英王差一點與福壽郡主訂下婚約?”男人想到這段過往, 眉梢微皺:“太子被昌隆帝偏寵著長大, 受不得半點委屈, 眼裡也容不下沙子。”
“不過,這對我們而言,卻是個好機會。”男人起身推開窗, 仰頭望著窗外的皎月:“在這裡耽擱這麼久,該回去了。”
得知太子與花琉璃吵架紅了臉, 太後把太子叫到東宮,把他罵了一頓。
在壽康宮挨了將近半個時辰的罵,太子去宸陽宮的時候, 就看到父皇神情凝重地看著他。
“父皇?”太子以為父皇也要責怪他,哪知父皇看了他很久都沒有說話。
“元溯,這幾日若是碰見衛將軍,你……離她遠些。”昌隆帝凝視他許久, 說了這麼一句話。
“兒臣,謹遵父皇之命。”太子雖然有些不明白父皇為何這麼說,但還是應了下來。
將軍府裡,花長空從翰林院回來,見小妹在院子裡納涼,感到有些意外:“你怎麼在家?”
平日這個時候,小妹不是跟姐妹們逛街,就是進宮陪太後、太子,現在忽然出現在家裡,他還有些不習慣。
花琉璃抿著嘴角不說話。
“看你這氣衝衝的樣子,是跟太子吵架了?”花長空欣慰地笑了:“原以為按照你們的脾氣,早就會拌嘴,沒想到今天才有爭吵,看來你們感情確實很好。”
“三哥!”花琉璃輕哼一聲:“你回來就回來,怎麼還取笑我?”
“你這傻姑娘。”花長空拍了拍她的頭頂:“不高興的話,就跟小姐妹們一起去逛逛街,不要悶在家裡,會悶出病來的。”
他在腰間摸了摸,掏出錢袋放到花琉璃手裡:“這些錢,你拿去花。”
“謝謝三哥。”花琉璃接過錢袋,頂著一張憂鬱的臉,帶著丫鬟們出了門。
看著小妹離去的背影,花長空臉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做兄長的,寧可妹妹不懂得情愛,也想她開心一輩子。
但感情這種事,隻要沾上,就很難再放下。
他嘆息一聲,被剛好進門的衛明月聽到:“嘆什麼?”
“母親。”花長空對衛明月勉強笑道:“剛才聽到小妹吵架,兒子心裡有些感慨。”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你妹妹跟其他人好。”衛明月搖頭:“年輕人之間,偶有爭吵是正常的,小事上我們做父母兄長的,切忌插手太多,這樣反而越幫越忙。”
有些小夫妻本來感情很不錯,可是由於家裡人胡亂插手,反而把關系弄得十分僵硬。更重要的是,她相信琉璃會處理好這些事。
“你跟太子吵架了?”嘉敏聲音忍不住提高,想到茶樓的隔壁包廂還有其他客人,連忙壓低聲音:“怎麼回事?”
“就那麼回事,不提這個。”花琉璃語氣含糊,還有些傷心:“還是說說最近京城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帶我去解解悶。”
“前段時間你不是還說,要為了太子放棄愛好?”嘉敏心裡又是替花琉璃感到生氣,又忍不住心軟:“男人有什麼好,說發脾氣就發脾氣,還是我們這些小姐妹靠得住。”
“嘉敏,你就少說兩句。”姚文茵扯了扯嘉敏的袖子,小堂妹不會說話的毛病什麼時候給改改,這哪裡是在安慰人,分明就是傷口撒鹽。
“那個啥,我不是這個意思……”嘉敏反應過來,偷偷看了眼花琉璃的臉色,見她果然更加難過了,連忙道:“要不、要不我帶你去聽曲兒?”
但求不要被太子發現。
“好。”花琉璃站起身:“反正他什麼都要懷疑,那我幹脆去聽曲,找幾個眉清目秀的……”
“等等!”嘉敏突然改口:“我好像忘記帶荷包,你們帶了嗎?”她把目光投向田珊與姚文茵,兩人也跟著搖頭。
“好巧哦,我們也沒帶。”姚文茵說這句話的時候,有些不敢看花琉璃的眼睛。
“今天怎麼這麼不湊巧?”嘉敏敢帶花琉璃去聽曲兒,卻不敢帶她去找美男子玩。這事若是傳出去,不等太子找她麻煩,她母親就會先打斷她的腿。
叩叩叩。
包廂外響起輕柔的敲門聲。
嘉敏皺眉,誰這麼沒規矩,在這個時候打擾她們,難道是相熟的人?她拉開門,看清外面站的人:“賀三皇子?”
“諸位姑娘好。”賀遠亭見裡面坐的皆是女子,有些害羞地掏出一袋銀子:“在下方才路過時,聽到幾位姑娘說忘記帶錢袋,這是在下的一點心意……”
嘉敏沉默了,她真沒想到,這種時候還有人來獻殷勤。
“多謝賀三皇子的好意,我們不需要這些。”拿人手短,嘉敏很怕對方送了這麼小袋銀子過來,明天就跑到她家,讓母親幫著他求情,希望皇舅能恩準他回玳瑁。
“誰說我不要的?”花琉璃站起身,擠開嘉敏,對賀遠亭道:“三皇子殿下,走,你陪我去。”
“去哪兒?”嘉敏連忙伸手拉住花琉璃:“花琉璃,你別衝動。”
“我心裡有數。”花琉璃拿出手帕捂著嘴角輕咳:“你不要管我,我隻是想四處走走。”
嘉敏相勸,又怕花琉璃在氣頭上會跟她打起來,到時候全京城的人就會知道,她姚嘉敏練武多年,卻被病弱的福壽郡主一巴掌拍在了地上。
這麼丟人的事,是堅決不能發生的。
“請郡主放心,在下會把福壽郡主完好無缺送回來的。”賀遠亭對嘉敏笑了笑,跟在花琉璃身後出了茶館。
“我就知道,戀愛中的人腦子都不好。”嘉敏急得不行,扭頭問田珊:“按照話本定律,這種情況一般會怎樣?”
“一般就是他們被太子發現,然後誤會變得更深。”田珊愁得皺起眉:“那我們現在要不要去攔著?”
“攔不住。”你們不知道她的真實戰鬥力有多可怕。
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最後還是嘉敏咬了咬牙,追了上去。
酒館裡,花琉璃伸手拿起酒壺,就準備往杯中倒酒,被賀遠亭一把攔住:“郡主,在下聽聞你身體不好,不宜飲酒。”
“反正就是一副病歪歪的殘軀,我活了十六年,不敢吃不敢喝,甚至連喜怒情緒都太明顯。”花琉璃推開賀遠亭的手,把酒給自己倒上:“世人笑我身為花家後人,卻拿不動刀劍,難道這是我可以選擇的麼?”
嘉敏原本伸出去阻攔的手,忽然頓住,她看了眼花琉璃,慢慢縮回了自己的手,極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花琉璃瞥了嘉敏一眼,隨即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酒水嗆得她面色通紅。
“生死喜怒皆不能由自己選擇,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她一邊咳嗽,一邊又喝了兩杯下去,雙眼中沾上一層厚厚的水霧。
“郡主,你醉了。”
“你胡說。”她單手撐著下巴,皺起好看的眉頭:“酒這種東西,真難喝。”
“酒這種東西,本就是越喝越愁。”賀遠亭笑了笑,拿走了花琉璃面前的酒杯:“郡主以往沒有喝過酒,這種傷身體的東西,還是少碰為妙。”
“殿下,你為何不信我?”她突然醉眼惺忪地看著賀遠亭,賀遠亭輕輕一怔,看到花琉璃的這雙眼睛,他頓時明白過來,她口中的殿下不是自己,而是晉朝太子姬元溯。
“早知道你如此傷人心,當初我就不該讓爹爹與娘親,答應這門婚事。”她自嘲一笑,“你寧可信宮女的謠言,也不信我?”
賀遠亭看著她沒有說話。
嘉敏還在努力調整坐姿,似乎想讓坐著的自己,看起來不那麼顯眼。